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十一、渡河之法
“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呢。”這次輪到阿星反過來問卜吉。
“我只是覺得,如果人與人之間可以互相理解,那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悲劇和戰爭了。”
卜吉的想法是:如果每個人都擁有了自己的里世界,那么只要大家在里世界之中溝通就足夠了。現實中總是有太多束縛人的東西。在里世界之中和比利、柏克羅能自由的溝通,那種暢快的感覺他希望能實現在每個人之間,尤其是他和法奈之間。
“那是不可能的。”阿星搖頭說道:“悲劇和戰爭,正是來源于人與人之間的意識沖突。”
“意識沖突?人們是為了土地和財富才會互相攻伐的吧?”
阿星指著眼前流淌的浜浪河說道:“你就說眼前的這條河吧,我們站在這邊的岸上想過去,而對面的人們又何嘗不想過來?人們為了自己的想法,就會想到要在這條河上修建一座橋梁的話……”
“在這么寬的河上修筑橋梁?這活就算是有十幾個煉金術師帶著大批工匠來干的話,也是很費事的事情吧。”卜吉覺得阿星的想法有點天真。
“我只是打個比方,”阿星接著說道:“你想想,如果沒有這座橋梁的話,兩邊的人最多也就是在捕魚的時候發生些摩擦罷了。可一旦有了這座橋,那人們可以互相往來,可軍隊也可以從橋上開過去。”
“你的意思是……”卜吉聽懂了阿星話,面色嚴肅了許多,“如果人暢通的交流,那說不定會有更大的危險?”
“是的。因為人總是需要一點點隱私嘛。”
這樣的結論讓卜吉無話可說。自從有了里世界,他越來越覺得精神力才是無所不能的。他甚至以為如果大量制造“眾神的祝福”,就會使世界上消除戰爭,人們都會幸福的生活。
但事實似乎并不如此。就是同樣服下了秘藥的法奈也沒有完全理解他。這讓卜吉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這就是世界上的規則吧。”卜吉如此寬慰自己。
“不要迷惑了。”索契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人與人不能隨意的用精神力溝通交流,這也是規則的作用。但將來假如有一天人們了解了這個規則,那么真正流暢溝通的時代也遲早會來臨。不過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人必須真的了解自己的里世界,也就是自己真正的想法。很多人連自己的想法都不愿去摸清,就更談不上和別人徹底的溝通了。”
“對了索契,你還沒跟我講關于潘克洛夫的事情呢。”卜吉想起自從上次見過蘇佛洛斯之后,索契就再沒提起過潘克洛夫、熱茲妮和艾克庫莫利亞的事了。
索契回答說:“我也不清楚潘克洛夫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但命運法則告訴我,你們之間一定有些關系。如果你要想弄清楚的話,到艾克庫莫利亞去不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我不愿意去找蘇佛洛斯那個家伙,”卜吉苦笑道:“但我很在意潘克洛夫的話,也想去艾克庫莫利亞看一看。唐絡絲阿姨說潘克洛夫是地上戰亂的禍端,我擔心這里面有誤會。不如這樣吧,在護送阿星到了羅斯坦之后,我就去艾克庫莫利亞。”
“嘿,你能離開那個叫阿星的小姑娘嗎?你不是她的守護騎士嗎?”索契的話中有絲調侃的意味。
“說什么呢,我可沒說要守護她一輩子啊。”卜吉的臉一紅,急忙岔開話題道:“索契,講一講你和潘克洛夫之間的矛盾吧。這我也想知道。”
索契聽了這話陷入了沉默。卜吉正待追問,這時阿星在旁邊等得久了,關切地問:“卜吉哥哥,想什么呢?”
