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前塵往事
“師伯,對于樂閣主臨終前所說的那個山上叛徒,尤其又是離開五十年以上的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烏赤金突然問道。
雖說樂清秋年長烏赤金幾歲,自然對東牙山的見聞或有不同,但東牙山長年與世隔絕,加上山上環(huán)境簡單,僅僅數(shù)年間的差異其實小之又小,甚至可基本忽略不計,因此樂清秋在山上的所見所聞,其實與烏赤金并無二致,如果樂清秋找不出頭緒,烏赤金多半也是如此。
唯一的差別可能只有個別山門存在的些許不同,烏赤金出身自靈蛇山主的向天峰,而樂清秋出身自烈火山主的九曲峰,如此而已。但那頂多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瑣事,不至于扯上顛覆東牙山這樣的大事。
若真要能看出什么端倪,還非得開容或靈蛇山主這樣的人物,他們貫穿東牙山數(shù)十年,而且身居高位,對四大山門多有涉略,或許能對樂清秋所提之事稍有看法。
開容閉上眼睛,仔細的回想起五十年前東牙山上的人與事。此時他的雙手雙腳突然飛快的各自運作起來,就像洛小園當時在清風書齋背書一樣,左手的拇指在各指節(jié)間來回點擊穿梭,右手則反反復(fù)復(fù)的計著數(shù),兩腳分別一快一慢的打著節(jié)拍。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開容緩緩張開雙眼,說道:“我聽到樂清秋說出這幾句話時,我就已經(jīng)多次回想五十年前的東牙山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剛剛經(jīng)你這么一問,我更是慎重其事的發(fā)功助想,還是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開容接著站起身來,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讓他的發(fā)髻幾乎要頂?shù)嚼畏康奶旎ò?但開容在全神思考時,一點都不覺得這窄小的牢房有任何壓迫。
開容接著說道:“那個時期,是四大山主剛接位不久的時候,各大山門都是生機蓬勃,一切安詳和樂,彼此間也沒聽說過任何嫌隙。
年輕的山主與各自門人更是相處融洽,反而沒什么老態(tài)龍鐘的陳腐感,我這么一回想,發(fā)現(xiàn)那真是過去這些年,東牙山最好的一段時光。這一晃也五十年了,突然發(fā)現(xiàn)是不是也該讓位給下一代來接班,畢竟眼下的四大山主都老了,那股陳腐感又油然而生了。”
烏赤金笑著說道:“讓不讓位,您這四位山主都是我們最尊敬的長者,是您讓我們這些小輩度過最愉快的時光。”
開容此刻又坐了下來,說道:“這么些年,我不是沒想過讓位,畢竟這山上也沒什么大事,天天都是柴米油鹽,頂多就是讀書練功,誰來當山主又有什么不一樣
只是我們這四個老家伙,當初都是差不多年紀與時間接的山主之位,任何一個人退位,只怕都會影響其他人的看法,這也是大家都沒敢自作主張的原因。”
烏赤金怕開容山主越說越遠,試著把他的記憶拉回到五十年前的叛徒上,繼續(xù)問道:“在四大山主接位前,有沒有聽說過哪個山門有爭奪大位的糾紛或是不愉快的事呢”
開容絲毫無需回想的說道:“完全沒有。我們這四個山主,都是之前幾個老山主早就定下的人選,在老山主有意培養(yǎng)下多方歷練,又在各自山門代替山主管了多年的事,完全沒有接班的問題。
也正因如此,我們一致覺得這是個好方法,你看現(xiàn)在的四大山門不也是早早就選定了未來山主,然后讓他有足夠的機會去為山門奉獻,好獲得大家的認同。
就像你們家的金靈子,據(jù)我所知,他代替靈蛇管事已有十幾、二十年了,向天峰上下對他都是贊譽有加,這就是我們當年接位前的景象。”
烏赤金點了點頭,看來五十年前多半沒發(fā)生過什么臺面上的大事,否則以開容山主這般強大的記性,斷無可能想不起任何蛛絲馬跡,要想在這件事上抽絲剝繭,只能是透過各個山主去個別了解,尤其是樂清秋出身的九曲峰。
烏赤金想起剛剛開容山主手舞足蹈的模樣,好奇地問道:“師伯,您剛剛在回想前塵往事時,用的那是什么手法”
“你說的是這嗎”開容像個孩子一樣的雙手雙腳各自舞動了一下,接著說道:“這叫盤珠法,是一種記憶功法,透過雙手雙腳各自的算珠撥動技法,將所見所聞牢牢記在心里,反過來說,也可以透過此法,將你過去的所見所聞,巨細靡遺的重新回憶起來。”
“這門功夫是咱們東牙山的絕學,還是師伯在外頭學到的功夫呢”烏赤金繼續(xù)問著。
