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蘇眠躡手躡腳地摸進(jìn)風(fēng)雅軒,和在院子門口來回踱步的暖暖撞了個滿懷。暖暖正想大叫,
蘇眠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將人拖進(jìn)了屋內(nèi)。
暖暖跺腳抱怨道:“小姐,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蘇眠把兔子燈籠放在書桌上,邊往里屋走邊問:“怎么了?”她除掉珠釵,放下頭發(fā),換上
便衣,接過暖暖手中的濕帕子,凈了凈臉。
“老太太差人來問,我說小姐在休息就給打發(fā)掉了。”暖暖順手把衣服掛起來,想了一下才
道:“與時公子已經(jīng)來過一趟。”
蘇眠心下震動。她心里明白,梅姨娘的事是一道坎,自己和安平侯府之間產(chǎn)生了裂痕。這種
裂痕更多是觀念的差異,非關(guān)其他。但是,傅與時……
“暖暖!”
觀言的聲音,蘇眠示意暖暖去開門。
傅與時隨著暖暖走進(jìn)屋,蘇眠笑著請他坐下。
他今日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錦袍,身姿挺拔如松柏,當(dāng)真是公子如玉,灼灼其華,手上提著一
盞走馬燈,燈罩上畫著翩翩起舞的美人。
傅與時將走馬燈遞給蘇眠,她邊道謝邊接過。
見蘇眠發(fā)絲雖有幾分凌亂,眼神卻相當(dāng)清明,與前些日子病中的倦怠不同,倒有幾分慵懶的
氣息,傅與時心里奇怪,笑道:“阿眠妹妹身體好些了。”
“多謝表哥關(guān)心。”
蘇眠笑意盈盈地將蠟燭放到走馬燈里。很快,熱氣蒸騰,走馬燈旋轉(zhuǎn)起來,燈上的美人活靈
活現(xiàn)地起舞,姿態(tài)翩躚,裊娜醉人。
“對了,”蘇眠端過一杯清茶給傅與時,“今日應(yīng)姐姐家里溫居,熱鬧嗎?”
“人還挺多的,”傅與時對此也頗有些驚訝,京里好些人家都露面了。他思忖片刻,才道:
“祖父祖母也前去向應(yīng)大人道謝,費心他送表妹上京。”
蘇眠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將茶放回案幾上。
傅與時看她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睛下有兩處小小的陰影,便問:“阿眠妹妹夜里睡得不好嗎?”
蘇眠朝他笑笑:“盛京城太熱了。”
傅與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有放冰盆,難怪自己才坐一會兒,就覺得后背汗水涔涔。
暖暖對用冰一事早就積累了不小的怨懟,心里既憤怒又委屈,脫口道:“他們說小姐生病了
怕冷,不用冰。”
“大概府里人多事雜,有照料不到之處還請阿眠妹妹多多擔(dān)待。我院里還有些冰,等會讓觀
言送過來。”
暖暖還想說些什么,瞥見蘇眠嚴(yán)厲的眼神,忙閉上嘴,將手里的桌布往桌上一扔,氣呼呼地
往里屋走去。
傅與時一臉尷尬。
“暖暖小孩心性,公子表哥不要計較。”
傅與時見她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心有觸動,似乎阿眠對什么事都不太在意,可她明明不比暖暖
大多少,也還是一個小孩子。
阿眠到底在想些什么?傅與時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好久。他自嘲地笑笑,眼
角瞥見墻角書桌上放著的一盞兔子花燈。
府里并沒有這種式樣的花燈,倒是和與夢在街上買的很像,莫非阿眠今日出府了。不知怎的,
傅與時心里微微不自在起來。
蘇眠送走傅與時后,暖暖才從里屋出來。
戳戳她氣鼓鼓的臉頰,蘇眠笑道:“還生氣呢?”
暖暖瞪著眼睛:“小姐,他在裝傻!”
“應(yīng)該不是。他一個翩翩少年郎,哪里知道后院的事。”
“阿眠小姐,我是觀言,給您送冰來了。”
院外響起觀言的喊聲,暖暖自告奮勇地去拎桶,蘇眠讓她抓些銅子給他。暖暖頓時撇下嘴,
一臉的不高興。
“啊!”
緊接著“砰”的一下關(guān)門聲。
暖暖跑進(jìn)屋里時,額前的碎發(fā)都飛揚起來。
“小姐,小姐,”她一臉雀躍:“我踹了觀言一腳,他摔了個狗啃泥。”
“調(diào)皮!”蘇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姐,還要把冰塊放在床上嗎?”暖暖偷偷看蘇眠。
“不用了,我們今晚睡個好覺。”
“哎,我馬上去鋪床。”暖暖歡喜地往里間跑。
無憂無慮可真好,蘇眠心下羨慕。她坐到書桌前,隨手翻翻未看完的《史記》。
夜風(fēng)灌入窗戶,屋里的燭花跳動著,忽明忽暗。薄云慢慢圍攏著遮住月亮,深夜里滿天星斗
絢爛起來。這一片星空只屬于此刻還未沉睡的人們。
兔子花燈已然熄滅,在桌上投下一團(tuán)黑影。
太孫殿下真是謎一樣的人啊。
暖暖鋪完床出來時,就看到自家小姐拿著花燈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對此相當(dāng)熟悉,每次
小姐在走商途中,發(fā)現(xiàn)什么好山好水或者奇特的事物,就是這副樣子,雙眼亮晶晶的,散放
的光華絢麗得讓人不能直視。
不過到盛京之后,暖暖就再沒見過小姐臉上露出相同的神情。暖暖納悶,是什么東西又激起
小姐的好奇心了嗎?要說這些日子有什么特別,就是特別無聊。念及此,暖暖又開始懷念以
前的日子。
小姐,她應(yīng)該也懷念的吧。
暖暖打量著她,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她看夜書。
“你想到白云觀去為你父親守孝祈福!”
