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辛忱喜滋滋地拆開紙包,攤放在桌上。這是上次參加蘇府喬遷之喜離開時蘇眠給的蓮子糖。
顆顆小小的圓球,面上覆著一層白白的糖霜。辛忱捏了一顆放到嘴里,真甜啊。
為什么會這么甜呢。他鉆到被窩里,噙著笑睡著了。
蘇眠洗漱完,暖暖一面替她絞干頭發,一面問:“小姐今晚還作文章嗎?”
“你先睡吧。”
“那我把火爐燒旺點,夜里冷,小姐也不要熬太久。”
蘇眠低低地“嗯”了一聲,靠在美人塌上,一頭青絲傾瀉下來。室內溫暖如春,暖暖給她搭
上被子,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或許,她應該把游歷時聽到的故事都記錄下來,趁記憶還鮮活的時候,蘇眠想。
第二天午后,難得出太陽。冬日的陽光并不強烈,更多的是昏黃色。淡淡的幾縷飄進書房,
桌上的白紙都暈上了一層柔和的黃光。
蘇眠吃過飯,毅然決定踐行昨晚的遐想。于是坐在書桌后,鋪展開白紙,準備書寫一番。
暖暖在一旁煮茶,清新的茶香充溢了整個房間。她深深吸氣,感慨道:“小姐,像春天一樣。”
“呃……人怎么會像春天,比喻拙劣。”
暖暖鼓著嘴,一雙大眼滴溜溜地轉,“小姐是四月生的,怎么不是春天。”
蘇眠正想給她好好理理清楚,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蘇眠!蘇眠!”
門一下撞開了,辛忱從外面跌進來。他一身華服皺皺的,幾處臟臟的印跡分外明顯,下擺滴
著水,眼圈紅紅的,眼里有水光,嘴唇隨劇烈起伏的胸膛顫動。
“怎么了?”蘇眠忙走出來,一臉關切。
“哇!”
辛忱大哭起來,蘇眠嚇了一跳,一把拉他到火爐邊坐下,安慰道:“不哭不哭。”眼睛瞥見站
在門外無所適從的福祿,招手讓他進來,“這到底怎么了?”
福祿低下頭,悶聲道:“打架了。”
盛京城還有人敢打辛小侯爺,蘇眠覺得不可思議。
辛忱已經緩過神來,止住哭聲,只是啜泣著,哀怨地看了蘇眠一眼。他原本高高興興地出門,
想來看一下臭丫頭,沒想到,沒想到……他扁扁嘴,好想哭,怎么辦。
蘇眠眉毛不安地跳了跳,意動地問福祿,“誰打的?”
福祿支吾了半天,最后不安地垂下了腦袋。
“哇!”
辛忱又嚎了起來。他覺得堵得慌,酸楚、苦澀、委屈一起襲上心頭,為什么才短短一天,人
的經歷就會倒轉得天翻地覆。
兩人認識如此之久,蘇眠卻從未見過辛忱哭。她隱隱約約覺得辛忱一直用大大咧咧的外表掩
蓋內心的脆弱。畢竟,辛國公和辛國侯死時他還那樣小。以前林老太君提起過,他在學堂常
常和同學打架,連夫子都暗示他不適合讀書,讓老太君把人領回家。辛忱也算嘗盡人情冷暖
了吧。
蘇眠能夠體會到他的痛苦,卻覺得詞窮。她看過這么多書,當然能夠說出些撫慰人心的話,
甚至于說得漂亮,可是……她只得一下一下拍著辛忱的后背。
“哼……讓他哭!”
蘇眠看向門口。景希不知何時出現,雙手環胸倚靠著門框看向辛忱,冷冷地吐出一句話,“手
下敗將!”
原來是這倆人打架,可為什么這么維和,蘇眠可疑地抽了抽嘴角。
果然辛忱倏地起身,胡亂擦掉臉上的淚花,指著景希道:“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隨后狠狠
地瞪了蘇眠一眼,嘴一扁,“你們兩個人聯合起來騙我!”
蘇眠眉心都快擰出一座小山,實在不明白這事是怎么扯上自己的。
看吧,臭丫頭沒否認。辛忱一臉憤然,扔下一句“一丘之貉”跑了。
福祿指了指自家主子,尷尬地往外退,“我……我去……看看。”
“你跟他說什么了?”
景希走進屋,嫌惡地搬走辛忱坐過的椅子,拎過另一把椅子坐到蘇眠旁邊,隨口道:“我說
要和他公平競爭。”
蘇眠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不可能。”單憑這句話,辛忱怎會哭得這么厲害。
景希挑眉,怎么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他淡淡開口道:“哦,我還補了一句,說你已經選定
我了。”
蘇眠臉上浮現兩朵可疑的紅暈,不自在道:“你亂說什么!”
