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祭
果然接下來兩天喻盛安都守著大門,不讓喻皎皎出去。好在喻皎皎也并沒有非要出門的想法,因田家來人說了夏祭的日期,留給她準備的時間只有短短兩天,她便老老實實的在書房里苦背。
家里沒有旁人,見了她用功,便不來打擾她,期間只顏靜淵來過幾趟,除了給她準備些茶水點心,另有一件正事。
夏祭主持歷來都是村長擔任,只在女兒長成,需要鍛煉時方才會分出一部分事務給她。因是母女,自然有商有量,萬事準備齊全。獨獨這一次,不僅夏祭日期定得匆忙,連喻皎皎參與夏祭的事兒也是臨時通知。
因喻盛安多年不做村長,顏靜淵自然想不到要給喻皎皎準備祭祀冠服,如今現做卻是來不及,只好翻箱倒柜尋得喻盛安以前的舊衣。拿來給喻皎皎比過,見只需略放一放,心中舒了口氣,對喻皎皎解釋道,“匆忙間來不及新做了,這次便就你娘的衣服改一改吧,其實這也算是新的,她還沒上過身呢。”說完,又有些嘆息。
他心中感傷,見喻皎皎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好似一顆青松,又轉而欣慰道,“說起來,也是該給你備一身了,若你中了舉,少不得要穿的。”
不妨喻盛安說到科舉,喻皎皎心里有數,怕他期望過高,委婉勸道,“也得中了再說!
“這是自然。”顏靜淵含笑道,他將冠服都收起來,留喻皎皎在房里繼續背書,自去改衣服了。
就這樣過了兩日,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夏祭日,喻皎皎早早起床,梳洗過,穿上顏靜淵改好的祭祀冠服,待喻盛安抽背過祝祭文后,便出門了。
村子里起的稻娘娘廟,便在曬谷子的壩子上,也是圖方便,那里地勢寬闊,能容納下村里的人集會,若收獲時村人守夜,也可有片瓦遮蔽。一路由喻盛安領著,越過低垂著頭的水稻,來到人聲鼎沸的廟前。
她們倆一到,便有人來找,那是個和喻盛安年紀差不多的人,一臉寬和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可算見著你了,娘叫你去呢!闭f完,又看向身后的喻皎皎,笑話她說,“這就是皎皎?長得隨顏君,卻是比你要俊俏些!
她對喻皎皎點點頭,不待喻皎皎問好,已是拉著喻盛安往前去,喻盛安拉扯不過只得隨她,喻皎皎只好在后面跟著。
來到廟前,供桌上香案、三牲等物已是擺好,其余布置,尚由田家人帶領村里青壯忙碌著。旁邊陰涼處,設了幾個位置,均坐著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柳澤見女兒一大把年紀,還如小兒一般猴急,不由喝到,“瞧你那樣兒,像什么話,叫你去領人,不是去綁人,還不快放下!
柳懷善笑笑,也不惱,借著桌上的茶遞給她娘,說,“這不是看您急嘛。”
外出行商多年還能保持這副急性子,柳澤無奈,瞪了她一眼,遂不再理她,轉而對喻盛安說,“你這孩子,一年到頭都悶在家里頭,也不想著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見喻盛安也不接話,只是問好,柳澤心里嘆息。從小看大的人,自然曉得她的性子,一向順風順水的,陡然栽了個大跟頭,心里難免介懷,只是若非她自己看破,外人說道什么都是沒用,遂也不再多勸。
喻皎皎跟著喻盛安后頭向柳澤問安,只見她風姿卓然、神采奕奕,柳澤見了就喜歡,當下便說,“看你樣子,卻是將咱們當初都比下去了,以后必是有一番作為!
幾人聊過一會兒,田霖便來尋喻皎皎。田家人都是一副憨厚的長相,田霖也不例外,只她到底年輕,少了田牧眉間的愁緒,多了幾分寬厚仁和。
她將喻皎皎帶至供桌旁,見了她來,田牧簡單與她講了講流程,便去后面換衣服了,因冠服易皺,先頭尚有其他事情不便穿著,待忙完了方去換,等田牧出來,儀式便正式開始了。
喻皎皎與田霖及其他幾人在一旁候著,時間逐漸推進,喻皎皎也不免緊張,田霖見了,知道她是第一次參加,怕是心里沒底,便安慰她說,“莫怕,待會兒輪到你了,我便提醒你!