何老太君淡淡地看了站在下首的外孫女一眼,心里滋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咳……咳……”
蘇眠連續(xù)咳嗽了好幾聲,蒼白的臉上漲得紅一塊,白一塊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斷斷續(xù)續(xù)
道:“阿眠病了好些日子都不見好轉(zhuǎn),前兒夜里還夢到父親。”
何老太君垂下眼,寬慰道:“你先好好修養(yǎng),不要多想,我和你外祖父商量商量。”
蘇眠費力扯出一個淡然的笑容。何老太君覺得要不是暖暖扶著,她虛弱得幾乎快昏倒了。
等暖暖攙扶著蘇眠慢悠悠地走出紫薇苑,她才向身后的姜媽媽厲聲道:“阿眠病得這么嚴(yán)重,
馮氏到底是怎么當(dāng)?shù)倪@個家!”
姜媽媽撲通一聲跪下,“老太太,阿眠小姐可能……不是病。”
何老太君吃一大驚,“這……這怎么說?”
“應(yīng)該是魘住了。”
“胡說八道,侯府怎么會有不干凈的東西!”
姜媽媽狠下心道:“阿眠小姐小孩子家家的,親眼見到梅姨娘在面前撞柱而亡,從那以后就
不大好了,前些日子熱傷風(fēng)之后,整個人便萎靡不堪。聽說夜里睡著時,老是說胡話。”
姜媽媽也是權(quán)衡之后才說出這番話來,阿眠小姐眼看著要不好了,到時候府里伺候的下人們
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砰!”
何老太君一揮手,茶幾上的茶杯拂落后,碎了一地。
“說,下人們還嘴碎些什么?”
姜媽媽偷偷看了何老太君一眼,心一橫:“有人說阿眠小姐恐怕患了癆。”
何老太君只覺得心抽抽得疼,蘇季威過世才半年,阿眠如果不幸,那她百年之后怎么有臉面
見地下的女兒女婿,而外孫女進(jìn)府后身亡,到時候安平侯府哪里說得清,況且蘇家又是那般
情況。
不知怎的,何老太君突然留下淚來。
“她什么意思?”馮氏聲音尖厲,“好端端的,要去什么觀靜養(yǎng),不過就是短了風(fēng)雅軒幾塊
冰,居然告到老太太跟前去了。蘇季威真生的一個好女兒,還會借力打力。”
“母親,”傅與晴微微皺眉,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還好屋內(nèi)沒什么人。
馮氏發(fā)泄一通,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又忍不住道:“我當(dāng)初就不同意這門婚事,現(xiàn)在看來,
一副斤斤計較、上不得臺面的樣子。”
“或許……”傅與晴低頭,若有所思:“或許,阿眠是真的想為姑父祈福。”
馮氏嗤笑一聲:“怎么可能?誰會放著侯府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去道觀里吃粗茶淡飯。”
“母親說的有理。”傅與晴垂下頭,心里卻有不同的想法。看蘇眠衣衫首飾,估計侯府的日
子在她眼里,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你可別向她學(xué)這些小伎倆,被人看穿之后才是真正偷雞不成蝕把米。”
傅與晴乖巧地點點頭,卻總覺得不對勁兒。告別母親后,她邊想邊走,就這樣來到風(fēng)雅軒門
口。
有笛聲從院里飄出,清新幽遠(yuǎn),綿長婉約。
傅與晴隱隱知道蘇眠喜歡短笛,今日還是第一次聽她吹笛,她的笛聲原來是這樣。
傅與時走過來,看她呆楞在原地,問道:“怎么不進(jìn)去?”
“哥哥來看阿眠。”
突然笛聲雄渾舒闊起來,很快又淡入蒼涼,如水滴落入湖中,余韻悠長。
“這是什么曲子?”傅與晴問自家哥哥。
“前半支是《梅花落》,后半支……”傅與時搖了搖頭。
原來是兩首曲子嗎?傅與晴調(diào)侃道:“還有哥哥也不知道的。”
傅與時不理會她的打趣,笑道:“阿眠喜歡把兩首不相關(guān)的曲子連在一起吹奏,想聽聽組合
出來有什么不一樣的效果。”
“她可真有閑心。”
傅與時微怔,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不是想知道后半支曲子?我們進(jìn)去問問她。”
“哥哥聽錯了,我只是偶然經(jīng)過偶然聽到而已。”傅與晴仰頭看他,然后轉(zhuǎn)身原路返回。
傅與時覺得,女孩子的心思可真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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