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蕭衍沒有容情,這巴掌打得他手疼。
晏頃遲稍稍松開了手,微抿起的唇角藏著慣有的隱忍,除了清俊面容上的紅印外,沒任何的狼狽不妥。
“對不起,”晏頃遲懷帶著歉意,說道,“我不該如此的,是我沒有分寸。”
烏啼夜闌,兩個人對視著,夜里風大,廊邊的花影在暗沉沉的夜里一蓬蓬擁擠著,推搡著彼此。
“這巴掌是你欠我的,幾個時辰前就該還了,”蕭衍撥開他的手,說道,“我不明白你干嘛老纏著我,晏長老想消遣,那瀲花坊的姐兒排著隊等你,后面小倌多的是俊俏的,你喜歡什么樣的就挑什么樣的,遑論這天底下比我有姿色的多的是,你死咬著我不放是做什么,你的特殊癖好么?得不到的想擁有?”
晏頃遲深攏眉頭,耐著性子說道:“我很愛你,阿衍,我算計過很多事,但是我自始至終都沒騙過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將我的感情想的如此不堪。”
“你要對情欲沒興致,也做不出來這種事,”蕭衍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你非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高雅,那么愛我,好吧,就算這是真的,那又怎么樣呢?要我回報你的赤誠之心么?我蕭衍就應該非你不可嗎?”
“我沒有央求你愛我,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我只是想和你說一說話。”晏頃遲眼中的光,黯淡了稍許,“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心平氣和的說兩句了,我想在最后同你多說說話。”
“這么喜歡我聽話的樣子,那你快點來殺了我吧,”蕭衍愉悅的笑起來,把手伸到晏頃遲面前,攤開手掌,露出自己的腕骨,“要不你把我囚住,打條鏈子拴著好不好?或者也可以把我當玩物掛在身側,日日把玩?我讓你得嘗所愿,不要么?”
又是兩相安靜。
“阿衍,”晏頃遲微露苦笑,柔聲說,“我知道你恨我,那我把命還給你好不好?我想你看看我。”
“……”蕭衍靜了靜,漠然道,“說過了,我不認為你的命值那么多錢。”
晏頃遲沒再說話,只是望著他,許久后,他垂下眼,不愿再讓人窺見眼底的心事,“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不怪你。是我晏頃遲無能,無法踐行當初諾言,當舍則舍是我教給你的道理,你學的很好。如果沈閑真的可以扶持你,那你是不該被束縛在一方窄小的天地,我能教你的不多,只是想你日后多留心,很多事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清明。”
蕭衍一時沒再出聲,相對靜了會兒,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今夜的月色又黯,照得四處都是晦暗的。
他的臉陷在白絨絨的短毛里,眸光沉沉,在瞧遠處的花枝。
周遭的景色淡去,晏頃遲余光里全是他,忽然想到了昔日幼時的蕭衍,厚厚的夾襖里藏著張圓圓小臉,捏一捏都會紅,像蒸熟的棗子糕,軟軟糯糯。
“情愛于我而言是負累,我誰也不愛。”蕭衍終是啟口,淡然道,“我也不想再費心思在這上,你該了解我的,沈閑他……”說到此處,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嗯。”晏頃遲想摸摸他的發,幾次抬手,最終沒有伸出去,“太晚了,回去歇息罷,身子骨還沒養好,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蕭衍沒再多言,側身離去了,晏頃遲以垂眸掩飾傷感,兩人踩在對方的影子里,身形交錯而過。
蕭衍最后下意識看了眼晏頃遲的背影,靜立在晦暗光影里的人,背影十分憔悴,單薄,晏頃遲的落寞孤寂總是藏在無人瞧得見的地方。
晏頃遲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轉過身,卻只看見了蕭衍的背影,蕭衍沒有任何停留,推門進去了。
殿門在輕微的吱呀聲中閉合,晏頃遲深深緩了口氣,扶著巖柱緩緩坐在了石階上,靈藥的效力已經過去了,骨血縫隙里傳來的絞痛在身體里無限放大,牽扯著心。
他背上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濕,貼在背脊上,若是借著光看,能瞧見一道道冷汗的痕跡。
晏頃遲面上無甚表情,他兩只手交握撐在鼻下,像是閑坐觀景,不分今夕何夕。
他始終沉默著,身子如有千斤重,動彈不得,骨血抽離的痛排山倒海的壓過來,他在克制,在壓抑,想借著蕭衍熬過去。
殿里的燭火只亮起了片刻,便又滅了,院子里清冷寂寥,晏頃遲倚著巖柱,望著那扇緊合的殿門,像是能透過這扇門,瞧見蕭衍在做什么。
但他什么也看不見,頭昏昏,眼沉沉的,所有感官都被痛感蓋過去了。晏頃遲只是憑著昔日的了解,茫然想象著,猜他以后在哪,身邊是誰,去做什么。
想他以后會不會四海朝暮,年年無恙,歲歲無憂。
晏頃遲在這疼痛的煎熬中,出神的想著,想著想著,倏地笑了,許是月色的暈染,襯地他的眼眸里有水汽滲出。
現在,他只是想坐在外面守著他,最后再陪陪他,渡過這清冷的一夜。
————
蕭衍次日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焚香,沐浴,他借著銅鏡看,發覺吻痕淡了不少,但怕被人認出來,還是裹著狐裘出門了。
今日的天比前幾日熱了不少,他站在日光下,只是站了片刻,額上已經起了汗。
沈閑不能在此久留,他要回閣里,閣里還有很多事在等人處理,蕭衍回不去,那全部的事務只能暫時由他代勞。
“回去吧,外面風大,你要避著點。”沈閑對蕭衍說道,“有什么事,還是傳音給我,我在閣里等你。”
“嗯。”蕭衍輕點頭,“這段時日,麻煩你了。”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沈閑說道,“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應該快點回來。”
“……”蕭衍沒接話,他微抿起唇角,避重就輕的答道,“我在這,再養養傷,謝舵主將我照料的很好,我沒什么事,天也冷了,你記得保暖。”江之郁在墨辭先那里,他暫時無法回去,只得說的隱晦些。
“嗯,我知道了。”沈閑笑了笑,“我先去了。”
“路上慢些,回去之后,給我傳個音也好。”蕭衍說道,“萬事珍重。”
“珍重。”
蕭衍目送人離去以后,往回走,然而他沒走多遠,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蕭閣主,”墨辭先站在他的身后,聲音滄桑,“身子好些了嗎?這回不打算同沈閣主回去了嗎?”
