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魔界,寢宮。
雕花燈籠在風中打著轉兒,月色和燈影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一種朦朧的昏黃。
已至亥時,三百響鞭炮盡落,賓客的喧鬧聲,也隨著時辰的推移,漸散了。
高掛的紅綢布將四處都裝飾的喜氣洋洋,蕭衍立在寢宮的殿口,頓住腳步,廊前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卻照不清他的眼底。
他伸出手,想要推開殿門,復又放下,不自覺地虛握成拳——今夜過后,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晏頃遲啊晏頃遲……他的師叔,受萬人敬仰,高坐九尺明堂的神君,在今日,終于同他成親了。
蕭衍靜站在這兒,喜袍在紅色的燈影下,泛著淺淺的光澤,分不清孰亮孰暗。
他不斷輕搓著指腹,人也不言不語的,像是在掂量斟酌什么,眼色愈來愈沉。
過了半晌,他聽見里面有輕微的響動,下一刻,他打開殿門,唇角帶了笑,悠哉哉地走進去。
侍女早已被屏退,空蕩蕩的大殿里,只余下兩個人。
蕭衍合上門,香爐的香已燃燼,今日本該是個喜慶的日子,四處都張燈結彩,唯獨這間寢宮冷冷清清。
他面上盛著笑意,只不過這笑,是居高臨下的。他今日喝得多了,眼前打著重影,步伐稍稍虛晃了點,但很快又穩住了身子。
酒香散開,將殿里經年累月積攢的檀香給壓了下去。
余光里的男人,躺在榻上,白色的簾影影影綽綽映出了他的身影。
“師叔!笔捬懿惠p不重地念著他的名字,復而低低一笑,意味深重。
簾子里始終沒有聲音傳來,蕭衍走上前,一把掀開那礙事的擋光物,在看見對方的樣子時,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晏頃遲手抓著床沿,將被褥擰得不成樣子,他的臉還沉在長發里,白色的長衣上滿是冷汗的痕跡,他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樣子,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
“嘖。晏頃遲,你也有今天。”蕭衍還醉著,眼前人影憧憧,他慢悠悠坐到了床沿,濕冷的袍角,有意無意蹭到了晏頃遲滾燙的肌膚。
晏頃遲微蜷起指尖,輕輕抽搐了幾下,一只手握成了拳,保持著貫有的克制和隱忍。他合著眼,動彈不得,此刻藥性正烈,帶起的熱意,一徑朝不該去的地方涌。
蕭衍像是看出了他的渴求,指腹懶散地滑過他的脖頸,再順其往下,將他敞著的領口提高了幾分。
晏頃遲忽然抬眼看他,目光并不算清白,將他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晏長老平時克己慣了,不到榻上,還真就看不出是浮浪的人!笔捬芎龆恍Γ锸禽p蔑的神氣,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倨傲與不屑,從他眼底漾開來。
晏頃遲沒說話,只是盯住他。
“都這種時候了,還裝你那副圣人模樣呢?你不是說不愛我嗎,你不是說大逆不道,有辱門規嗎?”蕭衍忽然俯身,握住晏頃遲的腕骨,貼著他的面,輕聲取笑,“我要你求我。”
許是貼的太近,蕭衍呼出的熱量,落在晏頃遲的唇上,晏頃遲的眼里涌起許多感情,整夜壓制的欲念與渴慕在這一刻悉數潰散,肆意流淌在血液里。
他反手摁住蕭衍,和他一起陷進軟綿的錦被里,蕭衍不為所動,就這樣被他箍著,和他對視。
絲綢輕滑,綿延拖到了腳下。
“怎么,克制不了?還是不想克制?”蕭衍沒有任何要掙脫束縛的意思,反而就這樣與晏頃遲對視,眼里泛起嘲弄的笑意。
“蕭衍,你叛變師門,弒師弒友,血洗神山,現在還以數萬百姓的命來要挾我娶你……”晏頃遲每說一個字幾乎都要喘上一口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按捺住溢出來的欲念,“你還想瘋到幾時?你可還知道天理倫常?!”
“瘋?哈哈哈哈,”蕭衍囅然而笑,他的手腕被攥地泛紅,卻面不改色,“是,我是弒殺同門,可那又怎樣呢?他們都是該死的人,就像你覺得我該死一樣。”
“我以前敬你重你,從不忤逆你的意思,想盡一切辦法討你歡心,而你做了什么?你睡了我,卻說我罔顧人倫,勾引你在先。”
“自那之后,他們欺辱嘲笑我,將我推進無池,害我九死一生,我命大,我活過來了,可他們趁著我功法薄弱的時候,將我拖走,鎖在牢籠里,生不如死,讓我跪下來求他們。你說,他們該不該死,嗯?”
