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摩托車以最快的速度穿出了一片死寂的小鎮，大怪物跟在摩托車后，就像摩托車放起的龐大風箏，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樣的距離。

        “寧幻哥哥，那個大怪物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它是好的嗎？”

        顏一若扭頭朝大怪物看去，可一眼就感覺陷進了地獄深淵一般，大腦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

        寧幻瞥著后視鏡里的龐大怪物，也想知道為什么那個大怪物一直跟著他們。

        他懷疑大怪物之前也一直在他們后面，只不過隱藏了，他們看不到。

        現在似乎大怪物認為他們有了“交情”，不需要再隱藏了。

        寧幻并不想和怪物有“交情”，但一路無論怎么企圖甩掉大怪物，都沒用，只好放棄。

        反正大怪物暫時只是當他們的尾巴，沒做什么可怕的事。

        寧幻決定暫時不管大怪物，他們要重新回到高速路，需要翻兩座大山。

        不過山里沒人，怪物的目標是人，走山路反而能避開怪物，也不全是壞處。

        于是，他們朝著深山老林里開去。

        山路已經沒有多少車會走，路況很不好，山林越走越深，走到了山的最深處，兩邊焦黑的樹開始出現了葉子。

        最后他們穿進了一片“活著”的森林，草木青翠，甚至還有鳥叫聲，和外面末日的景象完全不同。

        寧幻心里冷不防冒起了一陣感動，感動還有一片無恙的凈土。

        他下意識的放慢了車速，其實這里也不是什么痕跡都沒有，不時就會遇到滑坡的山體，或者裂縫。

        他們在山里繞了半天，天黑下來，突然又響起了雷聲。

        寧幻抬頭看了一眼，樹影擋住了天空，隱約看到了滿天的烏云。

        “寧幻哥哥，下雨了。”

        顏一若被一滴雨珠灌進了脖子，腦袋驀地一縮。

        下一刻，啪嗒啪嗒的雨點就落下來，像是盛夏時急來的暴雨。

        這才2月，怎么會有雷聲？是全球地震對天氣的影響嗎？

        寧幻沒空細想，腦子里只有快點找地方避雨。

        然而，雨卻停了。

        顏一若奇怪地仰起頭，“寧幻哥哥，大怪物。”

        她對上大怪物的大腦袋，嚇得呆滯住了。

        寧幻停下車抬頭看去，大怪物就像第一次一樣，腦袋伸過來在他們上方，替他們擋住了雨。

        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感動，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就應該用人類的思維去理解一下大怪物？

        “嘿嘿。”

        大怪物笑了一聲，忽然伸出一條觸手往前面的一處指了指。

        寧幻這次理解了大怪物的意思，把車騎到觸手指的地方，發現路旁邊有個小斜坡，斜坡上面是一個山洞。

        他不自覺露出“得救”的笑意，大怪物倏地又把大腦袋湊下來。

        “嘿嘿。”

        寧幻忽然覺得這個笑聲好像也沒有那么毛骨悚然了，甚至有點可愛。

        他把車騎到洞口，對大怪物說：“謝謝。”

        觸手往他身上蹭過來，大怪物又“嘿嘿。”

        “好了，我們要進去了。”寧幻掙開了觸手，下車把摩托車推進了洞里。

        山洞不是很大，但很干燥，沒有地方漏水進來。2月的天氣還很冷，尤其是在這深山里下著雨，這樣的山洞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豪宅”。

        寧幻停好車，搬下貨架上的箱子，雨不知道要雨多久，時間也差不到快天黑了，干脆在這里過一夜明天再走。

        他們雖然衣服沒怎么濕，不過外面的冷空氣灌進來還是有些冷。

        寧幻放下箱子對顏一若說：“小朋友，在這里等著，我去找點兒木頭來生火。”

        大怪物堵在洞口外面，顏一若不敢直視大怪物，蹲在箱子旁雙手壓上去警惕地說：“我會好好保護我們的東西的，寧幻哥哥小心一點。”

        黑黑跳到箱子上，和顏一若擺出同樣的動作，“喵喵。”

        寧幻拿起萬能刀往洞口出去，大怪物的忽然伸進來一條觸手擋住他。

        他對大怪物說：“我要去找柴生火，讓我出去。”

        大怪物把觸手展開，一堆干枯的樹枝倏地落在他面前。

        “嘿嘿。”

        寧幻驚住了，大怪物不只給他們找避雨的地方，還預知了他們的需求。

        他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大怪物真的友好的怪物，和另外的怪物并不是一個種族的，對他們，對人類都沒有傷害的意思。

        他甚至覺得大怪物在討好他們！

        大怪物的觸手拍了拍地上的枯樹枝，像是在叫他快去生火。

        “謝謝。”

        寧幻拍了下觸手，決定先不想了，反正人類怎么樣憑他也拯救不了，大怪物現在幫他干活，他省心省力，賺的。

        他果斷地撿起大怪物送來的樹枝生火，火堆燃起來時，洞里頓時一片暖光。

        難得地下雨有水，寧幻拿出箱底的折疊桶接了一桶水，倒進一個塑料袋里架在火上燒熱水，又把礦泉水連瓶放進去加熱。

        接著，他又拿出老人送的幾塊臘肉，放在火上烤。

        顏一若被寧幻的操作驚呆了，好奇地問：“寧幻哥哥，塑料袋不會被火燒壞嗎？”

