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殺戮
此刻當兩人視線同時注視過來,許洛肉身立即自發生出警示顫動,他眼中猛得爆發出一陣刺目神采,終于站了起來。
見他終于醒來,古思炎兩人大喜正要開口說話。
可只見站在礁石最高處的許洛朝著兩人一步跨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兩人視線中空間一陣扭曲,再回神時許洛已經含笑站在兩人身前。
古思炎倒是沒多大感觸,可合氣境的任洗劍卻是直接目瞪口呆,差點跳起來。
“小洛,你、你這是什么神通?怎么可能順著靈氣脈絡游走不定,而且這速度、這速度……”
這老頭眼界非凡,終究還是看出這門遁法的幾絲玄妙,可正因如此,他心中驚懼也是更盛。
不是說絕靈域沒有神通法術能達到這種速度,當然有,就連能做到的符箓都有好幾種。
可是卻沒有哪一種能如許洛這般輕描淡寫、不帶絲毫煙火氣,就像是、就像是他原本就應該站在兩人身前,之前礁石高處通通都是別人的幻象罷了。
這事兒許洛壓根沒辦法解釋,反而心里暗自苦惱,若是沒有這賊老天規則所限,這門前世赫赫有名的大神通,又豈會只有這點威能?
“也就是所凝濁煞有些特殊,這才生成一門古怪遁法,名喚《縮地成寸》!
可笑這么長時間揣摩,小子卻連皮毛都沒摸到,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以前都是岳父一人前來看望,現在既然任前輩也出現了,是不是計劃已經開始了?”
見許洛明顯不想多提功法的事情,任洗劍兩人倒也知趣的沒有再問,直接將此次來意說了出來。
正如許洛所說,經過幾個月籌備調度,歸正派各方人馬已經齊聚到位,現在算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而現在許洛就是這股東風,真正的棘手人物肯定還得他親自出手。
聽完后許洛滿不自乎的伸了個懶腰。
“枯坐倆月,身體早已快要生銹,時間緊迫那小子就不去歸心島與諸人告別,就此前往犒京城便是!”
兩個老頭子明顯一愣神,顯然沒想到許洛竟然這般急迫。
可馬上想到這小子現在心思只怕早已飛到外域,沒有這些破事他只怕已動身離去,兩人也只能無奈點頭答應。
任洗劍從懷里摸出一把劍型符箓遞過來。
“你青柏大哥當日主動留在觀瀑城聯絡那些潛伏同僚,若是有危險小洛你不妨多加照看!
許洛哭笑不得的接過劍符,這老頭子什么時候說話都這般婉轉了?
明明是任青柏來幫助自己打探消息,偏偏說話還這般好聽,嘖嘖,那位任大哥可也是合氣境,哪還需要人照顧?
許洛知道兩人也是一番好意,收好劍符便朝兩人行禮。
“小子一定銘記于心,還請岳父與前輩也多多保重,這些繁瑣活計就給我們年輕人做便是。”
在兩人目光注視下,許洛放出龍骨舟直奔仁州方向,直到奔行出老遠他一回頭,還是見著兩道身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浩浩蕩蕩清水河已經流淌無數年,養活兩岸無數百姓漁人。
可哪怕是在清水河淌水一輩子的老水狗,發誓也沒見過如今日這般古怪的舟船。
整個船身就像是用森森白骨打造,尖端如同一把巨劍般閃爍著森森寒光,兩邊生著如同獠牙般猙獰骨節。
這等白骨巨舟任誰見到,心里只怕都會率先膽寒三分。
看著航道上紛紛躲避的大小船只,許洛面上沒有絲毫動容。
此行他并沒有打算隱瞞行跡,甚至還巴不得于、夏兩家主動派人來送死。
只有他這邊殺得越多,那最后的決戰時刻才會越輕松,可惜現在眼看著前方已經到迖鱷嘴峽,還是沒有一個不長眼的自己撞上來。
峽道中水流還是那般湍急,許洛看著如巨劍般分開湍急河水的熟悉礁石,臉上露出懷念笑容。
也不知道那條傻乎乎的胖頭魚,現在是不是已經開靈成功?
穿過鱷嘴峽河面就變得寬闊平緩,到了這里人煙已經慢慢稠密起來,這段區域包括前方的云霧澤周邊,現在應該算是整個大燕最為繁榮的地方。
許洛看著兩岸大片大片的青綠,這段時間來的緊促心情下意識放松了幾分。
哪怕此時隱隱已是大燕第一人,可許洛還是覺得自己就是個腳桿上泥巴都沒擦干的俗人,每次見到郁郁蔥蔥的莊稼、裊裊升起的炊煙、光著屁股的頑童……
這些人間煙火,最是撫動心神!
