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蘇府離辛國公府只隔了一條街,坐馬車不過一刻鐘的事。
蘇眠瞄準太陽出門。沒想到一路上往辛國公府去的馬車浩浩湯湯,她也順理成章地被堵到路
上。
“哎……”
她正想靠著車廂養神,暖暖驚叫道:“小姐,梳好的發髻要亂了。”
蘇眠無奈挺直后背,很快又泄氣地掀開窗簾往外探看,滿目皆是華蓋馬車,熙熙攘攘。
蘇眠隔著車簾問:“二子,這里到辛國公府還有多遠?”
“前面路口轉彎就是了。”
二子是四人中記性最好的,人也機靈。蘇護便安排他為蘇眠趕車。
蘇眠眼睛一亮,“那我們走過去,你趕著馬車慢慢來。”
說完,和暖暖跳下馬車,先一步走了,二子只得認命地守著馬車。
辛忱在門口來回轉了好幾趟,眼看時間流逝,來的人越來越多,蘇眠卻連人影都未曾見過。
福祿看他沉著一張臉,心里直打哆嗦,阿眠小姐快點來吧。一抬頭,蘇眠出現在視線里,還
歡快地叫了聲“福祿”。
福祿差點淚流滿面,他想叫祖宗。
辛忱聽到聲音,轉過身來,沒好氣道:“怎么現在才來,已經巳時了。”早過約定時間,辛忱
還以為她不來了,心里酸酸甜甜的。
“抱歉抱歉,路上太多馬車,我還是走過來的。”
“哼,看在你真心實意的份上。”辛忱繃著臉小聲道:“奶奶想見你,跟我來。”
兩人剛到花廳,就聽到門童朗聲道:“樂安縣主到。”
蘇眠隨辛忱往里走,清晰地感受到在場女眷飄落在自己身上的若有似無的眼光。
林老太君已經好久沒見她。如今看來,一襲粉白色的襖裙,當真是人面桃花。眼波流轉間,
自有一股風流。從蘇眠當街射殺瘋馬救下辛忱起,林老太君便在她身上看到一股魄力,她后
來的所作所為也證明了這一點。
林老太君一把拉過蘇眠,笑道:“你讓忱兒帶的檀香我很喜歡。”
“謝謝您邀請我。”
林老太君看著這滿堂賓客,腦海中又想起丈夫、兒子去世之后,辛國公府蕭疏的情景。
“那些人當年也叫我潑婦、悍婦。告訴你一件事,”林老太君眨眼道:“這些人都是某某大人
的夫人,某某大人的女兒,只有你是樂安縣主。”
蘇眠震動,心內忽然生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林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讓她隨婆子到宴席上
入座。
“長公主到!”
跟在長公主身后的傅與晴瞥見蘇眠安然自得的神情,不禁怒從心頭,用力撕扯著手帕。
蘇眠都不禁感嘆,有時候緣分就是這么奇妙。她的對面偏偏是應琳瑯和傅與晴兩姑嫂。傅與
夢在這種場合就是個小可憐,她擔憂地看了蘇眠一眼。
蘇眠淡笑著朝她舉了下茶杯。
傅與晴怒極反笑:“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看來滿盛京的風言風語也沒讓她吸取下教訓。”
應琳瑯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蘇眠大鬧喜堂時向太孫殿下獻財賑濟淮河一事。所有人都沒料到,
蘇眠這般烈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時代的人都依附于家族生存。蘇眠一屆孤女,敢和
唯一的至親安平侯府決裂,自然刺痛很多人的神經。因此,她雖然是陛下親封的樂安縣主,
風評卻并不好。
想來,前些日子傅與夢和觀言口中的朋友就是蘇眠了。應琳瑯微微一笑道:“林老太君的壽
誕,她又一向和辛忱交好,受邀請也不意外。”
傅與晴憤恨道:“嫂子怎么幫外人說話。要不是她,侯府怎會損失慘重,母親也不至于……”
而她也不會損失大部分嫁妝。婆母雖沒說什么,傅與晴卻覺得又羞又恨。
應琳瑯不甚在意道:“都是過去的事,以后大家便是兩路人。”
傅與晴嗤之以鼻,“你可真看得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場合多著呢。”
午宴過后,蘇眠帶著暖暖在花園里閑逛。府里的梅花開了,俏麗地迎在枝頭。難得一見的冬
日暖陽映照下來,嬌嫩的花朵暈上一層淺光,別致可愛。
“蘇眠!”
傅與晴來勢洶洶,暖暖不安地朝花林里喊道:“小姐!”
蘇眠鉆出花林,用手帕細細擦著手指上的花粉,“有何指教?”
傅與晴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就來氣。她倒好,事情出了后便回蘇州,安平侯府卻置身于輿論
風波之下,不止破財還名聲受損,簡直就是白眼狼。
“安平侯府有什么對不住你的,你要這樣干?”