“哦,沒什么。”卜吉順口說道:“這么長的時間里,似乎沒再看到巡邏的那些船呢。”
“你說的也是。”阿星也興奮起來,“如果封鎖河面的軍隊晚上疏于防范,我們還是有機會。”
“總覺得不會這么簡單。”卜吉知道拉克羅斯萬騎長管理帝都的時候就是以盡職而聞名的。在他的統帥下漏洞不是沒有,但絕不會這么明顯。
話音剛落,就有兩條船從上下游相對開了過來。船上的士兵互相用燈光打了規定的暗號,才交錯駛離。果然如同卜吉所想的那樣,拉克羅斯騎兵團的巡邏盡職盡責,毫無破綻。
“哎呀,晚上也沒有機會呀。難道說我們要被這條河給困住嗎。”阿星愁眉不展地說著。
“別放棄……”卜吉也沒什么辦法,但這個時候只能說些安慰的話:“讓我再想一想。”
說完這話,卜吉猛地呆住了。潘克洛夫說過,他一直在通過某種方法關注著自己的行動。假如這是真的,那么這一刻他在河邊被困窘迫不堪的情形,想必也映入了其的眼簾。
而潘克洛夫第一沒有向帝國舉報自己的行蹤,第二也沒有來幫助自己想辦法。難道說他只是看著?只是像看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和事情那樣?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卜吉呆立在原地,頭腦中涌現出很多的復雜思緒。自己不可能是迪姆大叔這個矮人和精靈母親的孩子。按照常理來說自己的父親應該是人族或者半精靈族。母親去世之前對此什么都沒說。這真是太奇怪了!
關于這些潘克洛夫一定也都知道,但他絲毫沒有提起過這些。假如用身世之事來要挾卜吉,說不定他真的會毅然前往艾克庫莫利亞探求真相。但潘克洛夫壓根就沒提起過這事。
他為何要這么做?
阿星拉著卜吉的手,沉默地坐了好一會兒。當她想叫卜吉一起回去的時候,才發現他好像中了定身法一樣,站在那里望著遠方一動不動。
“卜吉哥哥?哥哥?想什么呢?”她搖晃著卜吉的胳膊。
卜吉卻依然呆立在那。
“別開玩笑,要回去了。晚上河邊的風也是很涼的。”阿星不禁擔心起來。
“難道是中了什么邪法?或者是走火入魔之類。”
她急忙跳下巖石,朝營地飛奔而去。不多時唐洛絲、卑爾根等人都聚集過來,法奈也跟來了。只有叔帶著剛加入的新人在營地周圍守衛。
阿星焦急地對眾人說:“卜吉這是怎么回事,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站著,怎樣呼喚都沒有反應。”
小姐在和這個半精靈在河邊幽會?卑爾根知道現在不是展開八卦思維的時候,從武者的角度出發建議道:“看起來像修行中經脈移位,也就是俗話說的走火入魔。”
“卜吉的斗氣被封印了,沒辦法修行啊。恐怕不是你說的那樣。”柏克羅在一旁插嘴道:“可能是到他的里世界中修行去了吧。這不用怕,只要我把他扛回營地就可以了。”
說著他往前走去,就要把卜吉給扛起來。
“不,卜吉的意識并未回到里世界啊。”法奈說道。可是她的聲音很輕,柏克羅這種粗枝大葉的人根本不會在意。
“別亂動!”唐洛絲忽然說話了,“里世界修行之類的我可不懂。但你們不覺得嗎?卜吉現在的這個樣子與魔法師陷入深度冥想有點像呢。”
所謂的深度冥想,就是一些有成就的大魔法師在修行之中偶然有所領悟從而突破的階段。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被人打擾的。一旦思考被打斷,不但之前所有的領悟前功盡棄,而且說不好還會對功力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的確是有點相似。”阿星作為一個魔法師也贊同母親說的話。
唐洛絲說道:“所以說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而是留個人來給他護法比較好。如果過了幾天還沒有動靜,到時候再想別的方法不遲。”
“也好,那就這樣吧。”卑爾根說道:“今晚就由我在這里看著吧。”
“那就辛苦了。”阿星對卑爾根點了點頭。盡管對卜吉的狀況有些擔心,但她作為當家人是不能總守在這里的。
正如法奈所言,卜吉的意識并未回到里世界中去,而只是純粹的站在河邊,盯著眼前波濤翻滾的浜浪河,一時忘記了身邊的一切。
“決不能讓潘克洛夫看笑話!”
對于修行煉金術的卜吉來說,滔滔的河水是對他的挑戰。如果不能跨過眼前的河流,那便是他對煉金術的理解尚淺,無法與潘克洛夫相提并論。
潘克洛夫說過,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卜吉的情況。那么眼下發生的事情他一定也都知道。或許他正在某個地方嘲笑自己也說不定。想到這些,卜吉覺得很不甘心。潘克洛夫多年前就發明了眾神的祝福,發明了那種可以與人自由交談的傳音魔球,其水準已達到了近乎于神的地步。而自己呢,只是被眼前一條河給困住,半點法子都想不出來。
這樣的自己有資格指責潘克洛夫嗎?
