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盛京看了一陣熱鬧，就連孫嬤嬤這樣足不出戶的，都聽宮人們閑聊時聽了幾句，回來跟我說叨。

        “娘娘，聽說吏部尚書丟了官職被罰俸禁足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那個位子呢。”

        “盯著也沒用，那個位子可不是好坐的。”我挑了一支木芙蓉花，修了修枝葉，觀詳了片刻，插在花瓶中，“別的呢？那位娘娘沒什么反應？”

        “貴妃娘娘還在禁足，似乎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只一心為太后娘娘抄經祈福，近些日子得了英嬪娘娘的邀約，好似在為六公主準備禮物，沒什么消息。”

        “她倒是沉得住氣，”我丟下了小剪刀，對著花瓶中的插花看了又看，還算滿意，“孫嬤嬤，你瞧這花如何？”

        “老奴瞧著，經了娘娘巧手，更顯別致嬌艷。”

        “嬤嬤如今也學會說好話哄我高興了。”

        “老奴也是實話實說。”

        “那你說，貴妃娘娘會喜歡嗎？”

        “這……老奴不知。”

        “送去不就知道了。”我曲指敲了敲桌面，“孫嬤嬤，去把外院灑掃的那個晴子叫進來。”

        不多時，孫嬤嬤領著一個圓臉的宮女進來，她看著我似有懼意，小心翼翼地行了禮。

        “站起來，走近了讓本宮瞧瞧。”我一手支著頭一手輕撫著木芙蓉花的枝葉，晴子躬身走近了幾步，不敢抬頭。

        “模樣倒是周正，在本宮這里多久了？”

        “回娘娘，自打娘娘入了芳華宮，奴婢就在此伺候了。”

        “如此說來，倒是本宮忽略了你，這么久了對你倒是沒有多少印象。”

        “奴婢蠢笨，無緣在娘娘近身伺候，所以娘娘不認得我。”

        “哦，那如今本宮給你個機會如何？去幫本宮辦件事，辦的好了，你就近身來伺候。”

        “請娘娘吩咐，奴婢謝娘娘恩典！”晴子臉上滿是喜色，激動得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不敢直視。

        “吶，這瓶花，你送去給貴妃娘娘，”我將花瓶緩緩推向她，“順便帶話給貴妃娘娘，這瓶花，叫心如明鏡，本宮這叫，禮尚往來。貴妃娘娘對本宮的好，本宮都記著呢，以后一定會一點一點，報答她。”

        “娘娘！”晴子嚇得臉色慘白，直直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哦？饒命？”我戲謔地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盯著我的眼睛，“說說，你犯了什么錯，要本宮饒命？”

        “奴……奴婢……”晴子又驚又怕，一雙眸子通紅，淚水滾滾而下。

        我嫌棄地甩開她的臉，用素白的絲帕擦了擦指尖笑道：“真是無趣的很，光哭有什么意思？現在你有兩條路，一條，幫本宮把花送去給貴妃娘娘，另一條，本宮昨兒夜里丟了一支簪子，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墨玉所制，不知被哪個不知死活的小賊偷了去。孫嬤嬤，你說，如果抓到這小賊，該怎么處置。”

        “回娘娘，偷竊主子是重罪，當杖斃。”

        “哦，那就杖斃吧。”

        “奴婢去送！”晴子連連磕頭，“奴婢聽娘娘吩咐，求娘娘饒奴婢一命。”

        “好啊，你去送花，本宮饒你一命，但貴妃娘娘怎么處置，本宮可就不能過問了。”我一邊輕笑一邊挑著鳳仙花汁染指甲，“去吧，若回來了，本宮的許諾依舊有用，讓你近身侍候。”

        晴子抱著花瓶恍惚著出了門，孫嬤嬤將她送出宮門才回來。

        “娘娘何不直接處置了晴子？”孫嬤嬤大約看出了一點我的心意，眼眸里精光閃動，“娘娘若不好辦，就交給老奴，老奴保證處理干凈，不讓娘娘費心。”

        “不必了，端貴妃會處置她的，何必臟了我們的手。嬤嬤，快幫我看看指甲，可別染壞了。”

        孫嬤嬤幫著我看指甲，不再問晴子的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晴子回來時已是晚間，我正百無聊賴舉著手晾指甲，原本我不愛搗鼓這些，就是嫌棄過于麻煩。

        “娘娘，晴子回來了。”孫嬤嬤站在門口，恭敬地傳話。

        “哦～活著，還是死了？”我漫不經心，倒是不大在意晴子的下場。

        “現在還有一口氣，只怕是熬不到天明了，下半身幾乎都打爛了。”孫嬤嬤說著，嘆了一口氣，有些兔死狐悲的哀傷。

        “孫嬤嬤，好歹是咱們芳華宮的人，把晴子抬進來，招呼宮里所有人，咱們一起，送晴子最后一程。”

        我起身緩緩往外走，我不想做惡人，但不得不做這個惡人。

        全宮上下噤若寒蟬，有膽小的宮女，看著晴子鮮血淋漓的模樣，嚇得捂著嘴直哭，還不敢出聲。

        我蹲下身靠近了晴子身邊：“好歹主仆一場，你還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嗎？若不為難，本宮倒不介意幫你完成心愿。”

        晴子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她無法回答，我也沒想要她的答案。

        “你們都看到了吧，”我起身緩緩走向嚇癱的宮人們，“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場！”

        “本宮自認為是個寬和的人，這些年從不曾要求你們做什么，你們偷奸耍滑也好，貪圖小利也罷，本宮只當不知道。但本宮也容不得，在本宮眼皮子底下作妖，要置本宮于死地的禍害！”

        “本宮勸你們想一想，沒用的人沒有活的價值，你們應該清楚為人賣命的下場，但在本宮這里，你可以蠢可以沒用，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本宮只要你不背叛。”

        “該怎么做，你們自己掂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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