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故
那個酒的后勁兒是大,但方泠只抿了一個杯底,在沙發上躺那么長時間身體適應后意識差不多已經恢復過來,只是頭還有點暈暈的,有點口渴,所以沒站起來。
方泠本來打算等金文瑤回來就走,誰知道她竟然膽大包天的敢摸自己耳垂!
她人生中真是少有這么讓人手足無措的時候,好像做什么都不對,本來金文瑤上手摸頭發的時候方泠都想睜開眼,但睜開眼抓金文瑤一個正著之后說什么呢?
今天晚宴醉酒還多虧人家照拂,她現在發脾氣多少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而且只是摸頭發,她跟熟悉的朋友出去玩也會幫忙整理頭發和裙擺,……只是摸頭發而已,她安慰自己,很快就好了。
但金文瑤又摸她耳朵。
……方泠想這時候醒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她該怎么解釋剛才摸頭發不醒摸耳朵就醒?難道她心里也默認前者的親近沒什么?無從解釋,所以她只能繼續裝下去。
好不容易忍到金文瑤出去接電話,方泠立馬起身翻找自己的包包,她模糊記得金文瑤把包包放在沙發旁邊,但怎么都找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泠難得有點著急,要不是手機跟車鑰匙都放在包包里,今天這包不要也罷。
等腳步聲再傳來,方泠立馬坐回原來的位置,只不過這一次沒有躺靠,而是直起了腰背。
金文瑤走近神情自若的問道:“醒了?頭還暈不暈?”
方泠含糊的嗯了一聲。
空間寂靜片刻,金文瑤說:“也快散場了,你怎么回去?”
方泠:“我手機呢?”
金文瑤:“不知道。”她還皺起眉問道:“你沒寄存在前臺嗎?”
今天是裕美集團的主場,金文瑤邀請方泠跟同事過來的時候還貼心的遞了請柬,請柬上已經注明是西式舞會,晚會需要穿禮服出席甚至還要跳舞,不方便帶手機。
大家進門前都會有侍者提醒寄存東西,但方泠本來就不打算多待,為了省事就沒存。
其實越是像這種比較高端的聚會場所越是容易丟東西,因為酒店平日運轉不需要那么多員工,忙的時候就找一些臨時工,人員混雜下安保難免出現疏漏,國內方泠還不知道,但國外丟鉆石首飾的可不在少數。
方泠沒喝酒前把自己東西看的好好的,她喝了那口酒后真有一瞬間的斷片,本來記得是金文瑤幫忙提的包,但現在見她說的這么肯定,方泠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難道是長時間沒碰酒精突然碰了后產生的后遺癥?
方泠:“手機借我用用。”
金文瑤用一種了然的語氣:“想不起來了?還記得上次見是在哪兒嗎?”
方泠循著她的引導回憶,好像是放在了座位后面……金文瑤過來敬酒,她跟著其他人一起站起來。
金文瑤帶著方泠返回中式晚宴廳,不知道她這一覺睡了多久,反正廳里人已經走光了,現在只有穿著酒店工作服的員工在收拾垃圾,金文瑤攔住一個人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包包?”
服務員:“沒有吧,我沒看見。”然后又問:“長什么樣?有照片嗎?我喊人幫忙找找。”
方泠:“酒紅色,皮質,上面有一個銅扣。”
服務員對客人落東西這件事見怪不怪,很有經驗的問:“里面裝了什么?上一次見是什么時候?你發覺包包找不到之前去了哪些地方?”
幾人說話間一個別著經理銘牌的人走了過來,一見金文瑤先套近乎,知道方泠要找東西立刻殷勤的說:“我去看看監控,不過調監控也需要一段時間,方小姐可以先回家休息,我們找到會親自送過去。”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方泠只能道謝。
她跟金文瑤走到門口,本想麻煩金文瑤叫個車,但金文瑤卻突然問道:“你沒鑰匙怎么進門?”
方泠:“電子鎖。”
金文瑤哦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方泠的錯覺,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挺遺憾的,“我喊司機送你回去。”
兩人說完這些話也沒話說了,靜靜站在門口等車,晚風帶來一些涼意,她帶來的外套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方泠摸了下肩膀,金文瑤說:“馬上就來了。”
司機很快打著雙閃過來,方泠對汽車了解不多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車型,但車內空間很大,后座的椅子幾乎可以放平。
方泠本來還有點在密閉空間跟金文瑤共乘的不適,打起精神等了半路,金文瑤倒是沒怎么說話,一路上時不時拿手機發一下消息,頂燈襯的窗外夜色更深,她撐著頭看了一會兒,竟然就這樣慢慢睡著了。
再醒來是感覺有人扯了一下她的頭發。
金文瑤說:“到了。”
方泠道謝下車,還沒關車門就聽見金文瑤說:“包不要了?”
