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名北川桀
暝千潯將目光轉向牢中,方才只是寥寥一掃,現在這細看才發現,木刑上被架著的那人,皮囊生的極好,幾縷碎發散在臉頰旁,倒是生起了憐憫之心,莫名好生心疼。
不知為何,暝千潯站在那入迷般的盯了許久未動,未言。
木弦離看了看站那沒動的暝千潯,又看了看牢中那人,渾身的血也蓋不住給他們帶來干凈的感覺。
本該原路返回離開獄中的,這鬼使神差的今日莫名繞了道,倒是讓他瞅見了這美人,養了眼啊。
來來回回看了幾次這倆,木弦離心中想了一堆說辭,想勸暝千潯救下,又怕這鐵石心腸的暝千潯不同意。
暝千潯是誰啊,那可是心如死水般,冰冷,毫無波瀾,誰死眼前都無動于衷的。
木弦離心中糾結的選了半天的理由,選了半天沒一條好用。
好不容易打算豁出去下定決心,正準備出聲,就看到暝千潯已經朝里走去,他這嘴都張了,還沒來得及支聲,又只能將嘴閉上,默默的跟了上去。
暝千潯看著眼前閉著眼的那人,安靜,平靜,
放低聲音開口道:“何名?”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壓低聲音,或許是怕驚擾了閉著眼的他。
架上的人聽到磁性的聲音,耳朵不自覺的小幅度動了動,他緩慢的睜開了眼,視線還有些模糊,只能看清眼前的身形輪廓。
緩了許久,終于看清眼前站著的暝千潯,一身繁貴的黑衣,黑冠將發束起,沒有一絲的雜發在外,和現在這么架著狼狽的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就這么四目相對的相互觀察了許久。
木刑上架著的回過了神,用微弱的聲音回答著暝千潯方才說的二字,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笑道。
“北川桀。”
得,還是這么狼狽被瞧見了,算了他實在是沒力氣了,就這樣吧。
暝千潯見他那抹笑愣了愣,那笑就像在無形之中對什么事情松了口氣一般。
對任何事情都十分警惕的暝千潯,明知道這獄中待著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俘虜就是殺手,不然就是探情報被抓住的。
但在此刻他感覺他們之間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線,那根線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他無意識的跟著那根線往前走了一步似的。
他道:“你,可愿跟我走。”
北川桀嘴角幅度漸大了些,能待一起就行,至于這樣那樣,咱們來日方長。
他道:“愿。”
暝千潯示意身后的木弦離將北川桀松開。
這幾日來,北川桀都被架在這木刑上,得一直堅硬的繃著身體,一動或一前傾身后的刀便會劃著他的背。
這一放開,脫力一般,他整個人面朝前栽了下去,倒在地上。
暝千潯微皺了皺眉,卻未上前扶北川桀。
木弦離站在木架旁也沒敢動,暝千潯沒示意他不敢動啊,美人倒了,不能扶。
“帶走。”暝千潯丟下二字便獨自轉身朝外去了。
木弦離得到指令便彎腰伸手將北川桀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攙扶著他一步一步移著。
北川桀傷的太重,時不時便會脫力摔在地上,木弦離扶都扶不住,他們一路走的極慢,暝千潯的殿離獄又極遠,等他們好不容易到時,天都已經黑了,暝千潯早早坐在殿中,淡然的飲著茶,看著卷軸。
他們跨進殿,暝千潯頭都沒抬一下,開口道。
“偏殿空出來,讓他住進去,令宮城中最好的鬼醫來給他療傷。”
木弦離應了聲,就看到座上的暝千潯,又拿起另一份卷軸查閱著,沒再開口理他們,他便又扶著北川桀走向偏殿,安頓好他,便去尋鬼醫。
等尋來鬼醫時北川桀已經側身臥在床上昏迷的睡了過去,衣物未褪,全是血,許是繃了幾日的精神,好不容易能放松下來,還來不及顧及其他便已安穩的昏睡過去。
木弦離看著那安靜睡著的面容,臉上有著血漬卻蓋不住那白嫩細膩的皮膚,該是美人像,卻有著一雙劍眉,冷酷英氣,又有著溫潤如玉氣質,剛柔并濟在一人身上展現,六界中倒屬實是難得一見,怕是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了。
難怪當時暝千潯站在他面前,看了他許久,他未回話,暝千潯也沒責備一聲。
鬼醫看著木弦離盯著北川桀,半天沒發令,小心的開口提醒著。
“木將軍,這、是否要治,要的話,臣先幫他退去衣物吧,那碎布已經和血一同粘在了身上了。”
木弦離回過神開口道:“治”。
伸手正要退去北川桀的衣物。
一個冷漠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我來,你去我那拿些干凈的衣裳過來。”
木弦離愣了一下,疑惑的望向走到床邊已經坐下的暝千潯,什么?誰來?暝千潯幫換衣?他?這是在伺候?粗暴駭人的暝千潯?