再繼續往前,水面愈發顯得壯闊無邊,甚至已經快要感覺不到河水在流動,許洛臉上發自心底的淡笑逐漸殮去。
云霧澤已經近在咫尺。
這次犒京一仗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別的不說,光那座護城符陣就夠許洛頭疼的,何況書老人與符陣相伴相生,多少也讓他有些投鼠忌器。
前方隱隱出現了一只熟悉至極的鐵木舟,許洛眼前驟然一亮。
難道這作秀作了一路,驅邪司終于領會自己意思,派出人手前來攔截?
可馬上小舟就逐漸靠近,上面站著個似曾相識的開靈境驅邪人,許洛臉上浮出似笑非笑神情。
這國公府怕也是徹底走投無路,竟然連楊主事這樣的老好人都派了出來。
小舟不遠不近的吊著龍骨舟,站在舟首的正是與許洛有過一面之緣的楊主事。
此刻見許洛看過來,他滿臉苦笑朝著許洛拱手行禮,卻是什么話都沒有說還是這般吊在后面。
許洛見到這般耍賴作態,也不由得哭笑不得。
這算什么,派出這么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來監視自己行蹤?
可楊主事這會兒,明顯就是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
許洛又不是什么濫殺無辜之人,也只能任由他跟在龍骨舟后邊,甚至連速度都沒有加快。
因為他知道像楊主事這種小嘍啰,只怕現在已經遍布整個云霧澤,擺脫、甚至殺了楊主事,還有馬主事、牛主事……
夕陽逐漸西下,紅月跳出遠處山巔,龍骨舟還是不緊不慢的往炫光島方向行駛,沒有半分急迫感。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舟首的許洛,自從入夜后就再沒有出現過。
緊跟在后邊的楊主事扯了扯身上早已濕透的甲衣,這玩意兒對他這老油條來說,還真是個新鮮事物,都不知多少年沒穿過了!
說實話他對許洛沒有絲毫惡感,甚至當年犒京城里許洛跟其他人比起來,還要更好打交道些。
可現在這等局勢,他一家老小是在犒京城求活,上頭有命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冒死前來。
他在驅邪司消息可是靈通的緊,比起其他人知道的東西也更多些。
自然明白當年那個人畜無害的瘸腿青年,如今已經變成何等恐怖的大人物,哪怕許洛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可他仍然下意識冷汗直流。
隨著時間過去,楊主事逐漸發現不對勁之處。
前方龍骨舟前行速度越來越慢,而且方向也是瞎亂竄,就好像已經無人在操控般。
他心里一緊,下意識摸出張紙鶴說了幾句拋出去。
可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一直有個朦朧人影正仔細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
見到他終于放出紙鶴,許洛臉上終于顯露出身形,惡作劇般在他肩膀上輕拍。
“老楊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和家人團聚吧!”
本來就提著小心的楊主事直接一蹦三尺高,然后又如同被人抽全身力氣般無力摔倒在地。
可見到許洛那正在消失的身影,他突然福至心靈哀嚎出聲。
“小老兒不敢回,那國公府……”
話還沒說完,一道溫和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放心回去,以后不會再有什么國公府了!”
楊主事哭泣聲一頓,一時竟有些茫然的看前方浩瀚水面……
紙鶴是國公府為了擺脫書老人的影響力,而自行煉制的傳信手段。
這種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速度,不能被人截取或者追蹤,所以僅僅只是一句話的時間,紙鶴已經遁出近百里。
可就在這時,一個寸許長的朦朧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紙鶴旁邊。
許洛呲牙裂嘴的強忍著渾身傳來劇痛。
哪怕他為了節省靈氣精血已經將身形縮至最小,可畢竟《縮地成寸》這門神通還只是初入門徑。
一次飛遁這么遠哪怕他肉身強悍,這會兒也只覺得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紙鶴瞬間又消失不見,許洛搖頭苦笑也趕緊跟著一步跨出……
幸好沒過多久,紙鶴終于消失在一處無名小島,許洛身形緊隨其后出現。
他朝著四周打量一眼,果然不出所料,這里并不是炫光島!
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許洛心里便生出幾分不妙感覺,現在他怕得不是犒京城當面鑼、對面鼓硬來,怕得就是這種人家跟他玩躲貓貓。
他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去浪費?
