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孩子小，你別放心上，過陣子就好了”姜老大心疼的看著兒子的慘樣，還不得不顧及老娘的心情。
  “老大，他怨我對，本來就是我的錯。”
  “媽，你別多想，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孩子鬧點小脾氣，不用管。”
  姜母心疼兒子，更怕這事加重婆婆的負擔，昧著心道：“是啊，婆婆，沒事。”
  姜老大指使老婆把門口的碎玻璃收拾好，又催促趕緊去做飯。今天都沒吃一個好飯，突然靜下來，肚子里子空落落，絞的肚子疼。
  聽到隔壁養的母雞咯咯噠聲音，心念一動：“媳婦，殺只雞，給媽補補”。
  姜母收拾好地上的玻璃，擔心自己眼神不好，晚上婆婆踩到滑倒，特意多掃了一遍，又用手電筒仔細找了一遍。
  姜老太看自己兒子，一根接一根抽煙。轉身看看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兒媳婦，有些看不順眼兒子的行為：“老大，你去殺雞”。
  姜老大吸煙的手一頓，嘴里呼出一口煙，卷紙煙的手停下來，把卷好的煙放在耳朵夾著，進入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
  姜婆子正在廚房洗菜，看著拿刀的丈夫交代到：“公雞不要殺，過幾天有人來買。殺那只咯咯噠的母雞，它好久不下蛋了，浪費糧食”。
  姜老太走到房間里，拄著拐杖。從里面提出來一壺熱水，準備給雞退毛，想到兒子沒拿碗接雞血，又拄著拐杖忙到櫥柜里，拿一個破碗接雞血，怕用好碗浪費。
  等姜老太蹣跚到的時候，院子里的雞，已經殺好了。雞血淌了不少在地上，有些心疼道：“哎，可惜了，這雞血還能炒一個菜”。家里不比以前，到處要花錢，省一點是一點。
  姜老大扶了扶耳朵要掉落的紙煙，嘴里的紙煙燒了一半，不太敢張嘴說話，含糊不清的道：“這只雞太瘦了，沒什么雞血，我才沒去拿碗。”
  “小四，快來洗雞肉”姜老大殺完雞放血，不想干活，扯著嗓子喊兒子，嘴里含著沒有點完的一點點煙頭。
  姜老太用拐杖敲了敲兒子，不滿的道：“別什么都使喚別人，你兒子心情不好，今天你洗，少抽點煙”。
  姜老大依舊含著煙，口齒不清的應著：“嗯嗯……嗯”，手上飛快的用熱水給雞剃毛，看著有些臟的腸子猶豫了一會，不太想要。
  老娘的聲音傳來：“別浪費，洗洗也能吃”。
  姜老太看著兒子洗完雞肉。
  姜老大被趕去洗澡，留下姜老太一人在院子里坐在爐子邊，看著雞肉焯水，兒媳在廚房炒菜。
  “婆婆，我炒好菜了，我們先吃，我用高壓鍋壓雞肉，一會就能吃，你先進去，我去看看小四喊他吃飯”
  “去吧……，凡事好好說，他受委屈了。”
  姜母心里有些不開心，她哪舍得說兒子，家里生了三個才有一個。隨意應著，把飯菜端進屋里，喊醒了丈夫，又去房間喊兒子。
  房間沒有開燈，黑的嚇人，姜母自己敲了敲門，隔著門喊到：“小四快起來吃飯，你爸今天宰雞了，聽到了嗎？”
  等了一會，沒聽見兒子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慌，隨后又安慰自己，可能是被婆婆嚇破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再一次敲門：“小四……，起來吃飯！”
  姜婆子推了推門，門關著，在用力一推，門還是沒開，慌張的問道：“小四，你說話啊！”
  “小四，你別嚇媽”
  按照往常的脾氣，這時候小兒子應該不耐煩的罵自己才對，這太安靜了。
  “小四……”
  “小四……，”
  “你說話啊？”
  姜婆子用力推撞門，門好像后面有東西，用全力撞了三次，門終于開了。
  借著月光，她瞧見門后的柜子被自己撞歪，自己兒子的床邊有幾顆藥。
  “小四，你怎么了？”姜母抱著兒子大哭，撿起落在地上的藥片，手抖的拿不穩，落在地上，湊近燈看居然是——安眠藥。
  兒子吃了安眠藥。
  姜婆媳覺得自己腦子里的弦突然就斷了，抱著兒子使勁的搖晃，兒子一動不動，只知道抱著兒子痛哭。
  隨后慌張跑出門，一邊跑一邊喊：“快來啊，小四吃藥了，快來人”
  姜老大正在吃飯，聽見媳婦凄厲的哭聲，扔下筷子，朝著兒子房間跑去，路上看到滿臉是淚的媳婦。
  “快送小四去醫院，他吃安眠藥了，快，快……”姜婆子拉著丈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回兒子房間。
  姜老大看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兒子，好像死了，怕的要死。
  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兒子啊！
  沒兒子，他怎么活？
