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霖霜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無力道：“所以，這天下武庫里到底有什么？這種荒謬的話真有人能信？”

        蝎揭留波來了興致：“為什么不信？要是不信，這岳陽城就沒有這么多紛爭了啊。就這幾天，為了爭奪琉璃甲，岳陽城里死了好幾十人了呢。哦，據(jù)說武庫前身是前期地宮，本來就沒什么東西，里面是當初容炫他們到處或騙或偷或搶來的各門派核心武功秘籍。”

        他潛意識里或許就不認為孤身一人的沐霖霜能給他義父奪取武庫帶來麻煩，所以這些話也給禿嚕出來了。

        “江湖人不讀書我知道，但一個兩個練武把腦子都練沒了嗎？武庫是容炫弄的，他作為武庫的第一任主人天下第一了嗎？號令群雄了嗎？不也被江湖人追成狗？江湖人聽他號令了嗎？作為武庫的初代主人都沒能做到的事，之后的主人就能做到了嗎？”

        “江湖人不讀書我知道，但我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江湖人已經(jīng)傻成這樣了。一倉庫的秘籍就能讓人武功天下第一，說得就像拿到秘籍不用修習就能瞬間學會上面的武功一樣，招式不用花時間練嗎？內力不需要時間累積嗎？自己家的武功都沒學明白，就肖想那一倉庫的秘籍，就不怕看多了功法相沖、走火入魔嗎？”

        想當初七秀坊昭秀曲云便是因身世之故，先修七秀心法后習五毒教心法，最后功法相沖，身形退化為孩童模樣。也是萬幸，只是身形有變而非走火入魔，否則還不知道五毒教上哪哭去的。

        相同的例子還有天山童姥，不過她不是武功相沖，那是閉關時被驚擾了走火入魔，同樣也是身形變成幼童，不過她更慘，每一甲子也就是每六十年都會回復童身，然后快速長大，內力隨身形長大而恢復，可剛回復童身是功力全失的啊。

        模糊了背景把曲云和天山童姥的事跡跟蝎揭留波說了，“凡是越精妙的內功心法，越是容易出錯，連閉關時被驚擾都會走火入魔，更何況貿(mào)然跟其它內功心法同時修行，那真是嫌自己命太長，死得不夠快吧。”

        蝎揭留波尚有些不愿相信：“這么多人都在奪取武庫鑰匙，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再說，武庫里有江湖第一高手長明劍仙修習的封山劍譜和天殘地缺六合神功，還有神醫(yī)谷至寶陰陽策呢。”更何況他義父那樣算無遺策的人都盤算計劃了二十年一心要奪取武庫呢，他義父肯定不會錯的。

        發(fā)現(xiàn)眼前人居然也是信謠的一員，沐霖霜覺得蝎揭留波實在有些天真：“從古至今，江湖頂尖的高手誰是因為一本秘籍成名的？所謂秘籍從來都只是基石而已。你也說了，武庫里全是當年江湖門派的師門秘籍，那我問你，那些門派沒丟秘籍前，他們武功天下第一了嗎？總不至于說秘籍到武庫里保存了二十年，它們就變成靈丹妙藥，保你天下第一了？又不是酒，越陳越醇。”

        “那你說，當初他們建成武庫之前，提出武學大同之后，有沒有先提供自己的武學精要共同探討？”

        蝎揭留波想了想，他點點頭：“如果事情完全沒有一點實踐，這群人肯定不會這么瘋狂的促成此事，定是有過共同探討武學的經(jīng)驗，進而各自都有收獲，他們才會這么拼命想完成此事。”

        沐霖霜笑了：“如果他們都看過彼此的武學精要，都嘗試著練過彼此的武功，你說，他們會不會都學過封山劍？如果都練過，那么，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剩下的這些人，有哪個成了武林第一？”

        沐霖霜覺得不可思議，她覺得蝎揭留波不該是這種隨波逐流的人。蝎揭留波本性應該是個很純粹直接的人，可能進入了毒蝎，成了首領，有了手段，但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他不會是一心依賴外物的人。看他對容炫和武庫的敘述就知道，他對琉璃甲和武庫其實并不上心，甚至覺得他們蠢，但他會相信武庫使人武功大漲這事有些蹊蹺，應該是有人影響他的。他信任、仰慕的人相信，所以影響了他，也讓他深信不疑。