暝千潯將北川桀扶起,手上動作輕柔的撕掉粘在傷口上的碎布。
隨著碎布的褪去,凝固的傷口又再次往外滲著血,盡管暝千潯已經下手極輕了,但昏睡著的北川桀還是沒意識的微皺了皺眉,應是傷口裂開,扯著疼了,暝千潯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熾熱。
他轉頭看向木弦離。
木弦離那一臉表情沒管理住,滿臉的疑問。
暝千潯開口道:“站這干什么,還不去?”
“啊?啊?啊好的,是、是。”木弦離結巴的說完,朝外退去,臉上表情還沒緩過來。
“愣著做什么,將藥給本君。”暝千潯空出一只手伸向一旁站在未動的鬼醫。
“這,佐君,此等之事還是…臣來便好。”鬼醫從醫箱中取出藥瓶,緩緩的將手伸向暝千潯。以為不過是佐君的心血來潮,還等著佐君開口讓他來了,手慢吞吞的握著藥瓶伸過去。
暝千潯看著他那手中藥瓶,一把奪了過來,用環住北川桀的另一只手打開了蓋:“怎么用?”
“…佐君,這可治普通外傷…”
“嗯。”暝千潯沒耐心聽鬼醫說完,就將瓶中粉末倒在手中,小心的為北川桀涂抹著背后的傷,手中的藥涂完。
再次倒藥粉時,應是環抱著北川桀,有些不便,藥粉一不小心倒多了些,撒了出來,他下意識的去接,結果不小心手重的碰到背后皮開肉綻的傷口,靠在肩上的北川桀,皺起眉頭,下意識的輕哼了一聲。
鬼醫見狀走上前,正想幫忙扶著北川桀,手還沒碰到肩,暝千潯的陰冷的眼神就掃了過來:“別碰。”
鬼醫只好收起伸到一半僵在空中的手:“佐君,要不…還是臣來吧。”
“你看看他其他地方的傷如何治,用什么藥?”暝千潯摸完背后的傷,將北川桀扶正,面對著自己。
鬼醫聽到此話,以為暝千潯耐心耗盡,他可以去上前醫治了,盡快醫完,盡快離開,他可不想和這位情緒陰晴不定,一個不耐煩說殺就殺的佐君待一塊。
連忙伸手動作極快的扶住北川桀的肩,正要查看傷情。
“讓你碰了嗎!”暝千潯盯著那只手,眼中殺意猛烈的爆出,他要剁了那只手。
說來也奇怪,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不順眼,心中莫名不爽,就是不讓碰!
“這、這,這佐君、佐君饒命。”鬼醫被嚇的一股陰涼感布滿全身,連忙收回手,生怕佐君給他剁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低著頭。這又讓醫,又不給看,那這咋辦。
陰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起來,給本君好好看看,怎么醫,要是不碰就不知道怎么醫了,這門你也不用出了。”
“能、能行,不碰,臣、臣也可以、可以的,還望佐君,饒饒臣一命。”
“還不滾起來。”
鬼醫麻溜的站起,起的太猛,腳還顛了一下。
這治了一晚,原以為佐君耐心耗盡,脾氣會炸,他肯定活不出這個門了,沒想到,意外的好脾氣,他一旁說著如何醫,用何藥,如何用,有些傷口太深,內傷,外傷,療序復雜。
有些傷要來回處理好幾次,要清洗,要擦拭,要抹完這個藥又要抹另一種藥,藥要敷多長時辰,到時辰又要清洗干凈,敷另一種,內傷要怎么治,要運靈力運多長時辰,要用幾層靈力…
鬼醫全程都沒動手,只是站在一旁開口,佐君全程獨自做著這些事情,沒有不耐心,沒有呵斥醫序繁瑣,沒有脾氣暴躁,有的只是一片沉靜。
一夜未眠,終于在最后做完了這一切,為北川桀換上了木弦離找來的干凈衣裳。
暝千潯為北川桀蓋好被褥便離開了屋中,同木弦離一同去往朝會。
鬼醫跟在他們身后,將屋門輕輕的關上,回過身看著已經消失在他眼前的那兩個身影,懸著的心,提著的氣,終于長呼了出來,活著出來了!太好了!