方泠這才看見金文瑤手里提的包,她疑惑的看著車里的女人,今晚夜色太過濃重,四周都靜悄悄的,她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夢。
金文瑤少見她這么迷糊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一下,“酒店經理開車送過來的,走吧,早點睡。”
方泠直到卸完妝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想起來哪里不對勁,她上車太匆忙都忘了說地址,司機是怎么知道她的住處的?
……
第二天方泠跟金文瑤的對話框就多出來幾條消息,金文瑤說最近比較忙,要過幾天才能去公司看她。
方泠盯著手機看了半天,還是什么也沒回。
她一是不喜歡金文瑤這種強勢的靠近,這讓她有一種自己的私人領域被入侵的感覺。
一個性取向正常的人可以和同性交朋友,親如閨蜜互相打鬧……但那是因為知道對方跟自己一樣“正常”啊,要是她一直想跟你接吻或者做點別的什么,這種不適就很明顯了。
另一個就是她實在不知道回什么。
方泠發現她對金文瑤的拒絕沒太大用處,——因為金文瑤總是能找到機會、一個容不得她拒絕的機會再次靠近。
真難辦啊。
五一假期最后一天,方泠跟同事還在苦逼的加班時業內突然出了個大新聞,——隔壁h市63級的地震把某樓盤房子震歪了。
出于經濟或其他方面考慮,國內一般民用建筑防震等級會根據建筑物所在地調整,不是無差別拉滿防御條。
因為h市歷史上并不是地震多發地,甚至可以說新中國成立以來就沒震過一次,所以防震等級不高,但一般實際防震效果也都能達到八級啊,怎么可能因為63級的小地震就把地基震壞了呢?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這個剛建完一期、準備建二期的樓盤開發商還是被約談了。
與此同時經手過h市樓盤開發建筑的所有責任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被有關部門請過去開會。
方泠他們之后也慢慢得到一些內部消息,大家實際上都在疑惑:這次陣仗為什么這么大呢?
以前只要是建筑出了問題,大家第一反應就是找專家實地考察,這不是說你墻皮開裂、天花板漏水這個建筑就是危房了、不能住了,建筑要考慮整體結構,如果承重結構沒有被破壞那就沒問題,開裂的墻皮頂多算你衣服壞了,衣服壞了人不還是好好的嗎?咱們再換一身衣服就行。
只要按照正常流程建造的房子,它絕對能撐過使用年限。
而且這種事不宜鬧大,一般都是小范圍內解決,鬧大了業主在銀行貸的款、開發商已經建好的房子等等等等一系列問題根本理不出一個線頭,只要房子主體結構沒問題還能住人,開發商道個歉補點東西就算過去了。
但這次h市相關部門直接跳過請專家這一步把責任人都控制起來,實在是生了大氣。
同事:“樓都歪了,歪的都住不了人,地基還有點沉降,我看也就比比薩斜塔強一點,反正人都撤出來了。”
這個樓盤還是新開發新交付,很多人只是剛晾完裝修甲醛搬進去沒幾天,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年半,這時候出現這么嚴重的問題,勢必要追責。
現在這年代買個房子不容易,像d市、h市這種大城市一套房至少三五百萬起跳,按三百萬全款來算首付都要掏空幾代的錢包了,這么大的投資,出了什么問題背著房貸的工薪階層肯定受不住。
莉莉嘆道:“這又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偷工減料呢,你說開發商好好建個房子不行嗎?前期投資都這么大了,非要在這些要命的地方偷工減料,缺德啊。”
方泠:“估計就是因為前期投資大,攤子鋪的太大收不回來,銀行一催還款著急了想縮短工期。”
同事:“百米長征開個頭,非要在中間翻個跟頭,你等著吧,我就沒見哪次人家生過這么大的氣。”
他們工作間隙閑聊的時候也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因為有關部門牽線督促,專家很快就給出了分析報告,但這個報告沒救人反倒把一些人送進去了,請的三輪專家都很肯定的說:“不能再住人了,現在不是涂墻抹膩子掩飾裂痕的問題,這些樓根本不達標,直接爆了重建吧。”
其實得到這個結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本來官方對這些事一般沒什么大問題都是和稀泥,專家用詞也很含糊不會這么準確,專家也是靠這行吃飯的總不能把同行得罪死吧?
方泠他們還推測會賠償多少錢。
專家說不能住雖然有一點小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網絡時代實際上很難徹底封鎖什么消息,方泠就在短視頻平臺刷到了這些建筑的現狀,樓房傾斜度很大,情況不容樂觀。
莉莉調侃道:“又有哪些熟人要進局子了?”
這次h市雷厲風行,該送局子送局子,該賠償的督促著開發商賠償,不過事情進行到一半,……原本簽了豐厚賠償協議、認錯態度良好的開發商跑路了。
開發商名下的公司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搬的一干二凈,留下的全是兩眼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員工。
警察雖然抓了不少高層,但不管怎么審問就一個結果:錢被老板卷跑了,沒錢賠啊。
任期中出現爛尾樓或者說是危樓。
h市管這部分的領導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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