之前洛小園露了一手與開容相同的記憶大法,當場就讓烏赤金和靈蛇大感詫異,畢竟洛小園打小就住在山高水遠的五獸國,向來跟東牙山?jīng)]有任何瓜葛,但是卻能操作著跟開容山主一樣的盤珠法,此刻剛好跟開容求證一下。
“盤珠法是不是東牙山絕學這我可不知道,當初我是向烈火山主請教的這個法門,因為小時候貪玩,每次背書都背不好,我瞧烈火這家伙平常總是跟我一起玩的,怎么他就能嬉戲讀書兼顧后來才知道他懂得這門盤珠法,這才向他學得了這個獨門絕活。”開容靦腆的說著小時候的糗事。
“這個法門聽起來效用不錯,怎么沒見山上的師兄弟學習此法就連九曲山的師兄弟我也沒見過有人識得,整個東牙山我只見過師伯您一人演示過。”烏赤金不解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烈火要怎么教導他的弟子,自有他的打算,我們向來不會去多問其他山門自家的事。至于相見峰,因為這盤珠法是我向烈火私下請教的,這是九曲峰的功夫,我不能不經(jīng)烈火的同意,私下將他的功夫傳給我的門下。”
烏赤金繼續(xù)說道:“這么好用的功夫,不傳給大家學習,太可惜了。”
開容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說道:“烈火應(yīng)該有他的考慮。我想,多半這門功夫有點投機取巧的味道,要是大家平常都不專心學習,就靠這招臨時抱佛腳,東西是記住了,但缺少長期浸淫的基本功,這不是修行練功的正宗法門。”
聽開容這么說,想是洛小園的這套盤珠法另有奇遇,下次再找機會問問他本人吧。他繼續(xù)對開容問道:“師伯,您對赤煙國又有什么印象呢”
自從聽到赤煙國這三個字從樂清秋嘴里說出,這段時間開容也著實想了幾回,同樣是年代久遠,而且距離自己又更為模糊,能清楚說出來的東西實在有限。
“赤煙國對我來說是在另一個世界發(fā)生的事,我只記得那是一個早就滅亡的偏遠小國,時間大概是在山水大戰(zhàn)初期。
第一次聽到這三個字,我記得還不到十歲吧。當時我與幾個師兄弟隨師父下山行醫(yī),因為萬山諸國遍地戰(zhàn)亂延綿,師父一來希望能濟助眾生,二來也帶我們?nèi)ビ螝v見識,當年你的師父靈蛇山主也曾隨他的師父下山去懸壺濟世。”
烏赤金點了點頭,回應(yīng)道:“師父曾經(jīng)對我們說過那段經(jīng)歷,他說當時連年戰(zhàn)事不斷,別說服湯吃藥,就連果腹度日都勉強得很,生了病受了傷,就只能任其惡化、等死,所以太師父就帶著門人出去救助眾生。”
“是的,當時師父對我們說,哪里最艱難就往那里去,這是我們修行人的天職。我記得當時我才七、八歲,什么都不懂,只聽得師父要帶大家出遠門,師兄弟們都很是興奮。
至于那幾年到底去了哪些地方,直到現(xiàn)在我還搞不清楚。只記得一下山便不斷趕路,走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一天,年長的師兄來提醒我們戰(zhàn)區(qū)到了,讓大家別到處亂跑,隨時跟著師父與師兄們。”開容的記憶回到了八、九十年前,他仔細的回想那時所經(jīng)歷過的事。
“一到戰(zhàn)區(qū),師兄們便馬不停蹄的幫著四面八方涌來的傷兵、百姓治病療傷,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弟子就幫忙打水、燒水、拾薪、洗衣。記得沒過多久,就聽說從山上帶出來的藥材差不多用完了,那可是滿滿十大車呢。
接下來,師兄就帶我們出去采藥,每天都是天還沒亮就出門,一定要到天黑才回得去,這樣大概持續(xù)了有三、四年吧,印象中都是日以繼夜的滿山遍野去采藥,然后再趕回來交給其他師兄弟制藥煎藥。
因為傷者實在太多,幾乎是每天一早醒來便開始施藥,不到中午藥柜便又是空空如也,接下來就只能坐在那兒干等,等著其他師兄弟把藥采回來,等著師兄們把藥制好,這才有新藥可用。
應(yīng)該就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聽到了一點關(guān)于赤煙國的消息。”
“開容師伯那時候約莫是十歲左右吧。”烏赤金估算著。
“十一歲,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我剛過十一歲生日。幾個傷兵跟我們講著戰(zhàn)場上的故事,赤煙國也是那個時候第一次聽到的。
大概的意思是說,那場戰(zhàn)爭禍及許多無辜的人,就像他們,多半都是一輩子種地的莊稼人,無緣無故就給拉上戰(zhàn)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拿起武器來打仗,到死也不知自己是為誰而死。