        寧幻眼神一指，“你看壞了嗎？”

        “沒有壞。”顏一若又好奇地問：“那里你把礦泉水放在里面做什么？”

        “我想喝熱水。”

        顏一若滿眼崇拜，“寧幻哥哥，你好厲害啊！”

        然后和黑黑蹲到一邊，四只眼睛直盯著寧幻烤的肉，香味很快就傳出來，還發出“嗞嗞”的聲音。

        “好香啊。”

        寧幻也不知道臘肉能不能這樣吃，看肉應該差不多了，切了一片給顏一若，“嘗一下。”

        顏一若感動寧幻把第一片肉給她吃，雙手捧起來吹了吹，大口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突然張大了嘴想吐又不舍得。

        “寧幻哥哥，好咸！”

        “看來不能直接烤來吃。”

        寧幻確定地說了一句，顏一若終于明白寧幻是在拿她試“毒”，她哼了一聲，拿出一袋面包掰成兩塊，再把肉片夾進去，“這樣就是漢堡了。”

        寧幻懷疑地看著顏一若，見她咬了一大口，瞇起眼睛說：“寧幻哥哥，好好吃！”

        他懷疑小姑娘是故意裝出來騙他的，但顏一若拿起另一袋面包掰開，“你切一片肉試試。”

        寧幻半信半疑地切了一片肉夾進去，顏一若催著他說：“你快試試！”

        他嘗試地咬了一口，竟然真的還不錯，比直接啃干面包有味多了。

        “怎么樣，我沒有騙你吧！”

        顏一若得意地笑起來，黑黑也流著口水湊過來，她把貓糧推到了黑黑面前，“不行，你只能吃貓糧。”

        黑黑想吃肉，“喵。”

        “嘿嘿。”

        驀地一聲詭異的笑聲參與進來，大怪物的觸手像是想加入他們，伸進來貼在寧幻腿邊蹭了蹭。

        寧幻盯著腿邊的大觸手問：“你也想吃嗎？”

        觸手又往他腿上蹭過來，他試探地回手摸了一下，觸手說不出是什么，冰涼卻不冷，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沒有。

        大怪物對寧幻的示好很興奮，觸手又縮小成了腳腕粗，纏上了寧幻的腿。

        寧幻抬眼往洞外望去，大雨絲毫沒有變小，一片嘩嘩的水聲。他突然想大怪物淋在雨中，關心地問：“你會冷嗎？”

        大怪物的觸手忽然全纏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都裹起來。

        寧幻嚇了一跳，不過大怪物沒再有別的動作，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大怪物說：“放開我，我不冷。我是問你冷不冷？”

        “寧——幻——”

        大怪物突然叫出了寧幻的名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松開了觸手但沒完全從他身上離開，輕輕在他腰間和腿上纏了一圈。

        顏一若不敢去看大怪物，低頭啃著她的漢堡，小心翼翼地對寧幻說：“寧幻哥哥，大怪物是不是想和你做朋友？”

        寧幻頭一回轉到這個思路，驚奇地盯著觸手問：“你是想要朋友嗎？”

        “寧——幻——”

        怪物像是在回應他，又叫著他的名字，纏著他的觸手輕輕地摩挲起來。

        “你是真的想跟我做朋友？”寧幻覺得大怪物像小朋友一樣，“你要和我做朋友”幼兒園小朋友才會說的話。

        他伸出手想表示一樣人類的友誼，腰上那條觸手忽然伸向了曖昧的地方。

        ——這是干什么？

        寧幻驀地把腿并過來，顏一若在旁邊他沒法說什么，轉眼往洞外凝視過去，又想大怪物可能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當作沒事發生，推開觸手說：“好了，我們要準備休息了。”

        大怪物隔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把觸手收走，寧幻和顏一若吃完“漢堡”，喝了半瓶熱礦泉水，用塑料袋燒出的熱水洗漱。

        最后寧幻拿出來一個充氣墊子充上氣放在火堆旁邊。

        顏一若覺得寧幻比她爸爸強多了，她和她爸爸一起常常睡在廢墟的石頭上，和寧幻一起竟然這種地方還有“床”可以睡。

        她忍不住說：“寧幻哥哥，你真的好厲害！”

        “睡覺，別拍馬屁。”寧幻把羽絨被給顏一若，然后鉆進睡袋躺下睡覺。

        火堆還沒熄，山洞里被烤得很溫暖，大怪物在洞口擋住了風，寧幻很快就睡著了，然后又做起了夢。

        夢里觸手又伸到了他身上，纏繞著他摩挲，溫涼的觸感鉆進了他的衣擺里，大腦的感官神經仿佛被什么攫住，帶著他沉進了說不出的欲望深淵。

        他耳邊還響起了大怪物的聲音，“寧幻——寧幻——”

        寧幻想掙開，一定是因為睡前大怪物那條觸手，才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可下一刻他被纏得更深，仿佛墜進了無底的深淵再也無法出來。

        “放過我！”

        “寧——幻——”

        寧幻沒有被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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