“你一句話,就能夠讓我淪為人人喊打的瘋狗,這本事真是讓我好欽佩吶……不過,他們的死,也要托你的福,是你的視而不見害死了他們。師叔啊,你說是不是?”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晏頃遲強撐著意志,望住他,呼吸不暢,“你為什么不肯信我……”
“哈,說謊,說謊!晏頃遲,你真是太狠了……你將我逼到這種地步,”蕭衍說到這里,笑地愈加瘋狂,“這都是拜你所賜的!你讓我被世人唾棄,萬般折辱,你害我墮入魔道,聲名狼藉,現在,你反而來跟我說什么天理倫常,你睡我的時候怎么不想這些?你真可笑!
很快,他又收斂了笑,望著眼前的男人,故作無辜地說道:“不快點么?要是讓他們知道儒雅清貴的晏長老在他們浴血奮戰的時候同死敵歡愉,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呢。”
“或者……你猜他們幾時能殺到這宮里?”蕭衍饒有意味地咬重了尾音,眼角微挑,去看面前人的反應。
晏頃遲在短暫地清醒中,盯著他,一字一頓道:“蕭衍……我怎么會,教出你這樣的混賬……”
“那你大可以來試試,論混賬,誰更勝一籌!笔捬軌涸谒亩呡p聲說道,語意是悱惻纏綿,撩撥情潮,偏偏話里是蜻蜓點水,不留痕跡。
因酒精的作用,他的肌膚比平時要燙很多,甚至更加溫軟,此刻他喜服半敞著,脖頸處的那片白皙順延朝下,滑到了腰間。
現在,他就是要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跌落泥潭,他們要一同墜入地獄,萬劫不復,他要讓他同自己一樣,身敗名裂,被世人憎惡。
蕭衍在笑,毫不遮掩地嘲笑,像枚又尖又利銀針,懸在晏頃遲的心上,久久不落,可一旦扎下去,會比任何疼痛來得都要綿長。
晏頃遲目光微動,一抹不易察覺的色欲,從眼底蔓延開,他閉上眼,卻仍舊能夠感知到蕭衍的每一次呼吸,那帶起來的熱息與酒香,都是在牽著他的心,釣著他的魂,往桃花境里引。
他喉骨輕輕滑動,失去控制地摁住蕭衍,低下頭,吻住他的唇,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把所有的渴慕與妄想都化成了野火,肆意的蔓延,一次又一次地重復,做著毫無意義的相抵,碰撞。
蕭衍咬著牙,跟他慪氣似的抗拒著,然而醉意上頭,指關節都是軟綿無力的,他抵抗不成,唇角的笑意再度顯現出來,這并非歡愛所致,而是酒液能夠讓人興致高漲。
夜里頭靜,屋子里是風聲也蓋不住的響動,聽不分明,卻能夠辨個真切。
蕭衍被晏頃遲的沖力壓過來,頭撞在墻壁上,發出了聲響,他微微喘著,啞聲哂笑:“就這點能耐嗎?就憑這個,想殺我,還遠遠不夠啊……晏頃遲,拿出你的本事,讓我好生瞧瞧……”
他們氣息勾纏,卻沒有綿綿情意,蕭衍肆無忌憚的嘲笑和煽動徹底湮滅了晏頃遲的理智,洶涌的潮水塌了最后的堤壩,他們欲壑難填,只能相互消遣,一起放縱淪陷在這方寸之地。
天將破曉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雪,枝頭斜橫著幾朵紅梅,被天風吹得香氣零落。
門外有侍從急急來報,驚起了檐上的棲鳥:“尊主!尊主不好了!仙門的人已經攻破陣法,朝魔宮逼近了!前來的除了晏長老所在的宗玄劍派,還有其他四大門派!
蕭衍折騰半宿,頭痛欲裂地撐起身子,聽見動靜,他順手從床下撈起自己的袍子,穿上,瞧了眼睡著的晏頃遲,隨后好整以暇地打開殿門。
殿外,侍從匍匐在地上,臉都快貼上了地面,大氣不敢喘:“尊、尊主……要抵不住了,他們讓我們把晏長老交出去……否則、否則一定會踏平魔窟,還有我們這里的人已經折、折損的差不多了……”
“是么!笔捬艽瓜卵,兩只手嫻熟地將自己的衣帶束好,面色不變,“有能耐就讓他們踏平試試。”
他話音方落,一縷殺氣應聲激射而至,侍從尚未反應過來,已然被一把長劍貫穿過身體,釘死在殿門上。
蕭衍微微瞇起眼,下一瞬,無數道劍氣激射而來,在極短的一瞬間,他看見周身十丈內的風雪都靜止了。
“就這點本事,你們是來送死的么?”蕭衍手腕一沉,也不看來勢,雙指并起向前探去,剎那間,迎面而來的第一道劍氣被無聲截斷。
與此同時,漫天飛劍全部乍然緩了緩,去勢猶自未歇,蕭衍霍然幻化出一把長劍,橫封斜掠,盡斬落于虛空之中,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可怕的龍吟聲,似要震碎耳膜。
劍不過三尺,然而由劍帶起的烈焰卻瞬間斬斷了半空縱橫的無數兵器,讓雪花都在虛空中消融。
烈焰熄滅,模糊的雪影里,無數名弟子轟然墜地。
“蕭衍——!”那邊很快有聲音傳來,帶著濃重的殺意,“你偷取魔劍,弒殺同門,還不知廉恥地要你師叔娶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今日我玄宗劍派必將清理門派,替天行道!”
