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于
嚴嬌和許星銳把時間約在周六下午。
晴天,大街上沒什么風,樹葉也靜止不動。天很藍,被過濾了一切雜色,沒有一絲浮絮。
嚴嬌吃了飯就出門了。
刷卡乘車,在鹿大最近的那一站地鐵口出來,然后她看了下地圖導航顯示的路線,十分鐘的路程,她決定走路過去。
然后她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下來了,說是需要業主通知過才能放行。
嚴嬌一只手擋太陽,另一只手給許星銳發消息,她不喜歡打電話。
許星銳讓她找個地方等,他出來接。
環顧了一圈,好像除了那個用不太好的眼神看她的保安所在的保安室以外,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少曬點太陽了。她還不如去門口花壇那里蹲著。
就剛才看的那一小會兒,嚴嬌可以確定這個小區很高檔,治安也很好,車輛進出都是需要經過車牌識別的。
住在這里的人,是她這輩子都無法相比的。
何況她也沒想能過上有錢人家的生活,她覺得就現在這樣,也挺好。
等了好一會兒,嚴嬌才看到許星銳一身黑從小區里出來。許星銳和保安打了招呼后,招手讓嚴嬌跟上。
蹲久了突然站起來,血液一下子循環不過來,嚴嬌一下子有些站不穩,垂頭撐著膝蓋,雙眼緊閉,嘴唇白的厲害。
許星銳走了一段回頭發現人沒跟上,又轍回去想問小姑娘怎么腿這么短,結果一眼就看到那個體型有些單薄的女孩子低著頭,肩膀有些抖。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許星銳直接走上去把人抱起來往回走。
他驚訝于自己的反應,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怎么,還要我抱你上去啊?”
“放我下去。”
嚴嬌整張臉通紅,掙扎著想要下去,卻被人牢牢禁錮在胸前。周圍全是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他應該剛洗過澡,但是沐浴露的味道一點也蓋不住濃烈的煙味。
許星銳低頭看了眼嚴嬌,沒什么表情:“再動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
懷里的人頓時不動了,一聲也不吭,安靜如雞。
刷卡上樓,輸密碼,開門,嚴嬌終于被放了下來。
許星銳從鞋柜里拿了雙大概可以給小姑娘穿的拖鞋換上,又從茶幾底下撈了盒糖給她。他一邊往房間走一邊說:“吃點糖,水在廚房里自己倒。”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衣服。
嚴嬌拘謹的端坐在沙發上,兩手捧著剛才許星銳丟給她的糖,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許星銳敞著腿坐到她邊上,從煙盒里抽了根煙出來又放回去。他轉頭看嚴嬌,笑了:“怎么,糖也要我剝了喂給你吃啊?還真是人如其名,小嬌嬌一個。”
兩三下拆了糖盒,許星銳快速剝了糖紙,單手托住下巴讓嚴嬌張嘴打算喂。
“我自己來。”
嚴嬌用很快的速度接過糖塞進嘴里,被酸的直皺眉。
許星銳又去倒了杯水給她,杯子落在茶幾面上的聲音很清脆:“待會兒你把那衣服穿上看看,哪里不合適我再改。”
他指著窗臺邊那個人型衣架。窗戶是早上許蕙蘭出門前開的,白色的裙擺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亮的人挪不開眼睛。
實物比圖紙看上去還要奪目,它就靜靜地在那里,等適合的人將它穿在身上。
嚴嬌驚訝的合不攏嘴。
許星銳過去小心的把裙子拿下來,抬頭看到嚴嬌的表情,不由得發笑,也同樣的滿足,這證明他那一周并不是徒勞。
“把嘴合上,別把口水流我沙發上,進去試衣服。”
許星銳把試衣間的門打開,抱著衣服倚在門邊,抬手開了燈。
嚴嬌眨巴眨巴眼,把嘴合上,還咽了口口水。
“咳——”
她忘了自己嘴里還含著糖,整杯水罐下去才好一些。
“衣服會穿嗎,拉鏈在背上,是一字領的,”許星銳翻著衣服給嚴嬌講解,停頓了一下,又帶著痞痞的笑說,“如果你不會穿的話,我很樂意幫你哦。”
“不用了。”
嚴嬌直接抱起衣服往里走,動作利落的帶上了門。
許星銳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不出聲的笑著,右手撐在墻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打。
嚴嬌在更衣室里和后背的拉鏈斗爭了十幾分鐘,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只能拉一半上來。她側過身站在鏡子前打量了半天,只能用驚艷一詞來形容這件裙子。