蘇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內侍上門找你要東西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她還記得傅與晴
在白云觀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樣子。他們不就是篤定她沒有反抗能力,只能委曲求全嘛。
傅與晴臉上訕訕的,嘴唇抖動了幾下,還是沒說話,只能恨恨把頭偏向一邊。
“呵……”
蘇眠輕蔑一笑,帶著暖暖離開園子,迎面撞上急匆匆前來的姜媽媽。
姜媽媽鄭重行禮,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請阿眠小姐。”
“那走吧,姜媽媽。”
姜媽媽原本以為那件事之后,阿眠小姐會……何曾想事情竟然這般順利。她邊引路邊不時往
后瞄,不知怎的,阿眠小姐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卻令人感到些許不安。老太太執意見她,不
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們來到辛國公府專為女眷休息準備的小院。姜媽媽輕輕敲了下門,“老太太,阿眠小姐到
了。”
開門的是應琳瑯。
房間里暖爐燒得正旺,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剛剛在十二月天寒地凍的室外游蕩的蘇眠忍不
住打了個冷顫。
姜媽媽向應琳瑯點頭致意,然后帶著蘇眠越過她走進房間。蘇眠清晰地聽到關門的聲音,心
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阿眠,你來了。”
何老太君身穿厚厚的夾襖,頭戴抹額,倚靠在羅漢床的一頭,腿上搭著緞面的毯子,臉色蒼
白,雙頰凹陷進去,頭上幾乎不見什么黑發了。
蘇眠鼻頭一酸,囁喏地喊了聲“外祖母。”
“你坐下,我們說說話。”
姜媽媽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到羅漢床前,蘇眠只得坐下。何老太君一把拉住準備悄悄離開的應
琳瑯,以眼神示意姜媽媽退下。姜媽媽心領神會。何老太君拍拍身側的位置,讓應琳瑯坐。
應琳瑯臉色紅紅地順從了。蘇眠微瞇著眼睛,忽然笑了一下。
笑聲很輕。
應琳瑯聽來卻覺得尤為刺耳。她倏地站起來,“我還是……到外面去看看。”
何老太君用力按住她,強硬道,“坐下!我這個老婆子的話你都不聽了。”
應琳瑯低低求饒,“祖母。”
蘇眠往后挪了挪,后背整個靠向椅子。如果說剛剛的心還稍顯忐忑不安,現在她只覺得塵埃
落定,仿佛已置身于云層之上。這些事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她想。
三人都沒說話,氣氛既沉默又怪異。最后還是何老太君長長地嘆了一聲,嗔道,“阿眠回京
這么久,也不來府里看看。”
“有些忙……祖母身體好點了嗎?”
“還是老樣子。不過好在瑯姐兒孝順、有耐心,不辭辛勞地照顧我這個生病的老太婆。”
應琳瑯羞怯道:“本是孫媳分內之事,祖母謬贊了。”
何老太君拉過她的手,“像你這樣安分的年輕女孩不多了。當初……哎,委屈你了。”
蘇眠時而瞄一眼,時而低頭看自己的十根芊芊玉指。
蘇眠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何老太君頗有幾分尷尬,總覺得像是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她故作生
氣道:“阿眠,你到盛京三年,府里上上下下,誰不盡心盡力地待你。你說要去西山給父親
守孝,我也叮囑馮氏每月將用度送到白云觀。難道就因為沒能和與時成婚,就要和侯府老死
不相往來嗎?”
蘇眠挑了挑眉,沒說話。
何老太君發泄似地將話語倒出:“你沒有兄弟姐妹,以后嫁人沒有娘家撐腰,是要吃虧的。
一家人怎么就不能私下好好商量,偏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你這是往祖
母心里動刀子,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何老太君說得很急,喘著粗氣,應琳瑯大力地撫摸后背替她順氣。
蘇眠見她說完,慢悠悠地起身,打算離開。
蘇眠的一臉淡然和無所謂的態度令何老太君怒火中燒。她不顧大夫的告誡,喝道:“站住!
外祖母在跟你說話。”
應琳瑯眼睛一跳。
蘇眠轉身,雙手環胸,冷眼看著他們,淡淡道:“我以為外祖母說完了。”
何老太君簡直快暈了,她以前怎么沒發現外孫女居然這般油鹽不進。
應琳瑯趕緊起身,走到蘇眠身邊,拉她的手,“阿眠妹妹,再坐會兒。”
蘇眠拂開她的手,笑道:“你實在不用跟我虛情假意。”
“阿眠!”何老太君厲聲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懂事一點。”
“懂事?懂誰的事?”蘇眠昂頭看向何老太君。
何老太君卻有輕微的恍惚,她的眼睛清澈到似乎能澄凈所有的心思和雜質。
“既然外祖母要說,阿眠索性掰扯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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