這就算了,畢竟都是萬山諸國的人。更滑稽的是有個既不屬于萬山諸國,也不屬于萬水諸國的國家,居然還是第一個因為那場戰(zhàn)爭而滅亡的國家,那就是赤煙國。
至于赤煙國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又是怎么亡的,他們倒是沒有多講。接下來戰(zhàn)事不斷擴大,愈來愈多的國家被牽扯波及,此后就再也沒聽說過關(guān)于赤煙國的只字片語了。”
“既不屬于萬山諸國,也不屬于萬水諸國,卻因為山水大戰(zhàn)而亡國”這件事或許有些值得深究的地方,烏赤金默默記下這些片爪鴻泥,這都是接下來他要做的功課。
“師伯又是什么時候回到東牙山呢”烏赤金問著。
“十五歲。那年遇上了一件事,所以印象深刻。
當時有個身受重傷的孩子,那時他是十二歲。那孩子被送過來時,一只手已經(jīng)發(fā)黑壞死,一只腳正生瘡流膿,看來都是因為沒有藥物及時施救,不知拖了多長的時間,傷勢才惡化至此。
當時師父對送他來的人說道,發(fā)黑的手肯定救不回來了,至于生瘡流膿的腳,眼下沒有適當?shù)乃幉模粢W∷荒馨迅夤蜗聛恚缓蟮刃氯忾L出來。
不過,這也不代表就一定有效。一來是腐爛的范圍過大,光是刮肉剃骨的痛苦,估計這孩子就撐不下去,二來是失血太多,這孩子已經(jīng)如此虛弱,身子能撐得過去嗎更重要的是新肉能否如期長出來期間會不會另有并癥新肉長出來能恢復(fù)幾成
換句話說,就算這孩子能吃得下刮肉剃骨的苦,也不見得能保得住這條腿。其實師父這番說法的另一層含義,是勸他們放棄這條腿,只是師父不愿當著孩子的面這么說。”
烏赤金點頭表示理解,就算在藥物充足的時候,要把半條腿的肉刮掉,再等它重新長出新肉后還能恢復(fù)如初,那也是緣木求魚的事。
開容接著說:“就在那個時候,躺在床上的孩子說話了。他說刮肉剃骨就刮肉剃骨,沒了手跟腳,將來怎么帶兵打仗”
原來,當年那個被開容的師父所救治的孩子,就是少年荒野重。荒野重八歲就遭逢亡國的禍事,家臣拼了命將年幼的少主救出,希望待少主成年后,能帶領(lǐng)大家重振雄風,光復(fù)赤煙國。
豈知少年荒野重急于求成,不過三、四年好不容易號召了兩、三千個赤煙國故人愿意追隨,便立刻對萬水諸國發(fā)動反擊,結(jié)果當然就是波瀾不興的全軍覆沒,此刻的荒野重便是兵敗傷重后,被家臣一路輾轉(zhuǎn)護送,好不容易打聽到有人在免費治傷施藥,才將他送來這里死馬當活馬醫(yī)。
“十二歲的孩子,不容易,這孩子長大必成人杰。”烏赤金默默的說道。
“不止如此。當時他還說,手,也要救。手與腳受的都是同樣的傷,如果刮肉剃骨能救得了腿,應(yīng)該也救得了手,失去這手,不如就讓我死吧。
當時師父婉言跟他說道,這手臂的肌肉已然壞死,就算刮了,也長不出新肉,不必要多受這個苦。更何況帶兵打仗,一只手足矣,不需要非得堅持留下這只手。”
開容說起這段近百年前的往事,就像昨天才經(jīng)歷過的一樣清晰,畢竟那段往事太過深刻。
“那孩子見師父不愿意幫他治療手傷,氣的爬下床板,轉(zhuǎn)身吆喝著眾人立刻就走。師父知道他這一走必死無疑,卻又拗不過他的堅持,只好勉為其難為他的手、腳治傷。
師父怕那孩子支持不住,本想先治完腳上的傷,或許那孩子經(jīng)歷過一次刮骨療傷之苦,就會放棄手臂的治療。哪知那孩子卻固執(zhí)的說,我手上的傷是否比腳上的傷來得嚴重,如果是,那它更耽誤不得,就請大夫一次治療吧。”
烏赤金搖搖頭笑著說道:“這孩子太過倔強,一口氣經(jīng)歷兩段刮骨療傷,只怕痛也把他痛死。”
“當時師父也是這么想。后來師父給了我一個任務(wù),他讓我待在一旁,隨時注意那孩子的反應(yīng),如果看他撐不下去了,要立刻提醒師父。
因此,我是從頭到尾都盯著那孩子的神情,真的是從頭到尾,那一幕幕的表情,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開容心有余悸的說著。
“師父讓師兄將僅剩的麻沸散都取了出來,并封住那孩子身上幾十處穴道,雖然這些減少不了多少痛苦,至少能抑制他因劇痛而掙扎,反而影響師父的救治。
而我則取來幾塊布條扭成布棍,要讓那孩子咬著,以免傷了他的牙齒或舌頭。起初他不知咬這布棍的用意,等他弄清楚了,便斷然將布棍吐掉,請師父開始治傷。
從師父的第一刀下去,我原本以為會看到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哪知那種表情轉(zhuǎn)瞬即逝,不知從何開始,他的眼神就從極度痛苦變成極度堅毅,再從極度堅毅變成極度冷漠。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為什么會有此轉(zhuǎn)變,從他身上不斷流出的汗和顫抖的身體,我知道他正在經(jīng)歷巨大的疼痛,但是為什么眼神卻是那么冷漠呢那不該是一個十來歲孩子處于巨大疼痛時的表情,直到現(xiàn)在,那個冷漠眼神還是歷歷在目。”
