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詹王府占地極大,周清清眼熟的只有內宅那一小塊地方。
她平素不愛到處逛,一嫁進來沒幾個月就又隨著詹王在別院一住就是一整個夏天。出門她便暈了,全不知自己被關在了什么地方。
但可以知道的是,這絕對不會是什么好地方。
地上隨意的鋪著石子,硌的腳下生疼,周圍一片矮房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偶爾能聽見一點人聲,周清清又哪里敢去找她們問話,趕忙躲了起來。
那婆子當是王府最底層的婆子才是,穿的是最簡單普通的衣服,袖口上翻,露出了一點里衣袖子也是長年累月洗不干凈,泛灰的顏色。
她手里捧著一盒漿洗干凈的衣裳,口內嘰嘰咕咕的道:“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那么個丑八怪怎么就能讓王爺看上,一朝就飛上枝頭了。老婆子給主子洗衣服還不夠,還要給個賤丫頭洗。”
她未提名道姓,可莫名的,周清清便覺得她說的一定是阿燭。
王府除了阿燭,還有誰能被丑八怪三個字形容?
周清清想想自己這幾日的遭遇,再幻想一下阿燭,一個毀了容的賤婢,一個受她那么多恩惠的奴才,如今竟敢高高在上的過著曾經她過得日子。
嫉妒和怨恨幾乎將她所有的理智都沖毀,并未細想,便悄悄的跟在了那婆子的身后。
那婆子果然是去給阿燭意泠送換洗的衣服的。
她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可等能隱約見到前面建筑的時候,卻又閉了嘴。
周清清跟在身后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料想她也是必然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了。不齒的想:“這幫狗奴才,什么下賤的嘴臉,沒得叫人作嘔。”
走的更近,才發現那棟小樓似乎是詹王的書房。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周清清壓根沒關心過這些事情
平素詹王有事情要在書房留宿或者熬通宵的時候,那些半夜里來自東院他側妃的關懷,部分是周清清睡前吩咐,有時她忘了,便是阿燭做主。
她不懂,也懶怠關心。
她想自己一個小姐,出嫁了也是貴夫人,原本就該在家里享福才對,什么事情不能吩咐奴才去做呢?
有著這樣的心思,詹王雖然是她至親的丈夫,他書房的位置長相,周清清也只是大約有一個印象罷了——反正要去時也都有人引路,還怕找不到地方嗎?
可不管那是不是詹王的書房,都比她這兩日住的地方好多了。
小小的一棟兩層小樓,周圍花草樹木修剪的姿態各異。葡萄架下還擺放著雅致的石桌石凳,擺著水果點心。
石桌對面坐著兩個窈窕美人。
那二人對面坐著,周清清只能看見一個背影看不見臉,只覺這人身形有些眼熟,還疑惑著究竟是誰。便見那婆子快步過去,笑著躬身請安:“阿燭姑娘,意泠姑娘。今日好興致,怎么沒跟在王爺身邊伺候。”
“!”周清清震驚不已,居然是她們?
這才多久,她都快認不出她們了!
看她們坐在這里意態閑閑的樣子,到真像個主子了——不!怎么可能!不過是兩個奴才罷了!是奴才,就永遠是奴才,不管怎么裝,都裝不成主子的樣子。
其實阿燭身形沒大變,真熟悉的人絕不會認不出——便是當成個豬來喂,這三五日不到的時間里也不可能發生什么天差地別的變化。
周清清認不出,是因為她壓根就沒見過幾回阿燭的背影。身為奴才,阿燭要么跟在周清清的身后要么和她面對面,能看見背影的時候又能有多少呢?
況且,她們本來就已經有小半個月沒見了。
自從她散布謠言卻被引火燒身之后,阿燭和她就沒再見過一面,若要算來,十多天是有的。
周清清是沒空細想這些的,她現在滿腦子只有“賤婢當死”四個字。
緊緊的握住手里的銀針,她再也忍耐不住,沖了過去。
那廂,阿燭還在和送衣裳的婆子道謝,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條件反射性的后仰身子,只覺下頜猛地一痛。
不知是誰發出的尖叫讓場面變的越發混亂,阿燭的病原本就還沒好,意泠攙著她死命的朝外跑,邊跑邊叫救命。
周清清看著手上一把銀針上沾著的鮮血,只恨為什么不是刀子。
不過,針也罷了。
她要戳瞎這賤人的眼睛,戳爛她的臉,就像當年,她一壺滾燙的熱水澆在她的臉上時一樣。
叫這賤人還敢恬不知恥的勾引人!
她才是小姐,她才應該是最美麗,最善良,最引人注目她才應該是人群中的焦點。
而阿燭,這等連口飯都吃不上只能等她施舍的下賤坯子,就應該永遠跟在她身后,感恩戴德。
她怎么敢忘了她的恩情。
終于不必在掩飾自己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周清清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她獰笑著沖向阿燭。
那婆子又哪里敢攔她——一個兇神惡煞神情癲狂的人——早遠遠的躲了起來。
周清清眼里只有阿燭,幾步沖向她。
意泠一推阿燭,自己回身要擋周清清卻被她一把銀針迎面扎來,不是阿燭沒松手硬扯著她的手將她往后扯了半步,還不知后果要怎么樣。
周清清一擊未中,反手又狠狠的將那一把銀針全部扎進意泠的胳膊里。
那一套銀針雖說有粗有細,但行醫所用,本就是又纖細又柔軟。此時卻被周清清當刀錐一般一下捅進意泠胳膊,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意泠和阿燭既驚恐又痛苦的表情很好的取悅了她,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腳直直的踹飛,翻在地上連滾了三四圈才停下。
“大膽”
賀、聽、言!
