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蕭斡里剌直接否認了，“你是想說，宋軍西征高昌，算準乃蠻人南下，于是派岳飛支援，那你知不知道這需要什么前提？”

拜不花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需要算準乃蠻人的行為，乃蠻人南下的動機何在？”

蕭斡里剌一句話問住在場所有人。

是啊！宋人算準乃蠻人南下的動機。

乃蠻人南下的動機在何處呢？

乃蠻人知道這個時候，大宋西北空虛嗎？

乃蠻人憑什么南下？

乃蠻人南下，是因為契丹人給了乃蠻人情報。

契丹人是因為得知宋軍主力打高昌，才算準大宋河西一帶兵力空虛，無法顧及興州。

如果沒有契丹人給信，乃蠻人是不會南下的。

耶律燕山驚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宋人已經知曉我們會唆使乃蠻人趁機南下？”

“還有第二種解釋嗎？”

“宋人怎么會知曉？”

“宋軍西征高昌，高昌臣屬我們，最好的一步棋是讓乃蠻人攻擊大宋后方。”耶律大石說道，“我們能想到，宋人也想到了，宋人想到了，說明宋人中也有能人，而且此事恐怕并非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

“臣等愚鈍。”

“岳飛原本在安北府，忽然出現在興州，若僅僅是岳飛一個人還好說，畢竟個人的調動實在正常，但一支軍隊突然增援在興州，這不尋常。”

耶律大石絕非常人，他僅僅是憑著拜不花提供的一些情報，就能開始抽絲剝繭。

這種人的思維，和普通人就完全不一樣。

或者說，這種人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看到的世界不同。

“剛才拜不花說他們輕易突破了黑山城防御，不用懷疑，宋人不會故意用黑山防線吸引乃蠻人深入，這樣損失太大，風險也極大，這說明剛開始宋人是真的沒能防御住亦難赤汗。”

順著耶律大石的思路，眾人不由得點了點頭。

“亦難赤汗的人馬甚至打到了興州和靈州腹地，這說明那個時候岳飛尚未出現。”

說到這里，眾人微微一驚，覺得耶律大石說的好有道理，這種關鍵細節很容易被忽視。

“接下來，亦難赤汗接到靈州和興州的兵馬被擊敗后，沒有停留，而是快速北撤，但依然在大狼山被阻截了。”

“岳飛的人馬不可能在打了靈州和興州的乃蠻人后，又立刻北上埋伏大狼山，只有一種可能。”

“陛下的意思是，岳飛在打興州和靈州乃蠻人的同時，已經安排人北上？”

“并且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必須側面迂回。”耶律大石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這說明岳飛的兵力不在少數，我剛才說過，調一個人到另一個地方，非常常見，但如果調一支相當數量的軍隊到另一個地方，就不正常了。”

耶律大石此話一出，殿內一片死寂。

調動一支大軍，絕非字面上的那么簡單。

都是做皇帝的，都是資源整合、利用的高手，都非常清楚軍隊一旦行動，消耗是有多么龐大。

“而讓岳飛這樣的人帶領一支大軍到另一個地方，就更加不正常了。”

“為了防止乃蠻人對后方的打擊，宋人居然派出了岳飛。”床古兒感慨道。

耶律大石又說道：“不，恐怕沒這么簡單，增援后方，并不需要岳飛這樣的人親自出場。”

“那……”

說到這里，眾人都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君王。

耶律大石掃視一轉，說道：“我懷疑，岳飛只是路過興州。”

三月的草原冰雪已經融化，進入鶯飛草長的季節。

李彥仙躺在帥府后面的涼亭下，嘴里叼著一根草，用帽子遮擋著臉，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劉疏急匆匆趕來，看見李彥仙好像在睡覺，只敢站在一邊不說話。

“何事？”

劉疏連忙說道：“我們的商隊被扣押了，在阿里馬被葛邏祿人扣押的。”

“什么時候的消息？”

“就剛剛。”

“葛邏祿人給理由了嗎？”

“說是我們違反了絲路的規矩。”

“什么規矩？”

“沒有給他們過路費。”

李彥仙取下帽子，坐起來，神色淡然地說道：“你不是說葛邏祿人是西域最膽小怕事的人嗎？”

“確實是的，這些人都是兩面三刀，依附強者。”

李彥仙站起來，來回走動了幾下，問道：“去年我們的人有沒有出現過被葛邏祿人扣押？”

“沒有。”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那為何突然有了？”

劉疏被問到了，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出非常必有妖。”李彥仙說道，“我軍剛擊敗高昌，膽小怕事的葛邏祿人敢公然扣押我們的商隊，這背后必然是有人指使撐腰的。”

“李帥的意思是？”

“阿里馬在何處？”

“在亦列河與天山之間，是絲路必經點之一。”

“它的北面有什么？”

“北面？”劉疏愣了一下，“天山？”

“再北面呢？”

劉疏想了想，說道：“葉密立！”

“南面呢？”

“虎思斡耳朵！”劉疏驚呼道。

“給葛邏祿人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亂來。”

“李帥的意思是，這背后是契丹人在撐腰？”

“大概是這個可能！”

“那現在怎么辦？”劉疏急忙說道，“李帥可要為咱們做主啊，若是葛邏祿人以后都這樣，那絲路就沒戲了！”

“你的意思是要本帥現在出兵？”

“王師駐扎在北庭，難道不是……”

李彥仙說道：“契丹人可比你想象中的要狡猾，他們突然讓葛邏祿人扣押我們的人，就是為了讓我們出兵，而他們早已做好埋伏的準備。”

“那我們難道坐視不理嗎？”

“當然不是。”李彥仙活動了一下筋骨，向里面走去。

劉疏連忙跟上。

“契丹人學了我天朝經典，與西域韃靼是不一樣的，可以派人先去談判，投石問路，而不是忙碌大軍西進。”

李彥仙立刻招來幾個膽子大的文官。

“走一趟虎思斡耳朵城，傳達本帥的意思。”

“若是契丹人不愿意放人呢？”

“那就發兵葉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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