        這個人是誰？

        不會是毒蝎中的人，他手下最親近的四個大將死了兩個，他也只是煩惱找誰來替補，放在心上的人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沐霖霜把這事放在心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讓蝎揭留波走出迷霧，不要再迷信什么武庫什么天下第一：“說起來，這天下武庫傳說里到底是什么樣的？他們的武庫是怎么建起來的？武庫不可能一個人建起來，現(xiàn)在那些人還在嗎？”

        蝎揭留波想了想告訴她：“據(jù)說當初是容炫提出來要建武庫的，他希望集天下武學于一處，大家摒棄私心，暢所欲言，相互印證，定能共同創(chuàng)造出一門前無古人的絕學。”

        “他們先偷自己家的武功秘籍，再到后來就發(fā)展成去偷或搶別的門派的秘籍了，這其間容炫若不是娶了神醫(yī)谷芝仙岳鳳兒，那他不知道被打死了多少回，容炫名聲從少年英豪的封山劍變成了過街老鼠。”

        “就這樣過好幾年，他們終于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建成了武庫，里面就放著他們搜集來的一切武學奧秘。可不知為何，容炫忽然瘋了，殺人無數(shù)，甚至連自己的妻子都死在他手下，于是他瘋得更徹底，再也藏不住行蹤，被人發(fā)現(xiàn)。于是五湖盟的人跟江湖其它門派的人將他追殺至鬼谷，殺到最后容炫力竭自盡。”

        “跟他一起發(fā)瘋的那群朋友，主要是五湖盟五子，當初四季山莊莊主秦懷章，龍淵閣閣主龍雀夫妻，還有神醫(yī)谷圣手甄如玉和他夫人谷妙妙，再有就是容炫妻子，神醫(yī)谷芝仙岳鳳兒。幫他建武庫的也是這些人。現(xiàn)在，五湖盟五子早已分崩離析只剩下面子情，且已五去其二，圣手夫婦聽說是先被逼出神醫(yī)谷，之后被鬼谷滅了。四季山莊自秦懷章死后就銷聲匿跡了。”

        沐霖霜簡直佩服這群人的腦子和三觀了：“……且不說傳承需不需要保密的問題，人家自己的東西，憑什么給你？直接去偷搶，這怎么也說不上正常了吧？想要人家的東西，為什么不交換，用自己的秘籍去換也算來得堂正吧？”，她嘆為觀止：“即是要相互印證，集大成創(chuàng)絕學，那為什么要在隱秘處建武庫秘密收藏而不是如他們自己所說開放于人前？所以，所謂的集天下武學于一處，摒棄私心，暢所欲言，相互印證是假，集高深武學于他們幾個好友之間私藏為真，說到底，不過貪婪二字，披了一層大義的皮就不是貪婪了嗎？”

        “覬覦別人的東西動手去偷搶，還要披一層大義的外皮，末了還怪失主不大義小家子氣，遇上誰都會氣不順先上手揍一頓吧？”

        況且，斷人傳承比殺人父母還嚴重，別說只是偷秘籍，眾觀古今，哪怕外門弟子偷學內門武學都輕則廢去武功逐出師門，重則處死，身為外人居然敢覬覦門中核心機密還想公布于眾？

        打死都是輕的。

        所以說，容炫死的真心不冤。

        不過，“武庫是眾人一起建的，江湖上為什么起初就追容炫一人？”

        這題蝎揭留波會啊，“當初搜集武功秘籍時，一眾人尚是初出茅廬，雖說意氣風發(fā)，但武功只在年輕一代居上層，在江湖中只能說是年輕有為，能與各門派高手周旋的就只有容炫一人，所以去各大門派偷搶秘籍的就只有容炫自己。各大門派先前不知容炫是何人，但時間一久，下了心力去查，豈有查不到的道理？再說容炫等人也不是什么低調持重的，之前聚在一起很是出了幾次風頭，這一查不就查到容炫頭上了嘛。至于其他幾個人，都沒出過手，且個個有背景有后臺，除了跟他們身后的師門扯些皮要些好處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干脆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出手的容炫身上。”

        “……那容炫真死的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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