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晏頃遲比記憶里的還要修皙清俊,他只是立在那里,便有駭人的壓迫感傾來。
他一彈指,靈力瞬間從他指尖迸出,如潮水般朝四周紛涌。
他在用神識搜尋義莊里任何可疑的蹤跡。蕭衍清明,立時掐訣,擋住了他掃過來的神識,整個人陡然消失在月色下。
嬰兒自認沒有蕭衍本事大,擋不住晏頃遲掃來的神識,索性抬起半邊身子,坐在了竹舍上,破罐子破摔的似的,它半張臉耷拉著,一只獨眼惡狠狠地盯著執傘落下的男子。
晏頃遲飄然落下。
“晏長老,我們來談個條件吧。”嬰兒晃著自己幾乎萎縮的獨腳,眼神不離晏頃遲。
晏頃遲沒說話,他寬大的袖袍垂下,手中的花傘頃刻間化作點點碎光,消融在月色下。
那群身著白衣的弟子紛紛落地,圍攏上來,卻在見到這個嬰兒的時候,不約而同的目露驚詫——
這個嬰兒只有半尺左右,整個身體都是蜷曲而枯萎的,嘴眼歪斜,都只有半邊,然而它此刻眼睛里閃出的光卻是狡黠而惡毒的!
晏頃遲眸光微動:“你的條件,是讓我放過你嗎?”他說話時,聲音溫溫沉沉,落入蕭衍耳中。
蕭衍隱身的位置不算好,就立在晏頃遲身邊不過兩尺多的地方,從他的位置,甚至能看得清晏頃遲眼睫下的那片陰影。
蕭衍有一瞬的躁動。
他不知道晏頃遲怎么就恰好落在了這個位置,而他也不敢亂動,他的隱身訣雖然能擋得住晏頃遲掃來的神識,但晏頃遲的功法畢竟不比普通弟子,稍有不慎,便會被感知到。
蕭衍望著他脖頸里的那片白皙,手指在不自禁摩挲劍柄。他想,要是用劍從這里三寸的位置劃過去,晏頃遲不會立即死,他的血會從如玉的肌膚里慢慢涌出來……
紅梅落雪,一定很好看。
蕭衍眼中的笑意浮現,他熬著耐心,不急不慌地攥緊了劍柄。
“晏長老果然如傳言中的溫潤呢,對我這樣的邪物,也可以如此耐心。”嬰兒嘻嘻笑道,眼中陰毒不減,“放了我,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派來的,還可以告訴你三百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關于他的——”話止于此,它歪斜的嘴唇輕輕碰在一起,卻是沒有出聲。
蕭衍看過去,能看見它朝晏頃遲做出的口型,卻無法辨別它在說什么。
它在遮掩什么?蕭衍思忖了一番,覺得想要追溯源頭,還得順著這嬰兒查下去才行。
嬰兒見晏頃遲不說話,眼中露出殘忍的笑意:“嘻嘻嘻……怎么樣,晏長老?如此劃算的買賣,你不會真的不想知道吧?嗯?”
晏頃遲垂著眸子,叫人看不清眼中情緒,他默了會,忽然說道:“你為什么會覺得,你在告訴我之后,我就會放你離開?你不過是個邪物。”
嬰兒約莫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驚詫了一瞬后大笑道:“哈哈哈……既然今天沒辦法活著離開了,那也罷,嗯,那好吧,在你殺我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句話要說,這個晏長老一定會感興趣的,畢竟三百年前你們就惦記著對方。”
蕭衍眼風一掠,晏頃遲瞬間抬眼,兩人的目光幾乎是同時落到了嬰兒身上。
“哎,這是感興趣了?好嘛,我就說能讓晏長老念念不忘的人,也只有他了。”嬰兒得意地從竹舍上跳下來,朝晏頃遲走近,它因為身形太小,又佝僂著身子,很容易便被陰影蓋住。
蕭衍的目光隨著它的走動,緩緩移動著。
“嘻嘻,不知道晏長老還記不記得江之郁?”嬰兒佯裝思索,“不對,你怎么會不記得呢,你一定記得的,他長著和蕭衍八分相似像的臉,你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吧。”
晏頃遲眼底有抹不易察覺的鋒芒閃過,那樣滲人的冷意,抹殺了他特有的溫柔儒雅,卻又在下一刻被悉數藏壓,重新融起了笑意。
他偏過視線,朝身側掃了一眼,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有意為之。
蕭衍覺得,他在丈量什么。
“至于他們倆為何長得這么相似——”嬰兒的話未說完,一道血跡忽然從它嘴里噴射而出,晏頃遲不過是微微一側身,便避開了。
蕭衍意外,他凝注著倒地的嬰兒,又抬眼看晏頃遲。因為就在嬰兒開口的剎那,他親眼看見晏頃遲對它動了手。
那法力用的妙之毫巔,似一枚銀針,從嬰兒的命脈透出,若非站在蕭衍的位置去看,絕對難以察覺到異常。
可晏頃遲的側身,讓所有人都誤以為這個邪物是被旁人殺了,它畸形的身體在逐漸枯萎干癟,轉瞬間便化作了一小撮黑灰,散在了風里。
“何人?!”晏頃遲冷下神色,視線微斜,從最近的那名弟子身上掠過去。
他在收斂自己的殺意,無風不露。
蕭衍看著眼前的男人,無端生出股煩躁,這是晏頃遲慣用的手段了,他總是能夠很好的藏住自己的鋒芒,壓住那些不耐與狠戾,虛與委蛇。
他將清雅慎獨的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在旁人眼中,他是連笑里都透著欵欵溫情的君子,享著潑天的盛譽,行過無邊的風月,卻是塵愆不染。
不過蕭衍知道,那是別人眼中的晏頃遲,私底下的晏頃遲,為人處世,絕非君子。
人群中忽然有弟子問道:“是什么人能在晏長老面前殺人?”
