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傅與時愣住,隨即端起茶杯笑道:“怎么這樣問?阿眠妹妹有什么心愿的話可以告訴我,
我會盡全力幫你實現。”
“什么心愿都可以?”
“只要我能。”傅與時神情篤定,心里澎湃的激情似乎就快要噴涌而出。
蘇眠笑笑:“表哥知道蒼云嗎?”
傅與時皺著眉頭,“這話相當模糊,不知你口中的蒼云指的是人?是物?還是……”
蘇眠指著天邊一朵黃中帶紅的云朵:“那朵云很像蒼耳的葉子,我便把它叫做蒼云。”
傅與時莫名覺得事情有些許不對勁,可蘇眠歷來思維跳脫,連董夫子都常常贊她靈活生動,
不拘一格。這種跳躍的想法又恰恰和她相符。
蘇眠轉頭發現傅與時打量著自己,便問道:“府里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祖母年紀大了,與晴大婚操勞之后累倒了,這些日子氣候炎熱,難免吃不下
飯,大夫說須得好生靜養。”
“替我向外祖母問好。”
“祖母現在主要由與夢照料,老人家前些日子還念叨起你呢。”
兩人邊說話邊往山下走,到達白云觀時,傅與時笑道:“我讓觀言放了些東西在你屋里。”
“是什么?”
“秘密,你快走,我看著你進去。”
蘇眠眼睛亮亮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絲雀躍,“那我進去啦。”
傅與時朝她點點頭。
滿屋的海棠花,就像身處海棠花林一般,燭光為花罩上昏黃的光暈,似乎香氣都霧化變得朦
朧起來,仿若夢境一般。
“小姐,好看吧。”暖暖得意道:“我和觀言忙著布置了一下午,是與時公子專門找花匠定的
花,說是補給小姐的生辰禮物。”
可是,生辰已經過了呀。蘇眠微詫。
暖暖繼續喋喋不休:“上月與時公子忙著殿試,不能替小姐過生日。現在看來,他心里還是
惦念小姐的。”
蘇眠坐到椅子上,目之所及均是海棠花漂亮嫵媚的身姿,心里卻沉甸甸的,總覺得有兩股力
量在不停地拉扯著自己。
她到底應該怎么做?
暖暖怎么覺得,小姐雖然用手輕撫著花枝,嘴角有笑意,又談不上有多歡喜似的。
回城的馬車上,觀言不時偷看自家公子。在被數次抓包之后,他終于厚起臉皮嬉笑道:“少
爺,侯府是不是又快有喜事了。”
傅與時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鬼靈精。”與晴的婚事結束后,就輪到自己了。等阿眠守孝回來,
他們就成婚。到時候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探究她這個謎,念及此,傅與時覺得單調的生活都
變得多彩起來。
夏天洶涌而來。
秋水望著門外搖曳的雨簾,不禁心有戚戚:“要不是蘇居士提醒我多備糧食,將觀里再整修
一次的話,此番大雨恐怕……”
這雨實在是太大,仿佛天給捅了個窟窿似的,而且一進入六月就開始下,整整下了一旬,中
間只短暫的放過晴。五月底時蘇居士掏出二百兩銀子給自己,其中一百五十兩用于買糧,剩
下的五十兩修繕道觀。
秋水深知自己并不聰明靈活,因此,師姐們頗為不忿師父將觀主之位傳給她,紛紛離開另謀
生路。但第一次見到蘇眠居士,就不由自主地被她那雙澄澈的眼睛吸引。她曾聽小徒弟靈微
說過,蘇居士經常在山頂和了然和尚下棋。她能和了然成為忘年之交,一定有過人之處。于
是她也學著悄悄把觀里的余錢買了糧食。
“居士怎知會下雨?”
蘇眠朝她神秘一笑:“天告訴我的。”
靈微坐在小凳子上,張著嘴等暖暖投喂。
下雨閑著無事,蘇眠讓暖暖把前些日子向山下張福子買的嫩花生煮出來給大家當零嘴。小福
子家地少家貧,張嬸又是個病秧子,干不得重活,全靠張叔一個人又種地又打零工。小福子
經常在西山轉悠,幫人跑腿引路賺錢。他眼睛利,察覺住在白云觀的蘇眠經常買東西,自薦
替她跑腿,換點辛苦費。
“好吃嗎?”暖暖問靈微。暖暖覺得這樣喂靈微就像喂小孩一樣,很好玩。
靈微點點頭:“又嫩又香又甜。”
華陽皺著眉頭道:“自己吃。”說完,她將剝好的一碟子嫩花生呈給蘇眠:“阿眠居士,請用。”
“謝謝……”
話音還未落,雨幕中傳來“哐當哐當”的砸門聲,仿佛要將門震掉一般。
屋里一下子慌亂起來,秋水下意識看向蘇眠。
“暖暖和靈微留在屋里,其他人拿起棍子,隨我去看看。”
蘇眠帶著剩下的三人沿著屋檐往大門處走,除了她臉上淡然無波外,其余三人眼神里都流露
出驚恐,握著木棍的手隱隱發抖。
蘇眠透過門閂處的縫隙往外看,發現是小福子帶著一個老漢,老漢身上背著個人,旁邊站著
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撐傘擋住老漢,自己倒淋成個落湯雞。
“小福子,你怎么來了?”蘇眠急忙打開門讓幾人進來。
秋水領著眾人來到觀內,讓靈心去熬些姜湯,華陽把不穿的舊道袍取出來給這幾人換上。
寬寬大大的道袍就像罩在小福子身上一樣。他抹抹臉上的雨水,咧著嘴道:“阿眠小姐,這
幾個人找你。”
“找我?”