景希聳聳肩,悠閑地靠在椅背上,讓暖暖給他倒茶。蘇眠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追辛忱。
她是在花廳找到辛忱的。蘇護正陪著他,見到蘇眠,忙用眼神示意。辛忱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微微側身而坐,垮著一張臉,嘴唇緊抿,兩個眼圈紅紅的。
蘇眠把帕子浸透,擰開,遞給他,“擦擦吧。”
辛忱扭過身不理她。蘇眠拖過他的手,把帕子強硬地塞到他手里。辛忱扁著嘴,胡亂地擦臉,
然后又扔還給她。
蘇眠嘆氣,“辛忱,難道我們以后都不是朋友了?”
半晌,蘇眠才聽到一聲嘟囔“那你為什么騙我”。
“我哪有騙……”
蘇眠大喊冤枉,瞥見辛忱圓圓的大眼睛瞪著自己,連忙舉手投降。
這還差不多,辛忱略帶得意地昂昂頭,大發慈悲道:“那你交代一下跟景……那個壞人的事
情,全部!”
蘇眠眼睛跳了跳,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蘇護。蘇護右手握拳擋住嘴角的笑意,清咳道:“呃……
我也想知道。”
辛忱有了盟友,立刻趾高氣揚起來,“聽到沒?坦白從寬,快說你們是怎么勾搭上的?”
蘇眠攥緊拳頭,勾搭,她想抽這個不學無術的辛小胖。她長長地吸氣平復心情,扯出一抹笑
容:“其實他只是幫了我一個小忙而已。”
“什么忙?”辛忱驚呼。他怎么不知道臭丫頭要人幫忙,。她不信任自己,辛忱重重地哼了
一聲。
又怎么了?蘇眠無語,繼續道:“當時梅姨娘撞柱而亡,死狀慘烈,我被嚇到了,想逃出安
平侯府,不得已才求助景希的。”
如轟雷電掣般,辛忱一下想起來了。是有那么一段時間,貌似是在軍需案之后,奶奶攔著自
己不讓出府。后來軍需案落下帷幕,梅姓供應商滿門抄斬,安平侯府接著傳來梅姨娘的死訊。
莫非……辛忱赫然看向蘇眠。
蘇眠點點頭,沉聲道:“梅姨娘就是梅家的女兒。”
“那安平侯府……”辛忱失聲道。
蘇眠笑道:“這就不知道了。我很害怕,所以一心想要離開。外祖父七十大壽的時候,嘉元
帝微服私訪,我因為說話不慎得罪了他,他命我到西山面壁思過。”
“安平侯信了?”辛忱滿眼復雜。他雖然不問世事,但也知安平侯傅演是出了名的老狐貍,
向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
蘇護仔細回想他為數不多的和傅演打交道的幾次,加上之前聽蘇眠講過這件事,分析道:“傅
演多疑且精明。阿眠和嘉元帝是因為她父親而起的爭論,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帝和蘇季威的恩
怨,那么蘇眠遭受懲罰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蘇眠搖搖頭,“我起初也是這般想法,以為用嘉元帝做幌子就可以掩蓋自己行為的目的。現
在回想起來,外祖父歷來善于揣摩上意,不過是順水推舟。陛下已然發話,忠臣豈有不為之
理。”
蘇眠喝了口茶,潤潤喉,接著說。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就像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一樣。辛忱莫名皺了皺眉,眼前這個蘇眠似乎
離他異常遙遠。
“只是后來,外祖母跌倒昏迷不醒,侯府讓傅與時與應琳瑯提前成婚沖喜。我才意識到,外
祖父想給我一個教訓,挑戰他的權威是要付出代價的,而我的代價就是做妾。這難道不是對
有一個自恃滿腹才華的高傲女子最大的懲罰?”
“看來,他沒料到阿眠會舍棄萬貫家財,還以賑災之名反將侯府一軍。”蘇護悠悠道。
蘇眠淡笑道:“嘉元帝在位時間這么久,永嘉宮變卷入多少開國功臣,安平侯府歷經多年仍
屹立不倒,不得不說外祖父很聰明。所以才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平衡各方。他也曾贊我聰
慧,又批評幼稚,,或許他以為我在西山三年終于學會了權衡吧。“
可她偏偏學會了放棄。
辛忱心內震顫,實在沒想到表面之下有如此多隱情。
“其實我也沒這么善良。馮氏和傅與晴偷用我的嫁妝,就想著反正自己用不上,但也不能便
宜她們。”
蘇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阿眠做得對。”
“然后陛下封我為縣主,回鄉途中幫景希隱匿行蹤而深入災區,回程時在驛站碰上,就這樣。”
辛忱瞪眼,“交代完了。”
蘇眠雙手一攤,無奈道:“完了,沒了。”
辛忱意味深長地看了蘇眠一眼,才慢悠悠道:“那你的眼光可一點兒也不好!”
蘇眠絕倒,她現在只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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