小島上沒有任何建筑物,就跟散落在云霧澤隨處可見的無人島,沒有任何不同。
可許洛瞳孔中紅光一閃,便察覺出其中蹊蹺之處。
整座小島下方竟然隱藏著一個極深洞穴,此時剛消失的紙鶴正憑空出現在一個中年人手上。
許洛心里暗自冷笑,大燕應該還從來沒有過憑氣機就能追蹤到傳信符的人。
他倒要看看,于威究竟將主力精銳隱藏在哪里,又暗地里在謀劃什么?
他并沒有打草驚蛇,這些小嘍羅殺再多有屁用。
以國公府那后繼無人的情況,只要將于威徹底誅殺,那國公府的勢力在歸正派接下來的打擊下,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中年人看著消失在掌心的紙鶴,立即臉色大變。
他回身坐到桌案前沉思片刻,終于又取出張紙鶴放了出去。
許洛看著重新消失在視線中的紙鶴,感覺別人正在玩溜狗游戲,而自己就是那條狗!
幸好這次紙鶴并沒有飛多久,許洛又施展三次《縮地成寸》神通后,便出現在一片水霧繚繞之處。
這地方有些古怪,自云霧澤涌現的水霧好像全被某種力量約束到這塊區域般。
若不是許洛緊跟在紙鶴身后,幾乎都看不見前方一連串低矮土丘。
土丘僅僅只在水面上露個頭,可卻是連綿起伏一直延伸到遠處。
在土丘間的低矮處不時就會冒出細密水泡,然后肉眼可見的旋渦生成,將周圍水面諸般事物一口吞噬下去。
許洛沒在其中沒察覺出任何異常氣機波動,顯然這看上去堅實的土丘,其實就是一片無物不吞的沼澤。
他小小身影落在紙鶴剛剛消失的土丘上,兩道刺目紅光悄無聲息穿透厚實泥土朝下方看去。
如同巨碗般白色光幕遮擋住視線,可通幽符文一閃即逝,光幕瞬間就化作透明一般露出里面景象。
一座座雷光塔如同參天巨樹般生長在光幕之下,可大多數卻如同死物般沒有絲毫動靜。
看著雷光塔那似曾相識的古怪排列方位,許洛臉上不禁露出冷笑。
看來寶船被毀之后,總司那些高階驅邪尉已經將老巢搬來了這處隱蔽之地。
他在光幕中仔細打量幾遍,發現這里應該還剛剛啟用不久,眾多雷光塔還只有十來座亮起電芒。
可惜卻沒有察覺到于威那老不死的氣息。
許洛又將視線朝四周打量,按理來說,此地應該離炫光島沒有多遠才對,果然他馬上就在東邊遼闊水面上發現了一連串黑點。
既然已經找到地方,許洛也不再耽擱,身形如同水銀般滲入下方泥土中。
雷光塔不時爆起一陣電閃雷鳴,這也證明著有人正在其中運功修行。
許洛寸許長身形如入無物之境般在電光中穿梭,每每有電光襲來,他身體上便會有黑色光暈閃過,將電光悄無聲息缷往兩旁。
直到漆黑的堅實塔身出現在身前,許洛突然咧嘴笑了笑,手掌帶著黯淡五色毫光按了上去。
不知用什么材料修筑的堅實塔身,如同豆腐渣般悄無聲息崩裂。
許洛身形瞬間消失在塔外,出現在一個盤膝而坐的老者身前。
這老者亦是合氣境自有靈性感應,許洛一現身,腦海中突如其來的巨大危險幾乎席卷他所有心神。
老者連想都不想,正在掐印的手掌毫不猶豫按在腰間,無數各式各樣的符箓在身前炸開。
轟隆巨響在密閉塔身里來回縱橫,震耳欲聾。
可這還沒完,老者剛剛睜開的眼睛爆射出刺目黑芒,兩片快板模樣的伴生物憑空匯聚成形。
啪的一聲脆響,快板輕敲出聲。
這聲音不太,可卻似乎有著異樣魔力,瞬間將老者身周三尺之地盡數凝固。
就在這時,老者眼前憑空冒出一只黑色利爪,剛一出現就占據著他所有視線。
什么符箓爆炸,凝固氣機在這只利爪之下都如同水中幻影般,直接片片碎開。
下一刻,利爪便輕輕按在老者頭顱上。
直到這時,老者手指還下意識點在自家最后一層防御甲衣之上,可卻已經太晚了。
衣甲炸開一陣毫光,可卻又如同被人抽去骨頭的蟒蛇般癱軟成一團。
老者連腦中痛苦都沒有察覺到,便感覺自己已經飄起來,只是下方那脖頸處還在噴血的無頭身體怎么那樣熟悉?
可還沒等他想通這是怎么一回事,無邊的黑暗已經將心神盡數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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