“你知道我家就住在上山的路上,那個老漢背著的男人好像生病了,找我們問西山上是不是
有個白云觀,觀里是不是住著一位蘇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找。我爹見那位老漢和姐姐人淳樸,
神色又焦急,所以讓我帶來見你。”
蘇眠拍拍他的頭,讓他坐著和靈微一起吃東西,自己則走進里間看望那位姑娘。
暖暖堵嘴抱怨:“小姐,你可來了!她說不見到你就不換衣裳。”
正和暖暖拉扯的女孩子見到蘇眠,忙從行囊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直直地遞給蘇
眠:“這是蘇護讓我給你的。”
蘇眠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安平侯府一直以來的說辭都是,江南的生意太過龐大和復雜,蘇管
家才不得不再三推辭盛京之行,看來心里的懷疑和隱憂終于在這一刻確定了。
蘇眠迅速拆開,發現是父親留給自己的信和蘇家在官府登記的產業以及造冊的嫁妝禮單。
“蘇管家呢?”蘇眠的聲音有點急促。
“我爹背著的那個人就是他。”
“什么?”蘇眠愕然,蘇護在商場上號稱“玉面狐貍”,是爹的得力干將,除了三十歲未結
婚生子受人詬病外,,當得上年少有為,怎么可能是那個滿臉蠟黃,長著絡腮胡子的人。蘇
護可是最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大約三年前我在懸崖下撿到他的時候,他全身有十幾處刀傷,兩條腿也摔斷了。我和女兒
相依為命,隱居在深山里,山中條件不好,他養了很久的傷,再加上他的腿……”老漢端著
一大碗姜湯,邊喝邊講。
蘇眠總覺得心里堵得慌,聲音澀澀的:“我想見見他。”
“去吧,我的好女婿他醒了,在等你呢。”
女婿!蘇眠直愣愣地盯著老漢。
老漢舔舔嘴:“不然你以為我父女倆和他無親無故,為何會陪他一個病患不遠千里到盛京找
你。他娶了我女兒,蘇護當你是妹妹,又和你爹承諾照顧你,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伯父……”蘇眠臉色發白,笑得比哭還難看。
老漢擺擺手,“不用整得文縐縐的,叫我老蕭,我女兒蕭蕭。”
“蕭蕭姐。”
蕭蕭圓圓的臉頰脹得紅通通的。她朝老蕭撇嘴:“爹,讓妹妹先去忙。”
蘇眠叮囑他們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不用擔心。老蕭聽到她在門外讓丫環準備飯食的說話聲,
抽了口葉子煙道:“這丫頭還不錯,沒有以貌取人的壞習慣。”他也算經久的老人了,見的人
越多,越能透過一雙眼看清人幾分。
蘇眠只覺得走到蘇護躺著的床邊似乎花光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他瘦了很多,雙頰深深凹陷下
去,曾經神采飛揚的雙眼緊閉著,嘴唇發白,零亂的胡子,哪里還有他引以為傲的“玉面狐
貍”的臉。
眼睛又酸又脹,心里梗得慌,蘇眠連續吞了幾下口水,卻仍感到喉嚨發干。
“小護……”
她以前就是這樣沒大沒小地叫蘇護的名字。蘇護也從來不計較,帶著她大街小巷亂晃亂玩。
從父親死后,那些日子就如白鴿一般飛走了。
她常常恍惚,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什么,而她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小護……對不起……”
有什么東西從眼角滑落,冰冰涼涼的。真是奇怪啊,明明父親過世之后,無論在安平侯府遭
遇些什么,自己都再沒哭過,怎么如今倒……
蘇眠趴在蘇護身上,這具胸膛讓她想起從前,從前的一切都讓她淚如泉涌。
有只大手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腦勺,蘇眠知道,自己要和過去徹底告別了。
她緩緩抬起頭,蘇護咧出一口白牙,虛弱地笑笑:“我這樣是不是很丑?”
“對不起。”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陰差陽錯下我還娶著了一個媳婦。”
蘇眠哽咽地搖搖頭,“不是的,這恰恰是最對不起的。小護以前說過,想娶一個自己所愛的
人,更為此堅持了三十年。你不該為我承擔這一切的。”
“阿眠……你想錯了,我是為了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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