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氣候炎熱，六點多天色才有些暗下來。
  孫文云一眼看到路邊商鋪前站著的少女，淡粉色的裙子，烏發披散，清透干凈，在路燈映照下，透著溫玉般的光芒。
  譚茗心掃了眼車牌，好像是趙翠琴的車。
  “孫阿姨，真的麻煩您了，待會我請您吃飯，吃什么都行！”
  孫文云調轉車頭，邊笑道，“客氣什么，我幫一下我老板的閨女，應該的。”
  “孫阿姨您真好！”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商場樓下，兩人相談甚歡，上樓買到了呼啦圈，譚茗心很是高興，拉著人往旁邊餐廳走去。
  孫文云是想接近譚茗心，利用她去氣趙翠琴，相處下來覺得這小姑娘似乎對她很親近，倒也樂見其成。
  “對了孫阿姨，我爸在廠里嗎？他知不知道您來找我？”
  “……唔，你爸今天出去談生意了，沒在廠里。”
  “……唉。”
  譚茗心笑容黯淡下來，故作失落戳著碗里的面條，“孫阿姨，您不用撒謊，我知道爸爸不喜歡我……”
  “……為什么這么說？”孫文云神色微動喝了口飲料。
  “因為我不是兒子啊，從小到大我聽爸爸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你為什么不是兒子……而且自從我媽肚子里的弟弟沒了，我爸更是連家都不怎么回來了……”
  “唔，你爸爸工作忙而已，再說你媽媽一直陪著你啊。”
  譚茗心搖搖頭，語氣惆悵。
  “我媽不開心，我看著更難受，孫阿姨，你說我爸媽要是離婚了，我該跟誰呢？”
  孫文云眉頭一跳。
  “……無端端的怎么想這些？是你媽媽說什么了嗎？”
  “嗯，她喝了酒嘮叨說的，說她不想等下去了，她想離開，可她又說，不甘心就這么離開，抱怨我爸對不起她，還說什么非要拿回屬于她的那一份，才肯自己離開，又哭又笑的……”
  譚茗心故作煩惱甩甩頭，邊瞥了眼孫文云若有所思的神情。
  孫文云跟趙翠琴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趙翠琴尖酸刻薄，斤斤計較，當初譚正明離婚時的卑鄙無下限，也有她慫恿的原因。
  但孫文云不同，野心勃勃，頗有男人一樣的心胸，眼光非常高，而且遠大。
  最關鍵的是，她看上的是譚正明這個人。
  所以才會在廠子爆炸之后，甘愿頂下所有罪名替譚正明坐了三年牢，出來之后直接秒殺趙翠琴，成功上位。
  “……那，茗心你是怎么想的？”
  譚茗心無所謂聳聳肩，“這么些年我也算看懂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離婚反而是好事，只是我媽怕以后生活沒保障，不敢開口罷了。”
  少女說著挺煩惱戳著檸檬片，語氣露出些許埋怨，“唉，我也是不愿意看她這么熬著，鬧得我和我爸的關系也僵，別的同學都有爸爸接送開家長會什么的，就我沒有……”
  “還不如他們離了婚，各過各的，反正我快十八歲了，也不用說跟誰，兩邊跑也是可以的，最好是我爸能找個像您一樣漂亮又溫柔的，那我也不用愁錢的事……”
  *
  回去路上，孫文云明顯有心事，都沒怎么說話。
  譚茗心在路口下了車，笑著揮手拜拜，轉身走向等在店鋪前的張季元。
  張季元十分好奇看著遠去的車輛，“她是誰？”
  “同學的媽媽呀，我不是跟你說去同學家玩會嘛，喏，路上給你帶的檸檬茶。”
  ……
  孫文云直接回了廠里，看了眼停著的車，抬腳走進后面的休息室。
  樓上辦公室，譚正明靠著沙發滿臉戾氣，翻看手機通訊錄。
  他這該死的妹妹，平日里好吃懶做，連基本交際都沒有，竟找不出一個跟她相熟的人。
  “正明。”
  孫文云端著冰鎮的檸檬茶進來，身上換了套寬松的絲質長裙，長發微松，嫵媚多姿靠著男人坐下，安撫給他順著后背，也不出聲。
  譚正明丟下手機，灌了半杯凍茶，扯開衣領就朝孫文云壓了上去。
  這女人的最大作用，莫過于下火。
  許久，激烈曖昧的聲響逐漸停歇，譚正明起身喝完半杯凍茶，張嘴咬住遞來的煙。
  孫文云依戀靠著男人汗濕的胸膛，抬眼看著煙霧從男人的薄唇中吐出，眼眸里滿是迷戀。
  叮鈴鈴。
  譚正明拿起手機，剛舒緩的眉心又皺起來，“干什么？”
  那頭是趙翠琴高亢的聲音。
  例牌查崗。
  “你以為我不用做就有的吃嗎！除了應酬還能是什么，天天問天天問，你煩不煩！”
  譚正明吼完丟了手機，煩躁深吸了口煙。
  孫文云撫著他的胸膛，柔聲說道，“表姐懷著孕脾氣不好，你別生氣。”
  譚正明沉著臉，“要不是她那老媽和兩個弟弟拖著，老子早想甩她了，還懷個屁的孕，整天逼著我離婚，也不考慮一下我的難處！”
  “正明別這樣，她還有小峰呢。”
  “她簽的棄養證書在我手里，小峰是我兒子，跟她有什么關系。”

  孫文云套裙子的動作一頓，眼里閃過震驚。
  表姐居然簽了棄養書？
  怎么可能呢？按照趙翠琴的性子，若簽了棄養書不可能這么有恃無恐，囂張跋扈的。
  除非她根本就不知道……
  “……正明，其實我有個疑惑擱心里很久了，表姐跟了你十幾年，也為你生下了小峰，你不離婚是張月娥的原因，還是純屬不想和我表姐結婚？”
  譚正明當然不會認為孫文云是在替她表姐說話。
  “你不明白，我和張月娥雖然已經毫無夫妻感情，但她有個哥哥撐腰，我那個妻舅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別看他現在明知道我在外頭有人，卻視而不見，但如果我真的和張月娥離婚，估計他冒著坐牢的風險，也會活埋了我。”
  孫文云不解。
  “這么說他很疼他妹妹，但為何視而不見？也不告訴他妹妹？”
  譚正明在沙發上躺下，打了個哈欠。
  “他私底下不是沒來警告過我，但架不住張月娥心里只有我，怕他妹妹傷心難過唄。”
  “……那，如果是張月娥主動提出離婚呢？”
  “怎么可能，我冷了她多少年，現在還不是死心塌地巴著我，你不了解她，這個女人沒了我活不下去……”
  男人說著瞇眼睡去，孫文云坐起身點了根煙，眼神透出光芒。
  張月娥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柔弱可欺的黃臉婆，她最大的威脅還是生有兒子的趙翠琴。
  所以她一直隱忍不發，忍受著心愛的男人和表姐如同夫妻一般生活，靜靜等候合適時機。
  今日，她先是從譚茗心嘴里得知張月娥有離婚的想法，此刻又驚聞譚正明手里有棄養書。
  如此一來，她最大的阻礙，不就只有趙翠琴肚子里不知男女的孩子嗎？
  如果這個時候譚正明離了婚，他原就已經厭棄趙翠琴，若沒有這孩子，勢必不會娶她。
  那她孫文云的最佳時機，不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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