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寧幻的車已經騎到了叫義平的地方，停下來拿手機看地圖，今天沒出太陽，昨天太陽板蓄的電差不多用完了，手機只剩下最后一格電量。

        “寧幻哥哥，我們又走錯了嗎？”顏一若看寧幻盯了地圖半天都沒說話。

        寧幻收起手機，朝顏一若瞥過去，“小朋友，怎么這么不相信我！”

        顏一若閉上嘴，寧幻哥哥的事不能說，看錯了也不能說。

        黑黑贊成地舉爪，“喵。”

        寧幻這次真沒走錯，只是昨天油箱就快沒油了，他在找能加油的地方，看了半天剩下的油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小鎮。

        小鎮上的情況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油只能看運氣，實在找不到他們就只能徒步了。

        寧幻做好決定就出發，小鎮隔得不遠，沒用多久就到了。

        小鎮應該不在地震帶，雖然地面有一些裂縫，但房屋基本沒有坍塌。

        不過仍然到處都是被怪物液體灼燒過的黑色焦灰，整個鎮子一片死寂。

        摩托車開過去帶起滿地的垃圾，寧幻舉眼眺了一圈，鎮上不一定有加油站，最可能找到汽油的就是別的車。

        但這小鎮偏僻，他繞著路騎了半圈，能看到的都是三輪車，電瓶車，一輛汽車也沒有。

        “寧幻哥哥，發現汽車！”

        顏一若站在摩托的踏板上眺望，寧幻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鎮上的小學，操場邊上停了一輛轎車。

        校門早就壞了，寧幻直接把車騎進去，騎到轎車旁邊就熄了火。如果這車里沒油，車就得推著走了。

        他抬眼看了一圈，鎮上多半一個人也不剩了，卻可能還有怪物。

        “小朋友，先別動。”

        寧幻下車去檢查汽車，車頭被砸得變形了，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車上的人急忙棄車逃走，車門沒鎖，車上還插著鑰匙。

        ——看來運氣是真不錯！

        寧幻鉆進車里擰了下鑰匙，“咔咔”兩聲后車子啟動了，油表顯示油還是滿的。

        看來運氣是真不錯。

        他沒有客氣，叫顏一若把油壺和軟管拿過來，從油箱里接油。

        顏一若和黑黑一左一右守在他兩邊，然后向他報告。

        “寧幻哥哥，左邊沒有怪物。”

        “喵。”

        顏一若替黑黑翻譯，“黑黑說右邊也沒有怪物。”

        寧幻抬眼看了看上空，“上面了呢？”

        顏一若立即往上看去，“報告寧幻哥哥，上面也沒有。”

        “還有下面。”

        黑黑歪著頭叫了一聲，“喵？”

        顏一若又翻譯，“寧幻哥哥，黑黑問下面怎么看？”

        寧幻一本正經地說：“挖個洞鉆進去。”

        黑黑把頭歪到另外一邊，“喵？”

        顏一若又翻譯，“黑黑說它挖不動。”

        寧幻伸手去戳黑黑的腦袋，覺得好像這無聊的末日旅程多了兩個伴，沒有那么無聊了。

        他不禁又抬頭看去，一早出門就發現那只大怪物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跟來了。

        接著，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夢，大怪物最好再也別跟來了。

        “老師老師，有人在干壞事。”

        “老師老師，有人干壞事！”

        突然兩個小學生的聲音響起，寧幻警覺地站起身，操場對面有兩只怪物一蹦一跳朝他們過來。

        “你們在這里別動，看著點油。”

        寧幻把顏一若和黑黑往車輪邊一塞，往車外面跑出去。

        這兩只長得像是雙胞胎，不是長得一樣，而是惡心的方向十分一致，仿佛從一批碎尸堆里撿來碎尸縫合的，看不出來究竟像個什么。

        寧幻目光在操場轉了一圈，看到了一個不知怎么丟在操場的籃球。他沖過去撿起來，朝著教學樓的方向一腳踢去。

        顏一若和黑黑偷偷從車下伸起脖子，她問黑黑，“籃球不是用手的嗎？”