“啊……”蕭衍提著淬滿血的劍,意味不明地放軟了語氣,“那你快點來殺我,我好怕,真是怕死了!
“蕭衍,事到如今,你還要一意孤行?”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啟口,語氣哀憫,“蕭衍,你回頭吧……只要告訴我們師尊他在哪里,我們自當從輕發落,你又何苦將自己一生功德葬送于此?”
“是么?”蕭衍目光冷漠,也不去看是誰,只是兀自低頭開始做自己的事,“那就來殺了我,殺了我你們九州就天下安平了,晏頃遲自然也會回到你們那!
他邊說用帕子緩緩地擦拭劍上血痕,雪亮的劍鋒上逐漸映照出他眉眼間的冷戾,“否則——”
“擅闖魔宮,是得拿命來抵的。”沾滿血的帕子被丟在地上,隨著劍身的鋒芒漲開,烈焰轟然盛大,攪起的熱氣讓天地間狂風肆起,雪花凝聚成一束,長龍般攪動。
暴喝聲驟起,三千子弟殺涌而來。
蕭衍背影很快融在層疊交錯的雪中,劍風所過之處,鮮血蜿蜒成溪,到處都是殺戮過后的血污狼藉。
他冷漠地凝視著堆積如山的尸體,劍光瞬息斂起。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重圍中殺出,也不記得這把劍奪走了多少人的命。
只記得那天遮天蔽日的,都是人,他明明孤身一人,卻叫這萬千修士都如臨大敵。
“蕭衍!焙鋈婚g,他聽見晏頃遲的溫溫沉沉的聲音透過廝殺聲傳來,輕地恍若幻覺。
蕭衍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然而就在這個轉身的間隙,一把長劍從他的心口透出,貫穿。
噗呲——
鮮血隨著劍被抽出,噴濺在素白的雪地上,體力在這一刻終于消弭殆盡,蕭衍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委頓在血海中。
眾人很快持劍圍涌上來,將他包圍其中,無數把劍尖直指他的心口。
“晏長老!是晏長老來了!”
“晏長老殺了蕭衍!”
“晏長老您沒事吧!這個魔頭有沒有把您怎么樣?!”
七嘴八舌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字字句句,遠遠近近,蕭衍喘不上氣,只能抓著自己衣裳的前襟,急促呼吸著,他的臉浸在血中,眼風所及之處,全部轉為了漫天漫地的血色。
“蕭衍,何以至此!彼犚娏岁添曔t低沉溫潤的聲音,似是在天邊,又似是在耳旁。
然而他已經聽不清后面的話,全身血液都在洶涌著往外淌,他的眼前不再清明,視線的灰白里有沾滿血的劍尖,有揚在風雪中的袍角,明明那只握劍的手都能看清,卻怎么也辨不清晏頃遲的眉眼。
他微微翕動嘴唇,似乎是想說些什么,然而剛一張口,便有鮮血從他的喉中涌出,進不得氧氣,發不出聲音。
生亦何歡,何妨一死。他想說。
晏頃遲沒有任何多余的話,他微微屈指,四下立時寂靜無聲。
“晏、晏頃遲……”蕭衍不再掙扎,他抬眼,望向灰色的蒼穹,喘息間,眼中有笑意浮上來。
沒有人知道他看見了什么,蕭衍目光凝聚,看著雪花在視線里一點點放大,他感覺自己似乎在向著這模糊的雪霧,緩緩上升。
周圍的場景在逐漸淡去,光線愈來愈明亮,視線的最后,他看見了一束天光——
金黃的日光將紛揚的雪氣都渡上了光,晏頃遲就站在這漫天的雪氣里,望著他,一字未言。
“師叔……你看,雪停了!笔捬艽⒅,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指尖,指向了灰色的蒼穹。
眾人尋著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萬壑寂靜中,朝日的光蔓延在云層中,白影黯淡,卻盛著久違的暖意。
終于,在日光籠罩在每個人身上的瞬間,蕭衍的手失了重,從半空中滑落,緊接著,他的身體一點點碎裂在劍尖之下,如塵埃般簌簌潰散。
那一日,寒冬飛雪,千軍齊出,過往的溫情盡數泯滅在這場血海里。
晏頃遲立于眾仙門之首,收劍入鞘:“眾弟子俯首聽命——”
三千子弟齊齊鏗鏘跪于他的身前。
“天樞神君蕭衍,背叛師門,罔顧人倫,于今日伏誅,自仙家除名,世間再無此人。”他轉過身,淡淡地說著,袍角拂過層層石階,沾了碎雪。
三百里清風消逝了前塵舊故,松濤聲依舊,自此,天下人皆知,天樞神君墮入魔道,血洗神山,弒殺同門,最后被他的師叔晏頃遲斃于劍下,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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