蕭衍轉過身,眉眼間疏離散去,他和善的笑道:“墨閣老。”
墨辭先也是笑,他的笑容和藹,瞧著慈眉善目:“老朽有話想同蕭閣主談一談,不知蕭閣主是否愿意?”
蕭衍沒說話,他站在原地,看著墨辭先朝自己走來,陡然覺得這日光太烈了,竟然給自己曬出了點薄汗。
“蕭閣主,”墨辭先走近了他,壓沉了聲音,道,“老朽同你三百年未見,你也算老朽看著長大的,我們不該好好敘敘舊嗎?”
————
晌午過后,光線變黯,九華山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清,冷風卷著寒氣打在竹林里,沙沙作響。
閣里燃著沉香,晏頃遲立于白霧裊裊的香氣里,一手握著羊毫,于竹簡上落下幾行字,筆尖一撇,收了尾。
隨后,他將筆擱下,抬望眼,層疊的遠山連綿起伏,遮住了視線,一方院子里,日光描著灰白石磚的地縫,曲池里的白蓮已經凋謝,唯有碧色的葉子在清波上搖蕩。
旁邊籠子里的雪鷂一飲一啄,敲醒了他。
晏頃遲再低首,拾起筆,將筆尖蘸飽了墨,又一列列寫著,他的影子在日光下被越拉越長,字是銀鉤鐵畫,容與風流。
不多時,外面有叩門聲響起。
“進來。”他道。
門被推開,裹著披風的男人悄然入內,“晏頃遲,我有話要說。”
“什么話。”晏頃遲淡漠道。
“你為什么不早點說,你為什么不說你他媽靈氣都散了,根本活不了多久,你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男人將披風解下,丟到一旁的藤椅里,來回踱步,“我給你當牛做馬這么久,想要的東西還沒拿到,你現在跟我說你壓根活不了多久?現在怎么說,我們要一拍兩散,各為其主嗎?”
晏頃遲冷下神色,說道:“誰告訴你的,我好端端的,你在胡說什么。”
“去你媽的,半個身子都進鬼門關了,還想騙我,”男人從袖子里扔出一個小瓷瓶,一并丟進藤椅里,“你這么久就靠這個續命?謝唯那里怎么說,還有得救嗎?”
“我好得很。”晏頃遲重復道,“你要的東西,我會給你的,我的身體如何,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易。”
“你要把命還給蕭衍,你要替他證清白,我不攔著你,可是我們之間不是說好的嗎?”男人有點焦躁的說道,“我早就說過,蕭衍是會誤事的,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晏頃遲,我同蕭衍非親非故,必要的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說過不準動他。”晏頃遲眉眼冷意浮現,白霧繚繞在臉旁,很快消散,“如果你還想和我協作,就該知道分寸,我絕非君子,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男人在他的目光里,漸冷靜:“東西呢。”
晏頃遲將一沓冊子扔給他:“生死簿的復刻,上面有江家當年所有的人生死緣由,本來是被人暗中清除了,我讓鬼王找回來了。”
冊子周圍繚繞著金光,男人掀開,字跡是刻上去的,再由紅漆描過。
“如何信你?”
“我已經把東西給你了,余下的隨你。”晏頃遲說道。
“……”男人默了會兒,又道,“你還要我去做什么?”
“我有件事,一直未想明白,覺得奇怪,”晏頃遲一只手撐在邊沿,手指自然搭著,似在斟酌措辭,“我想三百年前去紅蓮地獄那回,期間發生了什么事。”
“你宗門里的事,我怎么會清楚。”男人不豫,“你何不去問問你的大徒弟,你不在宮里的時候,事情都由他執掌。”
“不是要你清楚,是要你知道怎么去做,”晏頃遲說道,“我篤定,我被賀云升瞞了什么事,只是此事絕非想得那么簡單,我尋了許久,都未尋到蛛絲馬跡,他們把事情藏得很好,都咬死了不認,我覺得這事關圣墟宮失火那回,我現在不信賀云升,此事就由你代勞了。”
“哈?你當初不是不信蕭衍的話嗎?你不是篤定人是他殺得嗎?現在怎么幡然醒悟了?”男人收起冊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蕭衍現在在墨辭先那里,與其關心這些,我勸你還是想想怎么才能獨善其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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