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蘇眠剛倒好茶,聞言迅速起身,想從他手里奪過文章,“還給我。”
“我看看。”景希一手拂著她,一手拿著紙,一目十行。
蘇眠跳了幾下,額頭上的碎發(fā)亂飛,泄氣地坐到椅子上,“看吧看吧,這可是樂安縣主的開
山之作,價值萬金。”
景希大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收著。”說完,把紙疊整齊,鄭重地放到兜里。
蘇眠只覺得臉頰隱隱發(fā)燙。
兩人對坐喝茶,良久都沒說話。
夜這般寧靜,甚至能聽到燭火跳動的聲音。蘇眠心中驚異,她似乎和景希認(rèn)識好久了。
“景希……”
話音如石子掉入水中,還未說完,已掀起陣陣漣漪。
蘇眠攥緊了手,淺笑道:“我有東西給你。”
她從書架上翻出賬冊和地圖,遞給景希,“我想你可能用得著。”
景希接過,迅速翻看,強(qiáng)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聲音沙啞道:“這……哪里來的?”
“父親留下來的。只是記錄而已,不算證據(jù)。”
景希鎮(zhèn)定下心神,“有線索總比大海撈針強(qiáng)。不過,這句話,四皇子背后有高人指點是什么
意思?”
有這句話嗎?蘇眠疑惑,看向景希指的賬冊的位置。原來是在折頁里。
“謀士?”
景希搖搖頭,“以你父親的謹(jǐn)慎,單純的謀士沒必要特意指出來。”
蘇眠斟酌道:“估計父親也沒猜出來是誰。”
景希不甚在意,仔細(xì)翻看了好幾遍地圖,“這……”
“我也不太明白。”
景希快速將東西收起來。
蘇眠知道他要走了,心里沒來由地飄進(jìn)一朵烏云,灰灰的。
“今天釣魚好累,我要睡覺了。”
蘇邊打扣呵欠邊走到屏風(fēng)后,和衣躺在小塌上。
“……好。”
景希拉上門,待燈熄后方離開。
夜風(fēng)猛灌入他的大麾。蘇眠坐在書桌后從窗戶望出去,只覺得他整個人乘風(fēng)而去似的。
回城前夕,蘇護(hù)以蘇眠的名義宴請整個棲霞村,并贈銀在村里開設(shè)啟蒙學(xué)堂。族長樂呵呵地
表示會看好祖屋,并歡迎他們常回來。
“我們從蘇州回京,順道去看看封地,爭取冬至前回京。”
“冬至?”
蘇護(hù)搶過蘇眠手里的書,敲了她一下,“你現(xiàn)在身上有爵位,冬至要進(jìn)宮拜謝天恩的。你忘
了?”
蘇眠垮著一張臉道:“好麻煩。皇帝一點都不好相處。”
蘇護(hù)無語,歷史上哪里有好相處的皇帝。不過……他眼里閃著精光:“那太孫殿下好相處嗎?”
蘇眠難耐地捂住眼睛,半晌才憋出幾個字,“我管他好不好相處。”
“呵……”
蘇護(hù)瞥見她整個人縮著靠在馬車上,還想說些什么,不過輕笑一聲便作罷。
他們回城之后才得知,太孫殿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掃蕩江南官場,查處了一大批貪污腐敗的官
員,有牽扯過深的商家試圖隱匿、毀滅證據(jù),甚至阻礙調(diào)查,最終落得覆滅的下場,也有不
少人選擇和盤托出,舍財換平安。
總之現(xiàn)在江南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氛圍,一方惶惶不可終日,另一方覺得頭上的天都青了。街頭
巷尾都在傳揚太孫殿下的美名。
蘇眠不明白,景希行動如此劇烈,難道不擔(dān)心四皇子反撲嗎?
董先生也覺得太孫殿下行動過于烈性。雖然已經(jīng)明了江南是四皇子的錢袋子,但是牽一發(fā)而
動全身,此舉無疑和四皇子景琛直接對上。焉知江南一系官員和朝廷上的人牽扯甚廣,如此
一來,豈不是給了他們?nèi)浩鸲ブ目趯崱?
果然彈劾奏章雪花般飛似地送到嘉元帝跟前。隨后斥責(zé)的圣旨便到了。
“殿下太冒進(jìn)了。”
董先生見景希專注地看著公文,倒也處變不驚,頗覺得有幾分欣慰。
“先生喜歡釣魚嗎?”
“釣魚?”
