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關于
許星銳把車停在了路口,巷子有點窄,車不好開進去。
嚴嬌拿紙巾擦了手和嘴,把巧克力放回去,然后和許星銳道謝,下車走人,車門砰的一下就給帶上了。
還以為給哄好了呢。
到家的時候,姚儀正提著水壺給窗臺上的花花草草澆水,嘴里還哼著曲兒,興致很好。
嚴嬌換上拖鞋,上去直接從背后把老人家抱住,外婆身上的味道,是歲月綿長久遠的積淀,聞著令人心安。
“外婆,我回來了。”
再成熟獨立的人,在親人面前,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嚴嬌整張臉都埋進外婆的的衣服里,用力的呼吸,小聲哼哼著。
“我們嬌嬌回來啦,下午去做什么了,開心嗎?”
姚儀放下水壺,轉過身來把撒嬌的小姑娘摟進懷里,一下一下溫柔的拍著她的背。
“就是,我不是認識了一個在鹿大學服裝設計的男生嗎,我下午去幫他試衣服了。”嚴嬌當然不會如實說出下午的經歷,只挑著好話講,“他之前說讓我給他做模特來著,今天他給我穿的那件裙子,特別特別好看,跟仙女兒似的。”
“我們嬌嬌這么好看,穿什么都是仙女樣。那個男孩子人好嗎,多認識幾個朋友也挺好的。”
老人家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孩子過的開心一點,成績可以不用那么好,但一定要自由又快樂。
她的小外孫女啊,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我知道的,外婆。”
嚴嬌乖巧的應著,心里卻在罵許星銳,白瞎了他這么好看的臉。
“啊對了,你媽媽她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月底回來。”外婆用手給嚴嬌梳頭發,小姑娘一頭烏黑長發又黑又亮的,她干脆給編起辮子來,“這一次啊,她回來就不走了,說是工作也調回這邊來了。”
嚴嬌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甕聲甕氣的說話:“她為什么不干脆這輩子都別回來。”
那個女人啊,上一次見面還是在農歷新年的時候吧。她今年四十歲還是四十一來著?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腦海里只有個隱隱約約的影像,頭發齊肩,臉上永遠化著得體的妝容,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也能走的風生水起。
她好像是做的節目導演吧,在另一個城市的電視臺,電視里放的一個熱度很高的紀實綜藝節目好像就是她負責的。
她真的快忘記嚴芳蕊的樣子了。
已經,太久,太久了。
上一次她抱自己是什么時候的事呢?也沒有沒印象了。
有印象的只剩她回回摸著自己的眼睛,眼里有萬千情絲,轉眼又憤恨無比。
既然如此,她為什么還要回來,當初走的那么瀟灑的一個人,還回來做什么呢。
姚儀溫和的聲音在屋子里回響著,帶著嚴嬌的思緒越飄越遠:“不管怎么樣,她始終是你的媽媽。”
晚飯期間,嚴嬌全程不說話,吃的也比平時少。垂著眼皮,嘴巴也是向下的弧度。外婆知道小姑娘心情不好,也沒多說什么,又煮了點綠豆湯冰著給她。
因為這件事,嚴嬌一整晚沒能看進書,她干脆合上書本拿了衣服去洗澡。
浴室暖黃色的燈光溫柔的打在她漂亮白皙的皮膚上。
十五六歲的女孩兒,胸部隆起了小山丘,一顆顆水珠子順著胸前的起伏滑落下去,路過平坦的小腹,修長勻稱的腿,最后是白凈秀氣的腳。
她閉著眼一遍遍努力回憶著所有關于嚴芳蕊的記憶,那些細小而零碎的片段在腦海里飛速旋轉著,而答案是少之又少。
幾乎可以說,沒有。
從小到大,嚴嬌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名為“母愛”的關懷。一開始她還會哭,可是后來,她知道了,眼淚是這世上最無作用的東西。
那她就學會用沉默接受一切。
這一晚,嚴嬌徹夜未眠。
許星銳又設計出了許多漂亮的衣服,上色以后拍照給嚴嬌看,沒有一次收到過回復。要不是因為消息發的出去,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姑娘拉黑了。
他好像有一個星期沒見到人了,小姑娘不理人,他就只好開車到她家樓下等著。
于是嚴嬌經常能見到一輛白色奧迪停在自家樓巷子出去的路口,男人還是一身黑,單手撐在車窗口抽煙。
她回回視而不見從邊上經過。
這天,許星銳又一次被無視掉,他直接開了車門追上去把人帶到車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嚴嬌捂著被拽疼的手腕,面帶慍色,平日冷漠慣的臉燃起了憤怒的火。
“請你吃飯?”
即使許星銳至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把女孩子哄開心了總是沒錯。
“我不餓。”
嚴嬌說完就想下車,但是車門早被許星銳鎖上了。
“給個機會?”