  “去林家，他家有車？”姜老大想到了唯一可能會幫自己的人，也顧不得有矛盾。
  “快打電話，打電話給林富，快打”：姜老大摸著兒子的呼吸，看著兒子的臉，兒子似乎很痛苦，他不斷的試探兒子的呼吸，只覺得每一秒都很慢。
  姜母哭道：“沒接”
  姜老大：“再打，一直打”。

  “沒接，沒人接”。
  姜婆子握著手機的手都在抖，每一次撥號碼也在抖，一直撥電話，一直抖。
  “喂……”
  “通了，老大，”姜母含淚回頭看向丈夫。
  姜父煩躁著急：“快說話，說兒子吃藥了”
  再一次催：“電話通了，快說啊，兒子的很痛苦。
  林富，快來，我兒子吃藥了”姜老大扯著脖子，聲音里都是慌亂，手放在兒子的嘴里摳，想讓兒子吐出來。
  一只手試探兒子的呼吸，緊緊的抱在懷里，雙眼充血：”對著懷里的兒子：“小四你要堅持住，爸一定讓你娶媳婦，賣房子給你娶，你要活著……”一個大男人哭的像一個孩子。
  “我家小四吃藥了，小四吃藥了……”姜婆子嘴里反反復復，重復著，生怕自己沒說清楚，自己哭聲太重，又慌張。
  “別急，路口等我，我馬上過來。
  抱出來在門口等我。
  快點。
  老姜還在呢？”林富慌張的放下筷子，顧不得吃飯，跑到院子里開車。
  “他在，他在，快來我兒子很難受……”姜母一雙眼睛死死的望著兒子，看著丈夫一直試探兒子的呼吸，重復回復，摸著兒子的手。
  林富催促：“趕緊背到路上來”。
  “好，我們知道，我們背出來”姜母把手機死死的貼在耳朵上，完全忘記開擴音。
  她很慌張，不知道要怎么辦，心都要怎么跳出來了，滿腦子都是兒子吃安眠藥。
  林富提醒道：“快，在給他摳嗓子，能吐一點也好”。
  姜老大看著吐出來的幾顆藥，顧不得臟，再一次給兒子摳嗓子，也顧不得兒子疼不疼。
  “我在路上，你們快出來”
  聽著電話，急忙背起兒子就跑，他記得車開不進來，嘴里應著“好，好好……”。已經忘記電話在老婆手里，林富聽不到。
  姜母拿著電話急哭，跟著丈夫大跑。
  姜老大跑出門一會，看著門口的路，朝著身后的妻子大吼：“走哪里？”
  “走你們門口上來的馬路”。
  姜母聽到回答，用最大的聲音回復：“右邊”。
  “我到了，你們快點”。
  “他到了”
  姜母跟在丈夫身后喊，生怕丈夫聽不到。
  姜老大甩開了膀子跑，一分都不敢停歇，不一會就把老婆甩在身后。
  看見亮著的車，一下子沖了進去。
  林富沒有說話，關上車門立馬開車。
  姜老大急忙道：“我老婆在后面”。
  林富踩足了油門，頭也沒回：“來不及了，等不了，要洗胃，我們先走，情況很危險，待會讓她自己來。”
  姜老大沒了主見，他知道林遠比自己有學問，點頭，又想到林富忙著開車，張嘴回復：“好，聽你的”。
  林富被嚇了一跳，這聲音太大了，不過他沒說話，遇到事情誰都會失去分寸。
  姜母聽著手里的電話，看著快速離去的車，雙腿停下來站不穩，軟得厲害。
  聽到電話又來了精神，她要去救兒子，滿腦子都是救兒子。
  對了。
  忘記拿錢了。
  姜母跑到房間一陣亂翻，帶上來所有的錢，又風一般的跑出門。
  壓根忘記了煮著的高壓鍋，還有吃飯的姜老太。
  “喂，你在聽嗎？”
  姜母聽到電話，趕緊停下腳步大聲回復：“在聽，我一直在聽，”她不敢放低一點聲音，甚至無意識加大聲音，幾乎是扯著嗓子喊。
  林富離手機遠了一點，耳朵刺痛的厲害。
  “我剛才打電話，你別急，我已經找到醫院了，地址打發你，你找村里人帶你來。
  這邊我看著路，不說了，別急……”
  姜母流著淚，嘴里只會說一個字：“好……好”。
  姜老大目光不敢離開兒子，一邊紅著眼睛哭，一邊摸兒子的鼻子呼吸，不敢放下手。
  到了醫院，看著兒子被推進手術室，姜老大沖著林富就磕頭，一邊磕一邊甩自己巴掌：“是我們家不是人，謝謝……謝謝……”。
  林富見過大場面也沒見過這類型，太社死。
  林富瞧別人看來的視線，趕緊把姜老大拉到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都是鄉里鄉親，別客氣，會沒事的”。
  姜老大紅著眼，沒說話，
  他沒臉接這句話。
  剛才林富超速行駛，差點就被抓了，還好說明情況，都是因為自己兒子。
  他們一進來就有人幫忙，也是林富一路聯系了好幾個人，幫忙安排。
  甚至自己兒子的手術責任同意書都是他簽，自己手抖的寫不了字，所有的流程都是他辦，甚至兒子現在花的錢還是林富卡里的錢。
  看著穿著一身睡衣，自己一打電話就來幫自己的林富，姜老大羞愧的抬不起頭。
  他知道村里人忌諱，拉人看病，尤其是兒子這種類型，誰都怕晦氣，林富什么也沒說。
  姜老大眼睛一直盯著手術室的燈，走來走去，心慌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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