不。即使潘克洛夫是神,他所作的事也不能說是全部正確。但若是不能站在與他相同的水準上,自己的理解是否會因為地位的差異而有所偏頗呢?
“無論怎樣,我也要跨過這條河給潘克洛夫看看。”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地便陷入了沉思。
是造船嗎?即使造好了可以供這么多人乘坐的船只,又如何開到對面去呢。且不說河上來回巡邏的騎兵團,在如此陡峭的岸邊船只如何下水就是個大問題。
造船絕不是最好的方案。卜吉隱隱覺得如果僅憑一條船渡過這條河流,潘克洛夫也不會覺得滿意的。能讓神滿足的,只有突破自己的極限,創造出所謂的奇跡才行。
那該怎么做?卜吉雙眼盯著河面,完全忘記了晝夜交替,就這么站在巖石上靜靜的看著。
用具現化的晶層的確可以在河上暫時架起一座橋梁。但憑自己目前對能量轉化的認知來看,這種“晶層”距離自己的身體越遠,所花費的精神力就越大,如果到了一定的距離,里世界和表世界之間的能量轉化就會達到一個極值,晶層制造的“橋”也就只能延展到那么遠。這個距離卜吉估計大概在十米左右。而眼前的浜浪河要有數百米遠,在距離上差的太多。
當然還有一種做法,那就是卜吉本人也在這座“橋”上行走,到了十米的盡頭,收回原來的晶層,繼續向前布置十米的橋面,這樣反復也不是沒有可能渡河。然而這樣一來能帶著過河的人數就要大大減少,渡河的時間相應就要大大增加。隊伍里的幾十個人也許要折騰上個十幾次。就算卜吉有那么多的能量能把這些人都送過去,所花費的時間也太多了一點。他計算了一下,用晶層運送渡河一次大概要花上五六個小時,加上中間休息恢復的時間,每天可以運送兩三批人渡河。全部渡過去的話要花費六七天時間。這還是在卜吉能順利完成,不出現紕漏的假設前提之下。而且在這么長的時間里要想不被巡邏的騎兵團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行。不能把大家置于險地。”卜吉拼命的搖頭。
一天一夜過去了。阿星白天指揮眾人伐木造船,晚上依然來到河邊看著卜吉。
“整整一天了啊。小姐,我們不能在這里耽擱下去了。如果卜吉他還想不出辦法的話,就必須要積極采取行動才行。”陪在阿星身邊的德弗洛說道。
“德叔,你有什么好主意?”阿星偏過頭去問。
德弗洛毅然道:“木筏明天差不多就可以造好。到時我和卑爾根帶著人分別到上下游去引誘敵人的注意,小姐你和夫人就可以安然渡河了。”
“不行。太危險了。而且我們渡過河去之后,你們又怎么才能過來?”阿星明白德弗洛的心情,但這種舍卒保帥的舉動,她決不能同意。
“沒關系的。等小姐和夫人渡河以后,我們就在山中隱藏起來,待風聲平息,從遠一點的地方繞過河流就可以了。”德弗洛似乎早就想好了。
“萬一敵人在山中展開搜捕,你們這些人肯定逃不掉的。這里尚未脫離帝國的轄區啊。”阿星的聲音有些激動了,“還是等卜吉他清醒過來以后再說吧。”
“好吧。”德弗洛勉強答應了。但心里卻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正在這時,巖石上的卜吉身子動了一下,緊跟著伸了個懶腰。
“哎呀,脖子怎么這么酸。”卜吉的意識恢復正常,首先覺得渾身酸痛,而且肚子咕咕的叫,餓的快受不了了。
“卜吉,你脫離冥想了?”阿星興奮地跑過去拉住他問。
卜吉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不是冥想。我的魔法力被封印了,沒辦法冥想的。只是好像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便繼續想下去了。”
“哦?那你到底想出來渡河的法子沒有?”德弗洛急忙問道。
“對不起,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我的煉金術還是不到家啊……”
聽卜吉這么一說,德弗洛滿是果然如此的失落神色。而阿星卻毫不氣餒的說道:“卜吉哥哥,你沒問題的,因為你是天才的煉金術師啊。”
“我哪里有什么天才了。”卜吉不好意思的撓頭。阿星越是這么說,他便越想要幫助她度過難關。這世上還有人如此信賴自己,相信自己,這種感覺對卜吉來說是幸福的。
如果能一直被這種感覺所包圍,那該多好啊。卜吉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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