男人單手把玩著火機,手指瘦長,骨節分明,指甲修的很干凈。細長的眼睛里是滿是□□的意味,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忽閃忽閃的。兩片淡紅色的唇極薄,笑起來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錯覺。
不過嚴嬌確實覺得他是不懷好意,警惕得厲害,兩手更是緊緊的抓住車把手。
“算了。”許星銳把火機塞回兜里,直接發動車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歡。”
“嚴嬌,你聽話一點,我就對你好。”
榕城電視臺。
嚴芳蕊正在審核《小城故事》最后一期的錄制內容,這是她一手策劃的紀實綜藝節目,讓嘉賓深入小鎮生活,近距離接觸普通百姓的世界,聆聽一個個平凡卻也不平凡的故事。
最后一期,他們去的是一個江南古鎮。真的就和詩里寫的“小橋流水人家”的一樣,扎著羊角辮的小孩光著屁股打水仗,女人在岸邊洗衣服,聊著家長里短,邊上還坐著幾個釣魚的老人家。
邀請的嘉賓是當紅男演員祁文珺和四小花旦之一的容靈。兩人頂著不同于常人的漂亮臉蛋,即使穿著巷口50塊兩件的花襯衫也跟拍畫報似的賞心悅目。
他們從渡船的中年男子口中聽到對已逝妻子的深深眷戀,又在年過花甲的老婆婆身上得知令人驕傲的兒子死于動蕩的戰火之地。從日出到暮色四起,小鎮的風一直吹著河流躍動,小木屋里能聽到溫柔的撫琴聲。
“姐,你真的要走了嗎?”
這是實習生小謝,面試的時候就說自己的目標是成為嚴芳蕊那樣的編導,兩個月里也幫著做了不少事,在風吹日曬的也沒吭過一聲。嚴芳蕊還挺喜歡這個剛出象牙塔的小姑娘的。
“是啊,月底我就要回家了,下個月去鹿城的電視臺報道。”
嚴芳蕊審完最后一個帶子,把所有東西都理的整整齊齊。
歲月并沒有在這個女人身上刻下多少痕跡,肌膚緊致,身段漂亮,頭發烏黑又濃密。近乎素顏的妝能看到她臉上細微的瑕疵,但這并不妨礙嚴芳蕊吸引著多數異性的目光。
只是大部分人都止步于她單身母親這個身份,有幾個不介意的,也是被嚴芳蕊禮貌回絕。
女人端起杯子往茶水間走,歪著頭和小謝笑:“我啊,離開家里太久了,可能我女兒都快記不清我的長相了。”
小謝表示疑惑:“那你為什么當初還要來這邊呢?”
嚴芳蕊沉默不語,只是笑。
當然是為了忘記一個人,所以走的越遠越好。
“先不說我了,”嚴芳蕊用杯身輕輕貼了下小謝的臉,動作自然又親昵,“你啊,我走了之后,可要好好跟著你唐大哥學習呢,千萬不能丟了我的臉。”
“那是當然!”
小謝挺直了背,手里拿著文件卷成的筒,目光堅定而勇敢。
這讓她不自覺想到和自己還很是生疏的女兒來。
這么多年她沒盡到一個母親應有的責任,每回過年也只是匆匆吃頓飯,沒兩天又要走。
當初她給孩子取名叫“嬌”,是想她可以和其他的女孩兒一樣,嬌嬌軟軟,漂亮的像盛夏時節盡情盛放的花朵。
可是一年年過去,小姑娘好像越來越沉默,總是把自己關起來,她也不知道怎么能很好的和她溝通。
說起來,是她的錯,以至于親生母女行如陌生。
她當初把嚴嬌生下來,心里是滿懷期待的,即使孩子的父親帶給自己的傷害遠不能用言語描述,但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可是那雙眼睛,像極了那個男人,一笑盡顯風流。
嚴芳蕊怎么也無法釋懷,一看到那雙眼睛,她就想起那個有夫之婦來。
兩人的初識是在一個訪談節目,嚴芳蕊當時在后臺遠遠的瞧著人就挪不開眼。訪談結束后,那個西裝筆挺,帥氣多金的男人留了自己的聯系方式。后來在追求自己的階段,他絕口不提自己已婚,怎么浪漫怎么來,在一起后也是溫柔體貼,百依百順。
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可以和這個男人過完一生的。
他的妻子找上門來的時候,她剛下班,買了一堆菜開開心心的回家。女人站在自家門口,穿著高定,氣質優雅賢淑,比較之后,倒是自己失了色。
后來,就沒有后來了。
嚴芳蕊含著淚和人說了分手,當晚就收拾好東西回了自己家,從此兩人斷了聯系。
直到她發現自己懷了身子。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再怎么恨,所有的感情還不都是隨著風遠去。
終是要化為灰燼的。
嚴芳蕊從回憶里回神,輕嘆一口氣。
她的女兒啊,從來沒有任何的錯。
希望這次回去后,可以慢慢有交流吧。她也是羨慕極了那些個能和女兒睡一張床說著掏心話的幸福媽媽。
手頭里的項目都已經完成了,工作也交接的差不多,現在就等離職手續批下來了。
下班后嚴芳蕊特地去附近的商場逛了一圈,想著要給嚴嬌買點什么好。今年夏天的漂亮裙子好像特別多,街上每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裙擺都可愛的飄動著。
她走過一家店時,注意到櫥窗里模特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很簡單的裁剪,裙身有淺色的暗紋。
嚴芳蕊問店員這件裙子還有沒有貨,想要買給自家女兒穿。
店員很熱情的和她講解這是今年夏天的熱款,店里也只剩兩件,其中一件就穿在模特身上。
嚴芳蕊聽著聽著就走了神,想著嚴嬌穿上這裙子會是怎么個模樣,一定會很漂亮吧,像個小仙女。
“女士,我們店里只剩s碼了,您的女兒平時是穿這個碼的嗎?”
店員從里頭衣架里拿出了另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露出標準的職業笑容站在一旁問。
尺碼?
是哦,她連嚴嬌平時穿衣服的尺碼都不清楚,萬一不合身呢?
嚴芳蕊頓時收斂了表情,神色不明的說著“不好意思我不買了”,匆匆走出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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