        黑黑歪了歪貓腦袋，“喵？”

        “老師，我們要上體育課！”

        “老師我要打籃球！”

        怪物果然被籃球吸引了注意，轉去追籃球了。

        經過這22天的觀察，寧幻發現從人變成的怪物，多少會保留“人”原本的性格，這個保留的部分與溶成怪物的人本身相似度有關。

        比如說怪物是原來就很不同的人溶成的，男女老少不同性格，那么這個怪物可能就沒啥性格，因為相互抵消。

        但是如果溶成這個怪物的原本都是相似的群體，比如說小學生，那么這個怪物多半就和小學生一樣。

        寧幻離教學樓比較近，先一步跑過去撿回了籃球，對著怪物挑釁地拍了兩下籃球，“想要嗎？來拿。”

        兩只比轎車還大的怪物果然像被搶了玩具的小學生吵鬧起來。

        “那是我的，不許拿！”

        “還給我，不然我告訴老師。”

        寧幻沒有理會，拍著籃球往樓梯上去，怪物馬上就朝他追來。

        “抓住他，抓住他！”

        “我要打爛你的頭！打爛你的頭！”

        教學樓一共有5層，寧幻爬上了頂層，停在樓梯口不停地拍球，吸引兩只怪物追上來。

        怪物像是很喜歡這種“游戲”，爭先恐后往上爬，身體過于龐大，兩邊的墻壁都被撞出了大坑。

        等到怪物也爬上來，他轉向教室的方向。

        油應該已經裝得差不多了，只要困住兩只怪物幾分鐘，就能加好油離開這里。

        寧幻是這么想的，他拍著球引怪物跟他進了一間教室，里面還正常地擺著桌椅，書桌上還有翻開的書，學生離開前應該還在上課。

        怪物就像兩輛推土機，一路踩壞了大片桌椅，追向寧幻。

        “還給我！是我的！”

        “老師老師，有人搶我東西！”

        寧幻到了窗前往外看去，樓后是一片低矮的舊樓房，兩只怪物掉下去應該能被埋上好一會兒。

        他拍了拍籃球，對兩只怪物喊，“想要？”

        兩只怪物明顯地想要，直撲向他手里的籃球。

        看著怪物過來時，他直接把籃球往早就沒玻璃的窗外扔去，“去撿！”

        兩只怪物撞開桌椅，眼看著要從撞開窗戶的墻去追籃球。

        突然，窗外頓時一漆黑，像瞬間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擋住。

        接著，一條觸手從窗外伸到他面前，展開后露出了寧幻剛扔出去的籃球。

        ？？？

        寧幻頓時一頭問號，往窗外看去，指了指他手里的籃球。

        “嘿嘿。”

        ——嘿你個鬼啊！

        寧幻沒有意外大怪物會出現，他只氣死了，好不容易才把兩只怪物引到這里，把他的誘餌撿回來干什么！

        觸手把籃球輕輕地往進他手里，他毫不猶豫又把籃球扔出去，兩只怪物又轉向籃球。

        “還給我！”

        “是我的！”

        下一刻，觸手又把籃球撿回來，塞進寧幻手里。

        ——這玩意兒到底要干什么！

        寧幻氣得連對大怪物的恐懼都氣沒了，他把籃球又扔出窗外，不信那傻玩意還要給他撿回來。

        事實證明那就是個“傻玩意”，一眨眼觸手就又把籃球撿回來，還對他“嘿嘿”。

        寧幻不想再去理解大怪物，撿了一根剛被兩只怪物撞壞的桌腿，在觸手把籃球遞給他時，毫不猶豫把堅硬的鋼管刺進觸手。

        卟——

        他感覺刺中的什么，又感覺沒什么也沒刺中，還能在觸手中間“攪”動。

        大怪物的觸手沒有受傷收回去，也不沒有還擊他，輕輕擺動，像是在和他“玩”。

        寧幻瞬間仿佛理解了大怪物的意思，又感覺更加無法理解了。

        大怪物難道以為他在和那兩只怪物玩，還企圖想要加入？

        ——這種事可能嗎？

        寧幻下意識看向窗外堵住視線的黑影，試探地問：“你能聽懂我說話？”

