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在街上吃點東西，最終葉辰還是回到了辰王府。

干凈整潔的王府，和外面好像是兩個天地。

可葉辰覺得這里更惡心。

那種反胃的感覺始終難以消散。

不知道為什么，葉辰想起昨日回京城，在路上看到的那位賣炭老翁，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這種時候，倒是有一首詩，最能表達葉辰此時的心緒。

拿出紙筆，葉辰把詩圣那首賣炭翁寫了下來。

葉辰總覺的，自己該為他們發出寫聲音來。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吹了吹紙上的墨跡，葉辰感覺心里舒服一些了。

他一個人確實做不了什么，但既然他來了這里，有些事他偏偏非做不可！

喊來了管事，葉辰把剛剛寫好的詩折起來，交給了他。

“送到蘇老府上，他知道要怎么做的�！�

管事知道自己家這位少爺的詩名，一看少爺又有大作，不敢有絲毫耽擱，把紙小心的收好，趁著夜色就往蘇府趕。

蘇府的人聽聞是葉辰有新的詩做送來，立馬把詩送到了蘇老手中。

蘇倫原本都要睡了，一聽是葉辰的詩送來了，立馬爬起來，點起蠟燭，仔細端詳。

這一看就愣了神。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一車炭，千余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紗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看完之后，蘇倫被震撼的許久不能自已。

若說月下獨斟，其中意境，是對于人的孤寂描寫之極，眼前這首詩的厚重感，就是寫實的極點。

沒有華麗辭藻，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人心頭。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事在各行各業每天都在發生，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

可葉辰這么寫出來，卻讓人感覺，這種事原來是這么沉重，這么讓人難以接受的。

其中的滄桑，沒有幾十年的積淀，是不可能寫出來的，這首詩讓人驚嘆，這首詩出自葉辰之手，更是讓人難以相信。

蘇文遠也是愛詩的，知道葉辰送來一首詩，很快感到自己父親的房間。

“葉公子的詩如何？”

面對自己兒子的問題，蘇倫沉默了，遞上了那張紙。

蘇文遠看了后，也沉默了，感覺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然后，蘇文員猛的把那張紙送到了蠟燭上，宣紙被燭火一點就著，頃刻間化為飛灰。

“你干什么！”

蘇倫一把抓住自己兒子的手，可一切已經晚了。

“父親！我知道葉辰把詩送來是什么意思，可是不行！”

蘇文遠臉色郁憤。

“葉辰還年輕，他是個有才的人，不能就這樣毀了！”

“他以后還會是楚瑤的丈夫，為了楚瑤我們也要多考慮考慮！”

蘇倫長嘆一身，放開了手。

“你說的對，他把這首詩送來，無非是希望借我的名望，讓這首詩快速流傳開�！�

“可這首詩流傳開了，他在仕途上的前程，也就徹底毀了。”

“宮使驅將惜不得，這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首詩他既然送過來了，不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嗎�！�

“你我，攔不住這件事�！�

“既然如此，就幫他一把好了，有什么事，我這個老家伙還是能替晚輩遮擋一下的。”

“我知道你記性好，再寫一份，喊我那幾個老朋友，明日一起來品鑒一番�！�

“我們幾個老家伙，怎么也能保住一個晚輩的�！�

蘇文遠聞言，即便還有幾分不愿，可也只能照辦。

蘇文遠離開后，蘇倫腦海中反復回想著賣炭翁之中的詩句，許久為能入眠。

“也算是好事吧�！�

蘇倫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

能寫出這種詩，葉辰的心性自不用說。

如果因此絕了仕途，要是能讓葉辰專心學問，那也是好事。

這樣一個好苗子，如果蹉跎到了朝堂之中，太可惜了。

第二天一早，蘇文遠就親自去蘇倫幾位老友哪里遞了請帖。

幾人一看，葉辰又有新做，頓時來了精神頭。

之前那首月下獨斟讓他們意猶未盡，對葉辰的新作報了極高的期待。

唯有受到邀請的程頤，心里咯噔一聲。

蘇倫請他們幾人鑒賞，肯定是要給葉辰揚名，可問題就在于，葉辰不會這么做。

真想揚名，葉辰早就把月下獨斟的完整版放出來了。

和那些沒有官身的文人不同，程頤畢竟是國子監祭酒，還是有些嗅覺的。

蘇倫的舉動，讓他感覺到了些別的意味在里面。

等到了蘇府，真正看到了那首詩，程頤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在其余幾位談論這首詩如何深遠的時候，程頤把蘇倫喊到了一旁。

“你真的想好了？”

蘇倫點了點頭。

“你難道不愿意？”

程頤有些為難的樣子。

“斷了他仕途，能讓他一心治學，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好事�！�

“他未來的成就，會比我們兩個老家伙更高�！�

“可你也要知道，這件事會對他有多大的打擊，這里面有太多不可預測的東西了�！�

蘇倫兩首一攤。

“那怎么辦？”

“你信不信，我們不幫他這次，他自己一個人也會干下去�！�

程頤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葉辰這樣的人，認定的事，絕不是能輕易動搖的。

“我知道了，給我抄一份，我帶去國子監，讓國子監的學生都看看�！�

“你也動作快一點，這首詩流傳的越快，對葉辰越有利，不然我怕出意外。”

蘇倫深以為然。

這首詩可是連皇家都得罪了，要說不危險，那是不可能的。

程頤轉身剛要走，又回過頭。

“對了，還要給大公主那送一份。”

“陛下一直很看重大公主，她要是能幫著勸勸能好一點�！�

蘇倫點了點頭。

“已經送了，詩送過去，大公主就進宮了，她比我們清楚該做什么。”

程頤深吸一口氣，轉頭就走。

“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

很快，一首詩以極快的速度在京城流傳開，甚至，出現在了皇帝面前。

龍椅之上的那位，勃然大怒。

“狂妄！給我抓起來，關進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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