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羨是被父親轟出去的，正在氣頭上的老父親可沒給皇孫貴胄絲毫面子，擺起了長輩的譜來。

        阿羨溜之大吉前湊在我耳邊低語：“乖乖休息，明天給你帶你最愛吃的酸梅子。”我聽得眼睛發亮連連點頭，見他出了門還回頭望我，我依依不舍向他揮手告別。

        不過我的手剛抬起來就訕訕地縮了回來，因為父親正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我。

        “爹爹啊……”

        “停！打住！”我剛想撒嬌賣乖的計策就這么被掐滅在搖籃，父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喪氣，連連搖頭嘆氣，“罷了罷了，你的問題明天再說，先休息吧。”

        父親終究是心疼我，對我說不出什么重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爬起來親手做了早飯，不過我的廚藝實在登不得臺面，勉強能煮面煲粥，為了討好祖父和父親，我也算下了功夫，在他們起身時，已經將早飯奉上了。

        用完早飯祖父把我領進了書房，我知道暴風雨總是要來的。

        “你說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做出如此荒唐的事？”祖父沒說話，父親率先發難了，“還敢出去喝酒，你知不知道你是大家閨秀，不是市井紈绔！”

        “爹爹啊，文人雅士也有喝酒的吶，你自己不也喝嘛，怎么就成市井紈绔了？”我和父親頂嘴向來不輸陣仗。

        父親被我氣個倒仰，吹著胡子問我：“文人雅士有喝成你這樣不省人事的嗎？我有喝成你這樣，讓人抱回來的嗎？”

        “那還不是因為你沒我可愛，誰要抱你吶。”我低著頭嘀咕，聲音也不算小，父親直接被我噎得不說話了。

        “還敢頂嘴！”

        眼看父親氣得要吼我，我連忙躲到祖父身后撒嬌：“祖父，爹爹兇我，爹爹要打我！”

        父親被我惡人先告狀的本事折騰得沒了脾氣，只得向祖父求援：“父親，兒子是真管不住卿卿了，只能靠您老人家，可不能讓卿卿這么誤入歧途啊。”

        我內心不服氣極了，我不過與阿羨兩情相悅，怎么就誤入歧途了，他們就是對阿羨有偏見。

        祖父比父親性子沉穩多了，他沒有急著批判我，而是語重心長地問我：“卿卿，還記得祖父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你確定晉安王對你是真心的嗎？”

        “確定啊！祖父，您知道嗎，他帶我去了先帝和先宋皇后的陵寢，很鄭重地向他們介紹了我，把先宋皇后最珍愛的第一支簪送給了我，以先帝和先宋皇后向我起誓此生不負。祖父，父親，如果這還不算真，那還要怎么真啊？”

        “他真的……真這么……”父親的表情無比震驚，神色復雜，我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

        “真的真的！”我急忙連連點頭，“那支簪還在我屋里呢，要不要拿來給祖父和父親看看？那簪……”

        “不用，卿卿，收好，千萬收好！”祖父厲聲打斷了我，皺著眉頭鄭重地叮囑我，“卿卿，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知道嗎？”

        我懵懵懂懂地點頭，祖父說的，總是有道理的，我言聽計從就是了。可是，乖巧聽話如我，只有阿羨這一件事，我必須違背祖父。

        “卿卿，我早與你說過了，晉安王這樣的身份，與他在一起，前途未卜兇險異常，我不能讓你用身家性命去賭榮華富貴。你與他斷了吧，祖父為你挑選好的人家，你若真不喜歡楊駿，祖父再為你相看。”

        “不要！祖父，卿卿不要相看，卿卿只要晉安王！”

        “你為何非要執迷不悟！論才華，楊駿在如今天下年輕一輩已是翹楚，論容貌，英國公家個個人中龍鳳，論家世，盛京勛貴清正的人家任你挑選，你怎么偏偏就看上他。”

        “祖父，他們再好都與我無關，我就喜歡阿羨！”

        “愚不可及！簡直愚不可及！”記憶中，這是祖父第一次對我發這么大的脾氣，“你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那個位子，往那個位子走的路上要流多少血犧牲多少人？你以為你是特別的嗎？你以為你就能一帆風順陪他贏到最后嗎？簡直異想天開！”

        “祖父！”我跪倒在祖父膝前，抱著祖父的腿痛哭，“卿卿知道啊，什么都知道啊！可是寧愿陪他風風雨雨，寧愿為他舍了性命，也不想和他分開，那樣我生不如死。”

        “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祖父重重敲打在書桌上，終究不舍得落在我身上。

        “祖父，求您了，真的求您了。卿卿不奢求您幫助我們什么，只求您不要拆散我們，只要讓我能陪著他看著他就好了，不要把我塞給其他人，求您了。我喜歡他呀，就是喜歡他呀！”

        書房中安靜下來，除了我的低聲啜泣，只有祖父壓抑的嘆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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