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那有遠(yuǎn)慮就能對抗無常嗎?”蘇眠狡黠地眨著眼睛。
傅與時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嗎?
辛忱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臭丫頭是在挑釁夫子吧。
“老師,我幼時隨父親念書,常常陷入茫然的境地!
“哦?”董夫子來了興趣。
“古人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又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
漣而不妖;又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讀的書越多,發(fā)現(xiàn)這樣似是而非、自相矛盾的話
也越多。我曾向父親詢問緣由……”
“那你父親是如何回答的?”
傅與時發(fā)現(xiàn)董夫子的手攥緊了書頁,聲音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
“沒有回答!碧K眠道:“父親認(rèn)為那是我的問題,只有我才能找到答案!
“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碧K眠抬起頭,嘴角含笑:“但是我總會找到的!
她渾身散發(fā)出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篤定。董夫子微微震動,才十三歲的年紀(jì),如果是個男孩子,
一定能超越她的父親。
下課后,大家都在收拾課桌。
傅與時后仰著和蘇眠討論些什么。蘇眠瞥見別扭的辛忱,不解道:“你到底怎么了!”
傅與時冷聲道:“別管他,明日就好了!彪S即又溫柔地對蘇眠道:“你也快去平媽媽那邊,
與夢她們都過去了!
蘇眠一看,果然只剩自己一個,趕緊離開。
趕緊走,讓小爺緩緩,辛忱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桌上扣著,小聲嘆氣。
蘇眠到達(dá)花廳時,傅與晴和應(yīng)琳瑯正在聊天,傅與夢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
應(yīng)琳瑯從翠兒手里取過《水經(jīng)注》,遞給蘇眠道:“阿眠妹妹,書還你!
蘇眠笑著接過。
應(yīng)琳瑯溫言道:“阿眠妹妹,我也到學(xué)堂上課,你不介意吧。”
她的聲音并不大,但廳里的幾人分明聽得清清楚楚。
傅與晴的表情頗有幾分神秘莫測的味道。
蘇眠微怔,隨即扯出一抹淺笑:“我如果介意,你當(dāng)如何,不介意,你又當(dāng)如何!闭f完,便
正襟危坐,不再說話。
應(yīng)琳瑯臉脹得通紅,就連自己也不明白,一向謹(jǐn)慎自持的她為何會如此沖動地將心里的話脫
口而出。
是啊,也許自己心里一直都不服氣吧。蘇眠一介孤女,憑什么在侯府如此安然自在地生活呢。
應(yīng)琳瑯不喜歡她身上流露出的確定感。
平媽媽覺得今日的禮儀課上安安靜靜的,小姐們學(xué)的也很認(rèn)真,與晴小姐嘴角一直噙著笑,
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與夢小姐仍是懵懵懂懂;阿眠小姐手懶洋洋地?fù)沃掳停杂幸还娠L(fēng)
姿;而新來的應(yīng)家小姐更是勁頭十足。但為什么,她會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暖暖夜里為蘇眠收拾書桌,看到桌上的《水經(jīng)注》,咚咚跑到外間問道,“小姐,這書還回來
了呀。”
蘇眠躺在美人榻上曬月光,邊打呵欠邊說:“還回來了!
“借了好久呢,”暖暖嘟嘴,“對了,小姐,應(yīng)家小姐今日來府里了嗎?”
蘇眠翻了個身,“來了,她要和我們一起上學(xué)堂!
“這可真……真……”暖暖支支吾吾地,后又吐出兩個字:“奇怪。”
是挺奇怪的,蘇眠想。
半檐春月如練,輕云薄霧,總是少年行樂處。
辛忱又長長地哀嘆一聲。
福祿無語望天,少爺從下學(xué)回來不知道嘆氣多少回了。他冒著被打的風(fēng)險(xiǎn),鼓起勇氣道:
“爺……爺不適合嘆氣。”
“哎……”
辛忱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就有婚約了呢。
福祿欲哭無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景希也在看月。
四皇叔咄咄逼人,在永嘉宮變中逃過一劫的各大家又開始蠢蠢欲動,自己幾乎快要無路可退。
他莫名一笑,不知今日的自己為何會有心情看月。
黑七躬身行禮,呈上調(diào)查的線索。他們順藤摸瓜,軍需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牽扯到西北軍將領(lǐng)王東虎,
他可是四皇子景琛的舅爺。這可是一條大魚,只是如果揭露軍需案,殿下相當(dāng)于此刻便和四
皇子景琛直接對上,真棘手啊。
景希翻著黑七收集的關(guān)于蘇眠的資料,狀似不經(jīng)意道:“下月就是;酃霉玫纳搅税,一
定很熱鬧!