好大的狗膽,竟敢這么對王爺的側妃
一抬眼卻見一身月白長袍的詹王走到她面前,頂束玉冠,越發的豐神俊朗。他胳膊一揚,將阿燭二人護在身后,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她——看她這樣被欺負,竟沒有半點心疼的模樣。
周清清不禁委屈,此時她并不知道自己這幅尊容有多難看,也不知剛剛她要殺人的表情有多扭曲,更不知自己干的那點又蠢又壞的破事早就被詹王查的一清二楚。
她只當自己還是嬌憨可人的小側妃,詹王還是那個視她如珍寶的好郎君。
他們之間有一點誤會,她現在的處境都是她二哥的那一封胡言亂語的信造成的。只要她把事情解釋清楚,詹王一定會心疼她受的委屈,對她疼愛如初的。
至于那兩個背主忘恩的臭丫頭,雖然該被打死,但是她現在已經懲罰過她們了,她又這么善良,自然會為她們求一求情就,就罰她們去洗一輩子的衣服吧。
“王爺”周清清委屈的朝詹王哭訴:“您就為了二哥寫的一封信,便這樣輕賤臣妾嗎?”
“我二哥人品低劣,一向混賬,我爹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您怎么能信他的話!”
“他分明是怕擔責任,所以才故意把事情推到臣妾的頭上的。”周清清抽泣著道:“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問母親。她最知道我的,我一向孝順父母,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詹王卻沒理她這些話,只是問道:“你怎么穿著這件衣服?”
那衣裳還是周清清被氣暈那晚穿的。
那時她本已入寢,可周二少半夜打發人來傳話,她便只好又從床上起來,隨便裹了一件外裳。水紅的衣裳,穿了幾日,剛剛又在地上滾了幾圈,凄慘的簡直叫人沒眼看。
周清清先是一愣,隨即又是一喜,王爺他心疼我了!
便忙擺出更加委屈的神色,偷偷地看一眼詹王,低聲道:“她們欺負臣妾,給臣妾找的衣服都不能穿您該知道的”
詹王斜一眼身后二人。
周清清暗自一喜,原來竟是這兩個狗奴才作踐我,給我找的那些穿不得的衣服!
看著吧,看王爺怎么收拾你們!
意泠疼的冷汗直流說不出話來,阿燭臉上還帶著血跡,看著周清清,神色悲涼。
“衣裳是意泠親手交給申媽媽的,申媽媽查驗過,沒有問題。”
說話間,申媽媽已經聽到消息,帶著人過來了。
聽見這話,忙上前道:“已經派人去側妃住著的偏屋查看了,馬上就能回來。”
周清清一想偏屋的狀況,有點怕。但隨即又放下心來,那狗奴才給我那樣的飯菜,對我說話那種態度,如此折辱我,便是打死了又何妨。便是那大夫,也是他先色瞇瞇的摸我的手在先——堂堂詹王側妃,難道能叫一個醫生白白輕薄了去?死了活該。
這等色鬼,就該千刀萬剮。
嫌外面鬧得實在丟人,詹王一甩袖子冷哼一聲,道:“都進來!”
才進去,便有人慌慌張張的過來回稟:看守的婆子死了。
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詹王震驚道:“怎么回事!”
周清清忙哭著道:“那婆子看我失寵,昨日便百般欺辱臣妾,今日竟還帶了個混賬大夫來輕薄臣妾,臣妾實在驚恐,就推了她一下”
那大夫早被帶著等在外面侯著,聽見周清清這樣顛倒黑白,氣的一撇山羊胡幾乎要飛起來。急不可耐的沖進來說:“你你你胡說,我年過半百的人了,豈容你這樣污蔑。”
“自打進房間,我連你的面都沒見過,便是把脈,我也規規矩矩的隔著手帕。明明是你從床上暴起傷人,不由分說就對我動手,她攔你,你就打死了她。被我看見后,還要滅我的口。”
“你胡說!”周清清道:“你若是沒有對我起色心,何故在我的手上摸來摸去。”
大夫被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指著周清清那張無理取鬧的臉簡直說不出話來,半晌憋出一句:“把脈!診脈!不碰手我怎么知道你病的如何!便是宮里的御醫,也沒聽說誰會那懸絲癥脈的神跡。”
懸絲癥脈的傳說自古便有,但那些據說會這等神術的人,那個不是開山祖師,那個不是醫道一門鳳毛麟角式的人物?
“你捏著我的手時,手指明明動了。這你又能如何辯駁!”
大夫沒見過這等醫鬧的,差點被氣撅過去。
周清清面露得意,可詹王已經聽得不耐煩了。
他在審她殺人的案子,她卻在這里糾結大夫給她診脈的時候手指是不是動了一下。
失了耐心的詹王淡淡的吩咐,“帶大夫下去壓壓驚。”
一眼掃見阿燭意泠傷痕累累的在一邊站著,眼神柔和了不少,道:“你們也下去,請大夫看看。”
“多謝王爺。”
待人走了,詹王才問道:“我問你,看守的婆子是不是你殺的?”
周清清趕緊收斂了臉上的嫉妒,低頭道:“臣妾只是一時失手而且是她先對我動手的。”
“王爺,您不知道,她們都欺負臣妾。我好歹也是您的側妃,她們卻那般作踐臣妾,冷床冷炕,衣裳也不肯給臣妾穿,吃不好喝不好。就連我想見您一面,她,她也不肯通傳。我實在是”
沒有手帕,周清清便拿袖子拭淚,似乎已經委屈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申媽媽一擺手,便有人呈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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