董先生愣了一下,隨即哭笑不得。他實在想不到,話題變成這種走向。
“我才發(fā)現(xiàn),釣魚也沒那么簡單。何處垂釣,選什么魚餌,怎樣穿餌,魚上鉤后什么時機(jī)起
桿都是有學(xué)問的。”
“看來……殿下對釣魚頗有心得。”
“還不錯。”
董先生微瞇著眼睛,他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嘴角彎出淺淺的弧度,似乎根本沒受到朝廷上掀
起的腥風(fēng)血雨的影響。
“既然殿下胸有成竹,我也不尋根究底了。”
“先生要記住,我是奉命行事。”
意味深長的話如閃電般擊中董先生。眼前的太孫殿下似乎比自己在西北見到他時更深沉,更
冷睿。他聽聞太孫殿下當(dāng)朝說出“不定西北不還”的壯語,深感其有明君之相,毅然決然辭
去安平侯府老師一職,趕赴西北,只為輔佐明君,成一番壯志,利天下蒼生。
太孫殿下果然不負(fù)眾望,平定西北,淮河賑災(zāi)更體現(xiàn)了政事上的運籌帷幄,決斷魄力,隱隱
讓董先生看到真龍出世。而現(xiàn)在的一番話卻給他澆上一盆涼水,真切地提醒自己景希的處境。
景希又低頭看公文。
臨危不懼,卻又對自身有清醒的認(rèn)知,已經(jīng)勝過常人了,不是嗎?董先生默默退了出去。
呵……《釣魚記》!景希笑了,連釣魚都能寫出花兒來,真是難為她了。
“好了好了,終于在下雨之前趕到驛站。”
老蕭頭把馬牽給驛卒,笑微微地往里走,邊走還邊向蘇護(hù)抱怨道:“要我說就該早亮出樂安
縣主的身份,一路上會方便得多。”
今兒也不知刮得什么風(fēng),到這小小驛站的全是大佛。范驛丞擦擦額頭上莫須有的汗,擠出一
絲笑容,“縣主容稟,小站簡陋,有招呼不周……”
“范大人不必客氣。”
范驛丞見她眼神清澈,語氣客氣卻并不疏離,愣了一下。
“大人,不知那座山是?”
范驛丞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積壓的黑云籠罩著群山,天空灰蒙蒙一片,空氣中彌漫的水汽
讓人看不清,只有憧憧的黑影。
“哦,那山白日里像公雞的冠子,當(dāng)?shù)厝硕冀兴谏健!?
“嘩啦啦!”
大雨忽地傾盆而下,雨幕懸垂于天地之間。
范驛丞在屋檐下退了幾步,笑道:”這雨倒讓人措手不及了。縣主有興趣,倒可以去看看。
雨后冠山的云海確是一絕。”
“多謝范大人。”
范驛丞眉毛跳了跳,這個樂安縣主還挺懂禮貌。
蘇眠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的驛站還能見到熟人。她可沒忘上一次和董夫子見面時的不愉快。
只是……她不動聲色地察看四周,景希不在,那看來黑七一行人是護(hù)送董夫子回京的。
一旦有人闖進(jìn)驛站或大堂里有人走動,這群護(hù)衛(wèi)便有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怕人不知道他們在
保衛(wèi)董夫子腳邊的木箱。
黑七朝蘇眠微微點頭致意。董夫子吃一大驚,沒想到黑護(hù)衛(wèi)居然認(rèn)識蘇眠,隱隱還透著尊重。
蘇眠知道黑七的意思,未露出一絲端倪,小心翼翼地穿過間隙往蘇護(hù)處走。也許是因為暴風(fēng)
雨的緣故,驛站里幾乎坐滿了人。
蘇護(hù)笑著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小聲道:“猜猜多少是正經(jīng)夜宿的旅客。”
蘇眠無語,小護(hù)一定是太無聊才關(guān)心這些。是了,他以前打理多少產(chǎn)業(yè)和錢財,如今自己只
有五百畝地和一千兩黃金,對他而言,簡直小菜一碟。
蘇眠可憐兮兮的眼神讓蘇護(hù)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蕭頭雖然坐著,一腳卻踩在凳子上,掰了一口饅頭扔到嘴里,“硬”得差點沒把牙給硌下
來。他齜牙咧嘴道:“那幾桌可不是什么好人,見過血,有殺氣。”
暖暖哆嗦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老蕭頭一臉得意,自己好歹是積年的獵人。他摸摸下巴,“眼睛像狼一樣,直勾勾地盯著箱
子,不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寶貝。”
蘇眠低頭喝茶,思緒萬千。景希是明擺著讓人來搶的。不知他手里究竟握了多少四皇子的把
柄。看來,江南一事,兩叔侄是直接對到明面上了。
屋外電閃雷鳴,大雨啪啪敲打著門窗。兩方對峙的高壓下,大廳里的旅客都敏感地覺察出不
對勁兒,要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要么早借口遁回房間,只有他們這一桌在怡然自得地吃東西。
“小姐……他們……怎么都在看咱們?”
“呃……他們胃口不好,看咱們吃飯香。”
老蕭頭差點一口茶噴出來,滿眼復(fù)雜地問蘇護(hù):“她一直這樣?”
“偶爾。”蘇護(hù)喝了口茶,阿眠可是能“噎”到蘇季威和他的人。
廳里大多數(shù)人臉上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董夫子感慨,自己在安平侯府當(dāng)教書先生時,蘇眠也會這樣,面對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顧
左右而言他。她對世界有一套自己的認(rèn)識,和旁人的爭論均是點到為止,加上外表,給人一
種溫柔雅致的錯覺,偏偏行事卻又烈性無比。真是極致的反差。難怪太孫殿下不顧公務(wù),千
里迢迢去見她。
蘇眠一行人吃完飯,頂著眾人的目光往二樓客房走。
“啪”地一聲關(guān)上門,隔絕掉不懷好意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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