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譚茗心幫張月娥按揉小腿，注意到她滿是細小割痕的雙手，不禁心酸疼，但也沒說話。
  成長過程總會有疼痛的，張月娥現在處于跨界期，不能助長她的憊懶和依賴性。
  張月娥放松瞇著眼，昏昏欲睡。
  “心心，后天你生日，我下班回來再煮面給你吃好不好，請假的話月尾要扣一百五十塊錢的全勤獎呢……”
  譚茗心失笑，心底暖意融融，語氣像哄孩子一樣，“嗯，晚上咱們做頓好吃的，睡吧。”
  張月娥呢喃幾句，沉沉睡去，臉上帶著少有的滿足。
  譚茗心輕手輕腳給她的手涂了藥膏，定定看著這張平凡圓潤的臉，腦海浮現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慘白的臉帶著悲傷不舍，滿是青紫針口的干瘦枯手摸著她的臉。
  心心，對不起，以后只剩你一個人了……
  狹窄的病床，冰冷的人。
  空蕩寂靜的火葬場，刺目的紅棺木，帶有余溫的骨灰壇。
  淚珠滑落，譚茗心抬手擦掉，依偎到媽媽溫熱的肩膀上，聽著平穩的心跳聲長長呼了口氣，呼出那剜心般的冰冷劇痛。
  ……
  譚茗心生日這天，晚上一家子高高興興吃了頓飯，三個長輩給了譚茗心一個紅包，以表祝她成年的慶賀。
  而張季元神秘兮兮拿出一個盒子，“心心，往后你就是大人啦，生日快樂！”
  譚茗心滿懷驚喜打開，驚呼一聲。
  “筆記本電腦？！表哥，這得多貴啊，你還在實習期呢，花這么多錢干什么呀，現在咱們家正需要錢呢，趕緊拿回去退了！”
  張季元笑道，“不貴，是我公司的產品，員工內部價。”
  譚茗心紅了眼睛，“你還是用那臺笨重的臺式機呢，干嘛不先給自己買啊……”
  “哈哈，我那臺機用順手了，不舍得換，我看你總是用手機看教學視頻，怕你看壞了眼睛嘛，真的不貴……”
  “……嗚，嗚哇！”
  “哎哎，你別哭啊……”
  三人好笑看著哇哇大哭的妹妹，手忙腳亂的哥哥，邊收拾好何鳳明天出門的行李，深夜才歇下。
  *
  中午下課，譚茗心跟班主任報備后，匆匆走出校門喊了輛摩托，直奔當地派出所。
  弄好一切手續出來，離兩點上課還有大半小時，譚茗心進了路邊挺時髦的一家小吃店，喊了碗牛腩粉。
  店里位置坐了大半人，筷子摔地的聲音頗為響亮，引了不少人看過來。
  “小祖宗，能不能安生點？”男人的聲音明顯憋著氣。
  男孩的聲音尖銳，“我爸說不能單獨見你和小舅，我要回學校！”
  男人默了一會，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說道，“說什么胡話，老子是你親舅舅，還會害你不成，快吃吧，不是說肚子餓嗎，學校那我跟你老師請假了，待會見完你媽，舅舅帶你去玩碰碰車。”
  “……還有打氣球！”
  “好好好，都玩，快吃吧。”
  側對著兩人的譚茗心沒注意，專心看著手機的視頻教學吃面，直到男孩跟他舅說去尿尿，經過她往前面洗手間走去，她才頓了頓，回頭看了眼正打電話的男人。
  深藏已久的恨意，翻涌而出。
  “怎樣？……什么？”
  趙武亮滿臉怒火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
  “去他娘的，譚正明這個王八蛋，當初求我們做事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現在嫌棄我姐年老色衰了，就過河拆橋獨吞那筆錢，他想得美！”
  “小峰現在跟著我，待會我帶他過去醫院……沒辦法，不讓她見今天就得穿幫，你先去玻璃廠等著，我四點之前準會到……哼，怕什么，就看他要錢還是要他兒子的命！”
  “不說了，小峰出來了，好……”
  譚俊峰甩著手走回座位，就催著趙武亮走出店門，上了輛中型面包車，揚長而去。
  譚茗心保存手機備忘錄里的車牌號，招手喊了輛摩托。
  下午三點四十分，第三節課都下了，譚茗心跑去校務處找劉章民解釋一番，才回到教室，淡定應付著尤珍珠和郭立的話。
  “都說沒事了，快把剛才三節課的內容給我看看。”
  五點下課，譚茗心給孫文云發了條信息，委婉道出自己昨天生日，不一會，電話打過來了。
  “茗心，你昨天生日呀，怎么不跟阿姨說呢，放學了嗎？”孫文云的聲音挺輕快的，沒有什么異樣。
  “剛放學呢，還在學校，七點要上晚自習。”
  “這樣啊，阿姨去接你，咱們去上次聚興隆商場那個餐廳吃頓飯，當給你補過生日，好不好？”
  譚茗心微笑，“好呀……阿姨，我爸在嗎，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孫文云看了眼躺在她大腿上的男人，笑靨如花。
  “在樓上辦公室呢，正好你爸今天沒什么事，那待會到學校門口我再給電話你。”
  譚正明睜開眼，見孫文云掛了電話十分高興的模樣，不由有些疑惑。
  “你很喜歡茗心？”
  “當然，她是你女兒，跟你長得又那么像，我第一眼見她就很喜歡。”

  譚正明笑著靠上女人豐滿的胸脯。
  “我看你是愛屋及烏吧。”
  孫文云軟著身子嬌笑推搡，“你知道就好，哎呀別鬧，該出門了，你女兒七點還得上課呢，你也是，連自己女兒生日都不記得，還說要好好善待人家呢。”
  譚正明偷了個香，起身站著任女人整理著裝，邊玩笑道，“若世上女人都跟你一樣，那該多好。”
  孫文云喜笑顏開，嫵媚靠近男人胸膛，也學他玩笑的口吻。
  “那這么好的女人，男人會不會想娶回去做老婆？”
  譚正明自然當她也是開玩笑，哈哈一笑捏了把女人的臉，“那是當然，能娶到你這樣的尤物，祖墳冒青煙的福氣啊！”
  孫文云心都酥了一大半，嬌嗔跟著男人走下樓，迎著大伙見怪不怪的目光上了車，臉上帶著甜蜜的欣喜。
  趙翠琴自己把肚子鬧沒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正明除了那天送去醫院，一次也沒去看過她，沒兩天就找理由把她兩個弟弟給辭退了，厭棄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現在就看張月娥那邊什么時候提出離婚了。
  還有，她該把避孕藥給停了……
  孫文云看著窗外的街景思索，轉頭開口，“正明，找到你妹妹了嗎？”
  譚正明臉一沉，“不知道死哪去了，偷走那么一大筆錢，肯定跑別的省逍遙快活去了。”
  “正明，以往我們總是幫著別人牽線上位，賺個中間勞動費，冒著違法的風險也就賺個幾萬塊，還得藏一段時間才敢花，提心吊膽的，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能上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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