旁邊人小聲接話:“未必是殺人,有可能是來之前就被下咒了,到時辰會自爆,許是有人想趁七月半陰氣重,釋放死靈?”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一時半會得不出結論。
晏頃遲微微皺眉,他袖袍一攬,吩咐道:“先去搜尋義莊,不要讓死靈逃逸了。”
“是。”余下弟子領命,紛紛散開。
等弟子們都走遠了,晏頃遲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彎腰去查看嬰兒死的位置。
蕭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瞟過去一眼。
然而晏頃遲眼眸沉沉,只是淡漠地掃了兩眼后便起身了。再起身時,他唇角不知何時浸起了一抹笑意,這細微的變化,讓他判若兩人。
蕭衍始終冷眼看著,覺得晏頃遲一定是在遮掩什么。為什么在提到三百年之事時,晏頃遲眼中會有別的情緒浮上來?他殺嬰兒是要替江之郁隱瞞什么嗎?
江之郁。蕭衍意味無窮地回想著這個名字。
真是可惜,這人大概是見識不到晏頃遲榻上浮浪的一面了。
蕭衍微垂下眼,無聲譏誚。
他想起自己遮掩又含蓄的愛意,想起那天夜里緊攥的被褥,與潮濕酥麻的熱浪,晏頃遲含混著熱息叫出的名字——江之郁。
隨后,他又想起自己去送醒酒湯時,晏頃遲眸中酒闌人散的醉意,卻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悉數變成了厭棄:“不過有幾分相似而已,別再學他。”
蕭衍又一次生出被人捏在手掌玩弄的感覺,他望住眼前人,輕蔑不屑的神情,從眼底漾出來。
被埋藏了無數個日夜的恨意與恥辱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他要讓晏頃遲全部還回來,全部……
蕭衍饒有意味地笑了,他的指尖在不斷用力摩挲著劍柄的紋路,肌膚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紋路,也全然不覺。
他做了打算,想要趕緊離開這里,以免被發現,然而晏頃遲不離開,他就動不得半分,只能穩住身子站在這里,熬住耐心。
不過他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快結束,還會有旁的支節。
義莊的視野開闊,昨日剛下過雨,深夜的風拂面吹來,夾帶著潮氣。
晏頃遲好整以暇地站著,不遠處,忽然走來一名青年男子,行禮,對他輕聲道:“師尊,掌門說今夜之事,一定要徹查清楚,不能放邪靈出去了,要不然仙會上怪罪下來,宗玄劍派難辭其咎。”他幾乎是壓在晏頃遲耳邊說話,待說完話,又退到了晏頃遲身側半尺的距離,看起來像是心腹一類的人。
這男子素衣白冠,姿色也算得上是豐神俊朗,卻因為站在晏頃遲旁邊,而顯得黯淡了幾分。
“我知道了,”晏頃遲思忖片刻,溫聲道,“你即刻動身,帶人去城里查看,別讓邪靈擾了百姓安寧。”
“是,弟子明白。”男子側身,默了片刻,忽然又問,“您不查那只邪物的事了嗎?”
他說到這,刻意壓低了聲音:“聽邪物的意思,這件事難道與江之郁蕭衍有關?那要不要——”
晏頃遲抬手,無聲截斷他的話,不容置喙地說:“蕭衍已經故去三百年,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活過來,這件事以后就休要再提了,至于江之郁,我自有定奪,你就不要多言了。”
隨后,他又說道:“另外,邪物的死,我方才看過,它并非被人所殺,而是來之前就被下咒了,時辰一到,會即刻自爆,既然這里線索斷了,就先別深究了,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罷。”
男子恭謹回道:“師尊恕罪,是云升愚昧了,怎么會有人能在您眼皮子底下動招還不被發現。”他言罷,又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蕭衍聞言,眸光微微一滯,他本以為來者是晏頃遲新收的弟子,未料,竟然是賀云升,晏頃遲的大弟子。
在記憶里,晏頃遲一共就收過三名弟子,屬大弟子賀云升為人最為老實,從小就規規矩矩的,做事比任何人都要有板有眼,又因性格溫順柔軟,在同門師兄弟中頗有一席之地。
蕭衍與他打過的交道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在仙門圍剿里,他勸自己回頭。
掌心滲的汗越來越多,蕭衍不過稍稍松了松手指,由靈氣化成的長劍竟然瞬息消散。
感受到被斂起的劍意,賀云升霍然一驚:“誰在那里?!”
晏頃遲大抵也是察覺到了,他微蹙起眉頭,以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朝出聲的位置看去。
蕭衍斂住呼吸,不敢妄動。
他重生不過剛剛一個時辰,尚且沒辦法判斷自己修為在什么階段,叫他以一己之力殺掉那群弟子是可以,但前面還橫著個晏頃遲和賀云升,他自覺勢單力薄,一旦碰面,只會惹麻煩。
更何況,要是被晏頃遲發現自己復活的事,那定是會把自己重新送回棺材里的。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個千載難逢的重生機會,絕對不能死在這里,他這回一定要先把晏頃遲踹進去才行。
與此同時,晏頃遲好似察覺到了什么,他朝旁邊走了幾步,忽然頓住,在蕭衍面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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