黑七把頭埋得更低了。
且說學(xué)堂里多了應(yīng)琳瑯一個人,一切似乎變了又沒變。
蘇眠還是按部就班地上課,學(xué)禮儀,下學(xué)不是和傅與夢玩,就是在風(fēng)雅軒看書。倒是傅與晴
和應(yīng)琳瑯兩人相熟了許多。
這天,蘇眠又趕著時辰走出風(fēng)雅軒。她計(jì)算好的,這個時間點(diǎn)出門,剛好比董夫子先一步進(jìn)
教室,不用干等。沒想到,一走出小院,就見傅與時倚墻而立。
他似乎又長高了些,十六歲的少年,如松般挺拔,穿著天青色的長衫,在晨光里熠熠生輝。
蘇眠微微笑道:“你在等我!
傅與時有些發(fā)窘。原本他每日都是最早到學(xué)堂晨讀,阿眠到得晚。兩人只一起上半天的課,
下午她便隨平媽媽學(xué)禮儀、針黹等事務(wù)。這些日子下來,兩人竟沒有相處的工夫。他想著便
信步走到風(fēng)雅軒等她。
“那我們以后都一起走吧!
她的目光純凈而澄澈,語氣直白坦然。傅與時在她的眼神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心里漾出一
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這就是書上說的心意相通嗎?他突然覺得有點(diǎn)熱,明明是微涼的清
晨,連鳥兒的鳴叫都讓人歡悅無比。
從風(fēng)雅軒到學(xué)堂的距離不遠(yuǎn)不近,兩人并肩走著。蘇眠和傅與時分享自己昨夜在《山海經(jīng)》
看到的奇山妙水。
“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蘇眠感慨。
傅與時看她一臉雀躍,笑道:“聽祖父說,阿眠妹妹隨姑父走遍三山五岳,九州大地,怎么
還如此好奇?”
“這是祖父謬贊。我也只是看過些名山大川而已,況且也未全部看過,而這世上不知還有多
少山川湖泊的瑰麗奇景等人發(fā)現(xiàn)!碧K眠鄭重道。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她在心里默默補(bǔ)上
這句話。
“世上的名山大川早已被無數(shù)文人墨客寫盡,縱然去看,又有什么新意?”尾隨其后的董夫
子聽著兩位弟子的閑談,不由自主地參與其中。
“那怎么能一樣?”蘇眠驚呼。
傅與時拱手行禮道:“老師。”
董夫子擺擺手,問蘇眠:“為什么不一樣?”
“那是他們的感受啊,如果我不去看,怎么知道我和前人的感受是否相同呢!
董夫子笑道:“這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明明這些都是自己想出來的,為什么董夫子老是以為是父親灌輸給自己的想法呢,包括課上
的很多發(fā)言在內(nèi),蘇眠的心情有一絲沮喪。
傅與時敏感地發(fā)現(xiàn)夫子提到姑父之后,阿眠就有些怏怏不樂,雖然仍是和辛忱玩鬧,但上課
似乎在神游天外。
“她怎么了?”辛忱敲敲傅與時的肩膀,小聲嘀咕。
傅與時搖搖頭。
課后,辛忱見她悶悶不樂地整理書籍,湊到蘇眠身邊,“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
傅與晴狠狠地瞪了一眼辛忱。
見蘇眠一直不回答,辛忱不耐煩道:“到底是誰?”
蘇眠眼里閃過精光,悠悠道:“你知道了又能怎么辦!
辛忱拍拍胸膛,“小爺把他拉出來打一頓。”
傅與時和蘇眠相視一笑,蘇眠意味深長地看著辛忱。
辛忱心里發(fā)毛,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的意思是我!”
“是啊,前段時間,你不是一直找阿眠妹妹的茬嘛!备蹬c時幫腔。
“我哪有!毙脸雷煊,心里卻犯難,難道是前些日子知道臭丫頭和假仙兒有婚約之后發(fā)生
的事兒?可是他怎么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辛忱煩躁地扒拉著頭發(fā)。
蘇眠故意耷拉著眉,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
辛忱鼓著眼,糾結(jié)許久后,才慢吞吞道:“那你輕點(diǎn)打!
蘇眠憋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你的表情不要這么視死如歸就好了!
“臭丫頭,你耍我!毙列『顮?shù)呐谡逃贮c(diǎn)著了。
傅與時也是一臉謔笑。
辛忱指著兩人,口氣憤憤的,“你們一丘之貉。”說完,又反應(yīng)過來,這兩人是未婚夫妻,可
不是一丘之貉。想到這兒,心又開始滴血。
應(yīng)琳瑯面上一片沉寂,心里卻怎么也安靜不了。她來學(xué)堂已經(jīng)有些日子,和辛小侯爺接觸不
多,但也發(fā)覺,他是個頗為高傲的人。沒想到,對蘇眠倒和和氣氣的。
風(fēng)雅軒內(nèi),一燈如豆。
暖暖困得眼冒金星,打著呵欠道:“小姐,怎么還不睡啊。明兒不是要去參加長公主的壽宴!
蘇正眠用尖頭小銀剪修剪蠟燭,燭花跳了幾下,屋里亮堂起來。
“我明白了,”暖暖揉揉朦朧的雙眼,迷迷糊糊道:“小姐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老太君喜歡
小姐,去哪兒都會帶上小姐的。”
“睡吧!
蘇眠吹滅蠟燭,躺到柔軟的被褥里,翻來覆去之后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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