如果開容當天在黑山封印里能看到荒野重,他一定能認出荒野重就是當年他們救的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冷漠眼神,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也沒離開過荒野重的雙眼。
如果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夠挺過那樣的疼痛,那么他這輩子將再也不會有喜怒哀樂。因為再怎么強烈的喜怒哀樂,都比不上當時經(jīng)歷的疼痛,那個疼痛不止是傷口上的痛,還有兩、三千個兄弟因自己而喪命的疼痛,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急躁與倔強所造成,所以他沒有資格覺得疼痛,他只能對一切疼痛冷漠以對,這是他對那兩、三千個弟兄的贖罪。
從小生長在東牙山的開容自然不懂那種心情,尤其當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看著另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又怎能想象那眼神的背后會有如此深刻沉重的傷痕呢。
“經(jīng)過了三、四個時辰的治療,整整三、四個時辰的刮肉剃骨,那孩子挺過來了,當時除了眼珠是黑的,他整張臉,包括嘴唇都是慘白的。
負責操刀的人從一開始的師父,然后另外經(jīng)歷了兩、三個師兄,直到最后包扎完畢,那孩子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哼過。
整個過程完成后,師父起身對他行了一個禮。師父說,那孩子讓自己重新認識一個人對疼痛的承受能力,不管那孩子內(nèi)心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但事實是那些經(jīng)歷能壯大一個人對疼痛的承受能力,幾個師兄也同聲說自己受益良多。
我想,他們應(yīng)該都沒有我感受的深刻,因為我從頭到尾都在觀察他的反應(yīng),大家都說眼神騙不了人,但是我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原來一個人的眼神也可以與身體的感受完全切割。
從那次之后,我這輩子再也沒見過同樣的眼神。事后,師父對我們說,雖然那孩子非常勇敢,但是他的傷勢太過嚴重,別說能不能康復(fù),只怕能否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這件事情后,我有好一段時間不敢去回想,幾個師兄弟也是。如果一個對生命那么堅持的孩子,愿意為活下去承受那么巨大痛苦,最后卻仍然挽留不住生命,那么我們懸壺濟世為的又是什么”
開容一口氣將那段經(jīng)歷說出,他不知道這些對烏赤金有沒有幫助,但此時此刻,往事情景不斷涌上腦海,他只是順其自然的將那段經(jīng)歷重現(xiàn)。
“您們救的那個孩子,該不會就是樂清秋說的那個瀕死老人吧,他不也是缺手斷腿嗎”烏赤金突然將他們連想在一起。
“絕對不可能。你不知道那孩子傷的到底多重,當時師父說了,這孩子或者拖不過幾天,別說手上與腳上的傷,光是失血過多這一項,當下他能活著就已經(jīng)是個奇跡。
再加上那孩子的極端個性,以及他身上那股無從得知的壓力,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長壽的。”開容搖頭苦笑著。
“開容師伯,山水大戰(zhàn)的慘烈我們聽過很多,但是不容易想象,你能說說到底有多慘烈嗎”烏赤金問著。
他漸漸認為,如果確如樂清秋所言,赤煙國是背后的敵人,那么他就必須徹底搞清楚當時到底經(jīng)歷、發(fā)生過什么。
只有重新回到那個戰(zhàn)場,重新去體驗當初發(fā)生過的點點滴滴,才能知道這個陌生的敵人在想些什么,是怎樣的仇恨讓他們對東牙山如此咬牙切齒,愿意耗費這般心力來對付東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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