這是他任職鬼醫千年來,醫治最輕松的一次,也是最不輕松的一次,一不小心可能就出不來了。
—————
殿中七嘴八舌的,廷外暗里互殺論死活,廷內嘴中討說法。
“鬼王啊,我這方勢力近日死的死傷的傷,這要給個說法吧。”
“你那些殘花敗柳似的兵,死死傷傷,那不是很正常,跑這來討的些什么說法呢。”
“你說誰的兵殘呢,你想死?信不信滅了你。”
“呵?滅我?怕是你先沒吧…”
“你什么意思?不會我那些勢力是你暗中搞的鬼吧!”
“自己兵不行,賴我頭上做什么”
倆人吵著吵著,動起了手來,殿中一片混亂。
座上的鬼王開口怒斥道:“朝會中!殿中相殺,視本王于何處!”
然而殿中兩方勢力,依舊相對著,無人理會鬼王。
暝千潯這時正好到殿,看到此景,聚起靈力揮手便將對陣的兩頭目掀翻在地,前方被擋住的路瞬間寬敞了。
暝千潯走上前,嘴上還用著陰陽怪氣的語氣道:“呦吼,二位打起來了啊,何事呢,發這么大火,當著鬼王的面就殺起來了,本君這要不是正好趕到,再晚一些是不是得給二位收尸了。”
暝千潯來到自己座前,彎下腰拿起桌上擺著的熱茶,泯了一口,坐了下來,看了看他們,滿臉些寫著,繼續,本君還等著看戲呢。
低頭吹了吹熱霧,欠抽抽的開口道:“也不知道先給哪位收。”
“暝千潯!你說我那勢力是不是你干的!”
他指著暝千潯,卻又膽怯的不敢上前,只在原地吼著。
“圖叻氏,瘋狗?見誰都咬,好本事。”暝千潯眉眼淡定,喝著茶。
圖叻氏看不慣暝千潯那樣:“你也不怕我們給你茶中下毒,毒死你!”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想毒本君?你還沒那本事,你最多動動嘴。”暝千潯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又諷刺了他一遍。
“鬼王,臣認為,應收回佐君的大部分實權,這樣下去,我們不知道要死多少兵士。”
方才與那圖叻氏對立的,這一下倒是站起了位開始對鬼王恭敬起來了。
“段氏也有興趣搶圖叻氏的瘋狗位置?”
“鬼王,臣等也是覺如此。”其他族群頭目也在那站位。
暝千潯冷眼掃了過去:“怎么?那位置這么招你們喜歡,一個兩個的爭先恐后,這倒是站起位來了,方才不還互看不順眼?”
“呵,與您比起來,我們這算的上是小打小鬧了吧,佐君那可是大動干戈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佐君瞧上了鬼王那位置呢。”
暝千潯勾起嘴角,笑著望向聲音的來處,笑的及其危險:“是嗎,旁門小族已經站起了位,想除了本君?”
那群站的離他有段距離,暝千潯這邊空蕩蕩的,對面倒是擁擠的很,一個兩個趁著數多,壯著膽子,抱怨著往日里對暝千潯各種惡行的不滿。
暝千潯對他們的話不進耳朵,無所謂,淡定的正喝著茶。
這時鬼王的聲音傳來:“佐君啊,這圖叻氏一族怎么說也算是鬼國里大的一方了,你看他們幾大鬼國里的幾大族都站在一塊…這,本王這…,佐君還是給個交代吧。”
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暝千潯目光鎖著座上的鬼王,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呵,他算是看出來了,全鬼國都想弄死他呢,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輔佐了一個又一個的廢物鬼王,現在拆橋過河,和起伙來想除掉他了,真是給臉了。
暝千潯未言,站起身便朝殿外去,看來這朝會以后也沒什么來的必要了。
木弦離跟在他身后一路往殿外去。
殿中也無人敢阻止暝千潯的離開,只是等他走遠后才開始抱怨。
“殿下,有何吩咐。”木弦離跟在暝千潯身后。
“你繼續查我之前下的令,鬼國之事他們還翻不出天,不急。”暝千潯腳步未停的走在前面說著:“順便去查查圖叻氏今日說的那事。”
木弦離回應完,看著這方向,不是回殿,而是朝著宮城后方走去,疑惑的開口道:“殿下這是去哪?”
“你去辦你的事,不用跟著我,時不時來匯報就行。”
“是”木弦離停下腳步,看著暝千潯前去的方向,手摸了摸下巴思考著。
那不是膳房的方向?殿下餓了?餓了親自去找吃的?啊?這才一天,他這是已經越來越看不懂殿下了。默默轉身離開,朝另一個方向出了宮城去受命調查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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