果然田牧那邊一說完,田霖便悄悄提醒她上場。
喻皎皎定了定神,肅斂面容,邁著四方步,走到桌前。她無悲無喜,聲音空靈飄渺,以一種獨特的韻律誦讀著。村民聽了,似乎受到感召,皆誠心叩拜。
儀式圓滿完成了,而喻皎皎的表現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原就長得出色,如今經歷了事情變得越發成熟穩重,又識文斷字、家財豐厚,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村里人看在眼里,那家里有適齡的便免不了意動。
柳懷善與喻盛安也是打小的交情,將大家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便說,“可惜我家沒有適齡的男兒,否則必要跟你做個親家!
喻盛安回說,“文不成武不就的,娶什么夫郎,且待她中了舉再說吧!
這是正經話,人要先立業再成家,旁人也不好說什么。原喻家也不過普通百姓,雖然富裕,然這世道多的是高嫁低娶,只若是喻皎皎高中,卻是門第懸殊,高攀不上了,于是眾人也就歇了心思。
壩上席桌已經擺好了,眾人漸漸入席,各家皆拿出些收獲的物產,湊在一起做成飯食,奉一份與稻娘娘,剩下的大家同吃,這樣方才算祭祀完畢。
喻皎皎與田霖等人一桌,雖則一開始因不熟悉而略顯沉靜,但桌上人都是一般年紀的,推杯換盞間就熱絡起來。期間曾圓便問許舜華道,“聽說大殿下打了勝仗,如今已是班師回朝,你那表姐可有了消息?”
許舜華聞言灌了口酒,說,“人是回來了,卻是破了相!
打仗能撿著條命回來便不錯了,曾麥安慰她說,“人全須全尾回來就好,堂堂女人要那么俊俏做什么,又不是男子!
一旁曾圓聽她妹妹說得不像話,桌下推她,一邊舉杯遙對喻皎皎致歉。
喻皎皎不過略有些尷尬,卻是并無不快,拿起酒杯喝了,對曾圓微笑致意。
這一番動靜,自然瞞不過桌上眾人,大家見喻皎皎心思豁達,不似那等斤斤計較之輩,認可她的為人,便也漸漸接納了她。
交了新的朋友,這一席酒實是喝得暢快,只是到底是正午,不好真的喝醉,眾人依依不舍的散了。
因沒見著喻盛安,猜她必是自個兒回去了,喻皎皎記得路,便也不急,那連成片的金黃,有種大地賦予的生機,十分吸引人,她便繞著稻田走了幾圈,權作飯后消食了。
待時間差不多了,她便也往回走,因錯過了人群,此時天地寂靜,風吹麥浪,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進得村子,喻皎皎遠遠見著前方樹下站著一個人,待走近些,卻見柏束端著飯盒倚在樹后,他看著前方,尚不知有人來了。
喻皎皎繼續往前走,打算招呼他,誰知他忽然轉頭,見得是她眼圈頓時就紅了。
她是不是聽到了,柏束一時很驚慌,他原不是很在意這些話,可是卻不愿她聽見。
喻皎皎不明所以,以為是自己嚇到他了,本想道歉,卻依稀聽見前邊傳來說話的聲音,勉強聽到“子嗣艱難”等字,猜到是些背人言的小話,不欲再聽,給了柏束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出來,便繼續往前走,只是故意把腳步踏響些。
果然前邊的人聽到聲音,也就不再說了。等喻皎皎到了近前,難免招呼她,試探幾句,因她滴水不漏,遂漸漸放心,并順路一道走了。
見他們走遠,柏束方從樹后出來。今日因席間人手不足,他便也去幫忙,自然見到了喻皎皎的風姿,也聽到了喻盛安說的那番話。他心中又喜又悲,緊了緊手中的飯盒,深吸一口氣,方回了家。
家里肖知正坐在檐下縫補衣服,見了他便問,“怎么這樣晚?”
“席散得晚些,所以回來遲了!卑厥忉尩,又提了提手中因去席間幫忙分給他的飯菜,問,“餓了吧,我去熱一熱!
“不用,已是吃過了!靶ぶ。
“那便留著晚間吃吧!鞍厥弥埡腥チ藦N下,將飯菜騰出來,洗過飯盒,出了廚房,正要回屋去,便教肖知叫住了。
肖知繞著手下的線,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年少時的情動,他也曾經有過,自然明白那種飛蛾撲火的執著。雖然他幸運的修成了正果,可如今卻不敢再抱有這樣的奢望。
作為父親,他是愧對這個兒子的,無論是容忍田家解除婚約,還是他可能遺傳自己難以成孕的體質。可家世懸殊便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柏束陷進去,便說,“今日我收拾你屋子看見一方錦帕,你……將它還回去吧!
柏束有些難受,雖然那原本就是要還回去的,他忍著眼圈的酸澀承諾道,“嗯,會還回去的!
(https://www.dzxsw.cc/book/18833738/3063892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