“吱呀——”

        毫不意外地，柜門被打開了。

        投射進悶熱陰暗衣柜的光線，讓窩在堆疊衣服中緊張得渾身僵硬的小海獺徹底破防。

        予糖用爪子捂著緊閉的眼睛，在柜門徹底打開的一瞬間崩潰喊道：“昨晚我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看到，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柜門上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略微一頓。

        “昨晚？”01低沉沒什么感情的聲音傳來，“你看到什么了？”

        “沒……看到沒看到！不會讓你丟了工作的！”予糖瘋狂搖頭，圓滾滾的身軀跟隨著晃動幅度成功被衣服纏住。

        因為恐懼，可憐的小海獺最終嗚咽哭出了聲，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01看著微微顫抖的小海獺，從他破碎沒邏輯的話中了然，皺著的眉毛松開，臉上悄然劃過一點不自在。

        他以為自己是怕丟工作尋仇？

        所以才這么害怕？

        “不會丟工作。”他試圖放輕點聲調，可也許因為不習慣，顯得還是有些兇，“幼崽都有天生的治愈力。”

        “啊？”予糖聲音糯糯的，感受到了01微乎其微的語調變化，大膽地睜開了眼，悄悄從爪子縫隙觀察著外面。

        01依舊挽著胳膊面無表情站著。

        只不過這次沒有戴鴨舌帽，頭發(fā)有點亂，顯然是摘帽子時抓了抓，但柔軟的發(fā)尾微微遮住眉峰，反而將面部線條柔和了許多。

        “嗯。”

        予糖以為問他，小聲警惕點點頭。

        幼崽的確天生就有治愈力，不過他是妖族圣子，更特別一點。

        透過指縫，01看到了小海獺眼淚朦朧的寶藍色眼眸，委屈至極。

        他有點意外。

        空氣沉默了一會，就在予糖懵得不知道怎么應對時，一根冰冷的指尖在他額頭上輕點一下然后離開。

        01平直敘述道：“我第一次負責水族館，雖然培訓過了但難免有遺漏，如果你有特殊習性習慣可以告訴我，平時有需要及時找我，我房間就在一樓員工區(qū)左邊最里側，門上有掛牌。”

        “……？”

        突如其來的反轉讓予糖懷疑似的往后挪了挪，十分不適應。

        這和想象的尋仇，有點不太一樣？

        “你剛才跑的太快了。”01看著防備十足的小海獺公事公辦解釋道：“了解你的基本習性是飼養(yǎng)員的職責。”

        予糖的爪子將信將疑從眼睛上滑開，試探的目光落在01俊逸的臉上，委屈抽噎漸漸停了下來。

        所以他只是來詢問習性？

        “有特殊習性嗎？”

        予糖回答：“沒。”

        他心情大起大落，本來以為自己鐵定完蛋了。

        就在這時，01突然嗤笑了一聲。

        予糖立馬警惕，防備地往后挪。

        “你還沒適應語言系統？”01雖然在問，但態(tài)度卻像已經肯定。

        不然這小海獺為什么只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予糖：“……”

        他感覺自己被嘲笑了。

        嘴邊的“那還不是因為他們說你討厭聒噪我不敢惹你”咽了回去，忍著結巴不服輸道：“我……我的風格。”

        01：“那你為什么一直看著我？”

        “好看……唔。”

        予糖下意識接話，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飛快捂嘴。

        但看01的表情，他好像聽到了。

        予糖有點尷尬，搓了搓臉，挪開眼神轉移話題找補道：“我是說好看的幼崽真的好多，但你當時為什么……”

        他本來是一定會到了08懷里的，但很顯然，01挪了位置。

        沒等他話說完，01打斷道：“你的靈瓤掉出來了。”

        予糖：“……？”

        小海獺呆呆的腦袋飛速低下，發(fā)現因為一直在衣柜里滾來滾去，小口袋里的靈瓤沒兜住，全灑出來了。

        幾個小時前他為了顯得自己記性差，還演了一場“只有一包靈瓤”的大戲，現在就在指定觀眾眼前穿幫了。

        小海獺尷尬達到頂峰，兩只小爪子著急地扯著衣服去捂靈瓤，丟人感讓他臉頰發(fā)熱，又開始結結巴巴：“我……這是因為……”

        可還沒等他編出理由，01沒興趣般轉身，丟下一句“走了”后離開了。

        予糖：“……嗷。”

        發(fā)了會兒呆回過神的小海獺從衣柜滑出，點開小夜燈爬上自己的小床抱緊了尾巴，似乎覺得不夠，又把那個黑漆漆的玩偶塞到懷里，才徹底安心。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劇烈的心跳才如夢初醒般姍姍來遲。

        所以01這是不和他計較了？

        不過這人脾氣確實不怎么樣，都沒耐心聽人編完一句話。

        但好像也沒傳說中那么可怕。

        “所以為什么選我？”予糖翻了個身，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被繞進去了，捶了一拳玩偶道：“可惡。”