        大怪物的觸手擺了擺，往他身上蹭了一下，好像真的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我要打死你！”

        “快點還給我！”

        兩只怪物也生氣了，兇狠地跺腳，巨大的身體震得整棟樓都顫起來，像是要塌了。

        不是像，是真的塌了。

        寧幻聽到墻體碎裂的聲音，接著樓板裂開，往下墜去。

        他周圍都是桌椅，根本沒有地方可抓，只能跟著樓板一起往下落。

        突然，大怪物的觸手伸過來卷住了他，整層樓都在落下去，只有他懸在半空中。

        “嘿嘿。”

        大怪物又發出一聲詭異的笑，寧幻望向窗外，窗戶那邊的整面墻壁瞬間成了黑灰消失，大怪物的身影露出來，龐大的身體彎下來對上的他的視線，卷住他的觸手輕輕往他身上蹭。

        “你真的能聽懂我說的話？”

        寧幻感覺不可思議，大怪物像是在回答他，觸手往上伸了伸，蹭到了他的臉。

        他疑惑地思忖了片刻，又試探地說：“你要是真能聽懂，可以把剛才的兩只怪物消滅了嗎？”

        大怪物另外的觸手伸過來，兩只怪物往下掉了好幾層，觸手從廢墟中把兩只怪物掏出來，表演一般舉到他面前。

        下一刻，兩只巨大的怪物眨眼成為一片黑灰，什么反應都來不及有，就消失在空氣中。

        寧幻瞬間怔住了，感覺到的不是得救，而是對于力量的恐懼。

        頃刻之間，巨大的怪物變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怪物這仿佛暗物質湮滅一切般的力量，如果想要毀滅人類，甚至毀滅整個地球，似乎都不是不可能。

        他怔怔地對著大怪物，不知道應該用什么的態度去面對。

        “寧幻哥哥！”

        顏一若看到教學樓坍塌，顧不上藏起來，抱著黑黑跑過去大喊。

        寧幻聽到顏一若的喊聲回過聲，試著又對大怪物說：“能不能先放我下去？”

        大怪物似乎不愿意，半天都沒有反應，但也沒有別的動作。

        他等了一會兒又說了一遍：“能放我下去嗎？”

        這一次大怪物動了，還非常貼心，沒把他放到已經塌得只剩一半的教學樓，而是觸手躍過教學樓把他放在操場上。

        “寧幻哥哥！”

        顏一若震驚地看著被巨大的觸手放下的寧幻，想跑過去，又不敢靠近。

        寧幻對顏一若回了一聲，“我沒事。”

        他回頭朝大怪物看去，大怪物真的放他回來了，沒有傷害他，還聽他的話消滅了兩只怪物。

        這一次他確定大怪物是真的救了他。

        ——可大怪物真的對人類是友好的嗎？

        寧幻不敢用人類的感情去判斷，因為如果不是，大怪物的力量沒有人類能夠對抗。

        趁著大怪物還友好的時候，他決定和大怪物友好地告別。

        “謝謝你救了我，但我們要去別的地方了，你不用跟著我們了，我們會保護好自己的。”

        “嘿嘿。”

        大怪物發出一聲笑，又用觸手往他身上蹭了蹭。

        寧幻不知道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大怪物的觸手指了指他的摩托車。

        ——這是叫我快走嗎？

        寧幻當成了這個意思，回去給摩托車加滿油，另外把油壺裝滿，騎上車準備出發。

        大怪物一直在旁邊不動，他仰起頭對對大怪物揮手告別，“再見。”

        然而，他把車開出去，大怪物又跟上來了。他回頭一看，大怪物又對他“嘿嘿”。

        看來告別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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