腰和胸部是有些大了,可是整件裙子就像是為嚴嬌本人設計的一樣。
等她提著后邊長到拖地的裙擺光著腳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時候,許星銳正背對著她在窗臺抽煙。一口吸進去隔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來,白色的煙圈飄啊飄的,很快就消散不見掉。
“那個,能幫我拉一下拉鏈嗎,我夠不到。”
嚴嬌又把裙擺往上提了一點,往窗臺那邊走了幾步。細嫩白凈的腳踩在大理石磚上,腳指頭跟嫩芽兒似的,很可愛。
許星銳回過身看的就是這樣一幕——
漂亮的珠花服帖的躺在她平直的鎖骨下方,裙擺上藤蔓像長在她身上一樣,一根一根纏繞起來。小姑娘背過身撩開頭發,露出姣好的背部線條,還有兩條純白色的肩帶。兩側有骨頭明顯凸起,仿佛下一秒就會長出翅膀來。
拉鏈只拉上了一半,還有一半開著,沒遮住小姑娘的胸衣搭扣。許星銳耳朵有些發紅,強迫自己不去看其他地方,抬手把拉鏈拉好,捂著臉倒退了幾步才悶聲道“轉過來吧”。
嚴嬌聞聲轉了回來,目光平靜的望著許星銳。
許星銳知道嚴嬌漂亮,早在書店門口他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一個還稍有些青澀的身軀,能給他帶來這樣大的沖擊力。
他好半天沒講出話來。
喉頭漸漸干澀,心口像燒著了一樣,隱隱發燙。
嚴嬌有點被許星銳的反應嚇著了,以為他不說話是因為自己毀了他的的衣服,剛想說自己去把衣服換回來,許星銳丟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間”就匆匆回房間關上了門。
“哎——”
嚴嬌還沒說出口的話隨著房間門的合上被直接扇回肚子里去。
算了。
她放下手走回更衣室,換回了自己來時穿的那身,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裙子掛回衣架上。
她把手放在裙擺上輕輕摩挲,光滑的面料擦過手心,還帶有幾分涼意。
這件裙子太好看了,以至于她找不到任何詞匯來形容,再多的夸贊都不足以撐起它的美麗。
許星銳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來。他拿著毛巾擦頭發,有幾顆水珠順著他的鬢角直接滑進了領口。
他隨手把毛巾丟在了沙發上,也沒拿吹風機吹,很隨性的抖了兩下。
“你怎么把衣服換回來了?”
他問,并沒為剛才自己有些失禮的行為做任何解釋。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穿它。”
嚴嬌還站在窗臺邊,腳趾因為緊張蜷縮在一起。
“沒有,很好看。”許星銳注意到了她光著的腳,又去鞋柜里拿了雙拖鞋出來,“穿上。”
“謝謝。”
許星銳看著小姑娘低頭穿鞋,長長的劉海垂下來,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一點點尖的鼻頭和露在外面的耳朵。他只覺得喉嚨發癢,又想摸煙出來抽。
“裙子是不是有點大了?”
“嗯,是有點。”
“那你…”許星銳話到嘴邊又講不出來,只覺得那樣的話對著嚴嬌講是一種輕浮,“算了,你就站那兒,我去拿皮尺。”
按理來說,量三圍需要把衣服脫了只剩下內衣內褲,可是這種話他對著人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覺得自己猥瑣的不行。
說出來指不定人姑娘覺得自己污/穢又色/情,摔門就走。
還不如直接量的好。
許星銳摸著鼻子找到皮尺,將其水平的圈在女孩子微微隆起的胸部,再慢慢收緊。他時刻注意著不讓自己的手碰到什么關鍵部位,下手總是小心又謹慎,連呼吸也不敢太過用力。
全部量完的時候,兩人同時舒了口氣。
嚴嬌回想著剛才男人給自己量尺寸的樣子。
兩個人貼的很近,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沐浴露洗發水味,有些咸咸的薰衣草味混著奶香,還帶著剛沐浴完出來的濕氣。
男人認真的眼神太過于吸人,嚴嬌就怔怔的看著他,拿著皮尺量過胸圍腰圍,最后蹲下去量自己的小腿和腳踝。
這個男人太勾人了,尤其是認真的時候。
許星銳也沒好到哪里去。
等他站起身來,背上又起了濕濕的汗意。
他沒有看他,直接拿著記載尺寸的本子往窗臺走:“遙控在茶幾上,我把衣服改一下,你自己玩會兒。”
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他又去了另一個房間搬出了一大箱東西,針線剪刀,塞的滿滿當當。
嚴嬌這會兒才大起膽子來打量屋里的設計。總體是黑白灰三個色調,很簡潔,只是太過單調顯得屋子空蕩的厲害。
“這么空的房子,你一個人住嗎?”