        還戳人額頭。

        壞家伙。

        一樓員工區(qū)最里端，掛著[01]門牌的房間“咔噠”一聲被從內反鎖。

        陸柯單肩背靠在門上目無焦距，長長嘆了口氣，仰頭伸手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自己的工裝外套搭扣，掀起白短袖的下擺，拇指滑下，將褲腰往下用力一勾。

        大片裸露的皮膚露出，小腹上出現一道細長駭人的傷口，像是惡魔烙印一般猙獰。

        手背青筋分明的大手毫不猶豫蓋了上去一揉，冰涼的真實觸感讓陸柯舒服得喟嘆了一聲。

        復發(fā)的傷口真的愈合了。

        就通過短暫觸碰了下對方的額頭。

        陸柯哂笑一聲，喃喃道：“他不是妖族圣子的人。”

        倒在雨泊中的幼崽可憐兮兮，當時他只是不想讓對方死掉，但沒想到大雨復發(fā)會再遇到對方，還被主動治愈。

        雖然當時因為恐慌等，治愈只進行到一半，但那是復發(fā)最嚴重的一次。

        沒有那一半治愈，他已經死了。

        在昨天以前，他一直以為世界上只有妖族圣子的人有這么強勁的治愈力。

        所以他試探了。

        可選飼養(yǎng)員將小海獺抱起來時，對方身上沒有一絲靈力。

        他只是個普通的幼崽。

        在滄海生態(tài)園三百年借著幼崽微弱的治愈力過活的沉疴傷痛被輕易化解，隨手撿回來的小海獺有這種功效是陸柯沒想到的。

        覆有薄繭的指腹摩梭過烙印般的疤痕，摁紅后隱約的疼痛的真實感讓他表情恢復正常。

        “你是特效藥嗎？”

        他已經三百年沒怎么和人說過這么多話了，怪不習慣的，但要是喂養(yǎng)一只小海獺可以大幅度緩解傷痛的話，倒也不虧。

        陸柯無意識嘴角一勾。

        只不過……小海獺智商好像不怎么高的樣子。

        清晨的陽光鉆過窗簾縫隙灑下，予糖抱著玩偶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

        雖然很多水族幼崽不適應床，依舊得在水中休息，但他生在妖族，早就習慣并享受床的存在了。

        小海獺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發(fā)出獨有的嚶嚶嚶聲，像是沖空氣撒嬌。

        他昨晚做噩夢了。

        夢到01在那個雨夜變成了一頭有金色疤痕角的異獸，把自己靈力全吃了。

        “哼，幸虧是夢。”予糖美滋滋地拿起手環(huán)，決定欣賞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后開啟今天的努力。

        可剛摁亮手環(huán)——

        [0％]

        再摁亮。

        [0％]

        再再摁亮。

        [0％]

        “怎么回事！”予糖舉高手環(huán)急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我的五個靈力值呢？！”

        他顧不得其他跳下床就往外跑，剛出門就碰到昨天和他一樣直播獲得靈力值的小海豚，著急問道：“你靈力值掉了嗎？”

        “沒有啊。”小海豚給他看手環(huán)。

        予糖又往前跑了幾步碰到其他幾個幼崽，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掉。

        怎么只有他掉了！

        正當予糖坐在走廊里崩潰時，08從樓梯口上來了。予糖像看見救星般沖過去拽著08的胳膊，急得跺腳一邊給她看手環(huán)一邊說：“我的靈力沒了！嗚嗚嗚是不是我的手環(huán)壞了！”

        “沒壞，別著急。”08揉了揉他的頭，耐心解釋哄道：“這個靈力值就是浮動的呀，你有消耗就會掉。”

        消耗？

        他什么也沒干就睡了一覺啊！睡一覺也要消耗這么多靈力值嗎？

        那也太虧了！

        如果一直這么掉，那他得攢到猴年馬月才能攢夠化形靈力離開去大海。

        予糖靈機一動，拽著08的手臂問道：“園區(qū)公開演出什么時候？”

        如果真的掉的這么快，那他得選擇靈力值更高的任務了，如果沒記錯的話園區(qū)公開演出一次有十個靈力值。

        “那個一個月只有一次啊崽崽，距離下次還有大半個月呢。”08解釋完安慰道：“別著急呀，你一定可以的。”

        能不急嗎！

        予糖心里的小算盤打的劈里啪啦響，突然劃過一個危險的念頭：和人類定親一次有一百個靈力值。

        難道真的要和人類定親嗎？

        也不能算二婚吧？

        反正和妖族皇子那個親事他也不承認。

        就在小海獺頭腦風暴急著要將自己獻身時，08打斷了他的思緒說：“你可以多吃一點有助于滋長靈力的呀，平時的餐食和零食都有的，如果想攢靈力效果更好一點，可以吃靈瓤那種級別高一點的。”

        “吃點有助于滋長靈力的？”予糖爪爪扶著臉頰，努力抬頭，眼睛突然亮堂堂看著08的表情詢問道。

        08有點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肯定道：“對。”

        予糖心念一動。

        腦海中閃過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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