嚴嬌看著男人彎腰縫線,一針一針穿的飛快。
男人沒抬頭,仍舊專注著衣服的縫合:“我就喜歡大房子,我媽有時候會來這邊住。”
嚴嬌:“那,你爸爸呢?”
“我爸?”像是聽到什么極其可笑的事,許星銳放下針轉過頭來看嚴嬌,眼睛黑的可怕,“我媽不要臉給人當三兒,我哪有什么爸?”
然后,不等嚴嬌反應過來,許星銳接著說:“哎,你知道什么意思嗎?”
“我啊,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說,每一個字都燙的嚴嬌心臟發疼。男人的眼里黑漆漆一片,空的不行,歪著嘴,笑的諷刺譏誚。
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深淵。
他就是這么走過來的,隨時都有掉下懸崖的可能。
他站在風里,身體搖搖欲墜。
好半晌,嚴嬌都沒能說出話來。有什么東西鯁在喉頭,能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抱歉。”
安靜的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她才開口輕聲道,聲音縹緲的一陣風就能吹散。
許星銳自剛才說完話后便重新低下頭改衣服,胸部和腰部的設計幾乎要重新來過。太過于專注,他沒聽見嚴嬌說的話。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的。
如果他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身份,不如盡快接受的好。
終于,許星銳放下剪刀把衣服重新取下來給嚴嬌,讓她再穿上試試。
重新裁剪后的腰身,服帖的不行,少一寸就緊的慌,多一寸則失了衣服原有的味道。
許星銳皺著眉看了很久,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奇怪。他從工具箱里找了幾根細夾子出來,把嚴嬌的劉海分開到兩邊夾上。
嚴嬌驚慌,下意識想阻止他的動作,許星銳單手就把她的手禁錮的動彈不得。
“太漂亮了。”
許星銳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抬起嚴嬌的下巴端詳起來。
飽滿的額頭,兩道彎彎柳葉眉,眼尾上翹帶著紅暈,似若桃花。許星銳只能想到“顧盼生輝”一詞。
嚴嬌被他看得全身發毛,顫著手拆下夾子,劉海也變得亂糟糟,可她無暇顧及。
相比起嚴嬌的赧然,許星銳倒是鎮定很多。他抬手把嚴嬌的劉海理順,講話聲音沒有一絲波動:“為什么不把劉海梳起來,你的眼睛,很漂亮。”
“與你無關。”
嚴嬌冷著臉,眸子里滿是防備。現下只想能夠快點回去,離眼前這個男人越遠越好。
太危險了。
剛才她幾乎要陷在他看自己時,專注又深情的眼神里。
她用最快的速度換回自己的衣服,雖然心里惱得不行,還是控制自己用最鎮定的聲音和許星銳說:“抱歉,我想我做不了你的模特,你還是令請專業人士來吧。”
“我要回去了,再見。”
“等一下——”
許星銳跨步上前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跟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把劉海扎起來吧。”
“相信我,嚴嬌。”
然后許星銳把人放來,撈起桌上的鑰匙走到玄關穿鞋:“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地下車庫。
等許星銳發動車子,嚴嬌走到后面去開車門,不想車門直接被鎖上。
嚴嬌又繞道車頭去敲駕駛座的窗戶,許星銳降下車窗說:“坐前面來,你當我是司機嗎?”
開門,上車,系安全帶。全程沒超過一分鐘。
許星銳知道小姑娘這是在發脾氣,也沒多說,問了地址直接跟著導航的路線走。
嚴嬌全程偏頭看窗外,拿后腦勺對許星銳。
許星銳多瞄了兩眼,不由的發笑,想為什么這個小姑娘生氣都這么可愛。然后又收斂了幾分,伸手打開副駕駛前面的儲物柜,拿了盒巧克力出來。
“這會兒我沒手給你剝了,乖,自己拆了吃,女孩子生氣會變丑的。”
“……”
小姑娘還是沒說話,手倒是動作利索的很,三兩下拆了盒子,剝了包裝把巧克力往自己嘴里塞。
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像小松鼠。
這也太他媽可愛了吧。
許星銳幾乎要產生心動的錯覺了。
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小姑娘,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快樂。
甚至能讓他好著脾氣哄人。
之前用她手機跟自己聊天的那個人,是個男孩子,會是她男朋友嗎?
用著非常傲氣的口吻和他說,要是小姑娘受一點委屈,他絕不會放過自己。
難怪小姑娘脾氣這么大,被這樣的人寵著。
只是奇怪,自己竟然有些嫉妒那個男孩子,心里不住的冒著酸氣。
不過是毛沒長齊的小屁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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