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兩天，迎來種蛋一天翻兩次的日子，顧九月在地里干活的時候突然發現一窩的兩只小狗。

        狗媽媽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狗崽小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挨擠在一起取暖，因為饑餓發出唧唧的小聲奶叫。

        顧九月看著絨毛細細的小狗，喜歡得心都要化了，可是想到自己家里這么窮，一時間又有點猶豫。

        顧四妞和顧五妞是對安靜不多話的雙胞胎姐妹花，一左一右靠著小狗，用胖乎乎的手指去撥弄小狗耳朵。

        顧四妞眼巴巴看著顧九月，“姐姐，狗、狗。”

        顧五妞用下巴在顧九月手背上磨蹭，“姐姐。”

        自家的小崽子越看越喜歡，顧九月最近在家里幾個聽話又懂事的小孩環繞□□會到養小孩的快樂。

        不過這也是因為窮人孩子早當家，除了顧三娃有點不壞的小心思以外，家里幾個孩子都是又懂事又聽話的甜崽。

        顧九月遲疑問，“你們想要養小狗嗎？”

        兩娃點點頭。

        顧九月道，“可是我們沒有那么多糧食。”

        顧四妞小聲說，“四妞以后只吃一點點，拿給小狗狗吃可以嗎。”

        顧五妞用手指比了個一丁點的動作。

        顧九月盤算了一下，決定暫時把兩個小東西留下來。因為現在還沒有到徹底吃不起東西的時候，等小狗長大后，可以讓它們自己捉些小獵物。

        而且自從顧爹走之后，家里只有徐蓮巧這個女人和一堆沒力氣的小孩，聽說冬天的時候村子里有狼，養兩只強壯的小狗就能嚇走野狼。

        兩只小狗不知道是什么品種，一只是黑色，肚皮上帶著一片白毛，一只是白色，額頭上有一圈黑色的毛。

        顧九月在屋檐下用稻草做了個狗窩，把兩只奶狗放里面，又去拿了熬粥剩下的米湯給小狗喝。

        小狗們餓慘了，聞到米湯的香味就跌跌撞撞過來找吃的，然后一頭栽進顧九月掌心里。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連最愛看的土灶燒飯也不肯看了，就想要看小狗。

        田里下工回家的徐蓮巧看見這一幕，眼中帶著笑意看小狗用粉紅色的舌頭舔米湯，“哪兒來的草狗。”

        草狗不是說狗長得潦草，而是這里的俗語，意思是睡在草堆里的狗，也就是土狗。

        顧九月說，“在田里面撿的。”

        徐蓮巧笑著說，“正好你舅媽家有只瘸腿的母羊下了崽子，她不想要了，就便宜賣給咱家，可以混著讓母羊奶大。”

        顧九月聽到舅媽兩個字就想起改嫁的事情，緊張地盯著徐蓮巧，“咱們哪來的錢。”

        徐蓮巧有點不自在，“就你爹剩下的那些唄。”

        家里要有錢早拿出來改善生活了，不至于現在才花錢買羊，顧九月又不是個小孩子，不會給她含糊的幾句話敷衍過去。

        徐蓮巧兇她道，“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顧九月自己揣摩了一會兒，忽然看到徐蓮巧空蕩蕩的耳朵，意識她把一直戴著的耳環給當掉了。

        她心里有點悶悶的。

        徐蓮巧又道，“你舅媽也不像話，你爹都還沒死呢，就想讓我改嫁，總得見到…見到他人吧。”

        她說著臉上又露出沉悶的神色，顧九月見她心情不好，連忙轉移了話題。

        徐蓮巧改天帶了一頭瘸腿黑母羊和兩只小山羊回來，其實母羊一胎也就能生兩只小羊，一頭母羊五千文，小羊崽五百文，徐蓮巧那對耳環是她壓箱底的嫁妝，放當鋪死當了四千五百文。

        這錢無論如何都不夠買母羊和羊崽子，兩只小羊是她老娘豁出老臉硬讓兒子搭上去的。

        小羊養大后就能換很大一筆錢。

        黑母羊四只蹄子很細，眼睛濕潤，看人時特別溫柔，剛到顧九月家里就受到小孩子們的強烈歡迎。

        可惜母羊剛到陌生環境很警惕，用蹄子把小羊羔圈在自己身旁，一邊在地上嗅來嗅去。

        最溫柔的顧四妞和顧五妞想去摸摸小羊羔，被母羊用頭頂開，小崽子們力氣小，被頂得趔趄摔倒在地上。

        顧九月見此從筐子里把摘的野草拿出來，湊到母羊鼻子前面。

        母羊嗅了嗅，開始吃起來。

        四妞和五妞在旁邊盯著一人一羊的動作，吵著也要喂羊。

        顧九月把空蕩蕩的筐子給她們看，“沒了。”

        她也是順路采了些回來，沒想到母羊還挺喜歡。

        顧四妞和顧五妞為了摸到母羊，對采野草升起巨大的興趣，一人背了個小籮筐就出門去了，顧九月攔都攔不住。

        而徐蓮巧之所以買了頭母羊，而不是買些糧食存冬用，是因為顧九月最近的大收獲。

        還是要從釣魚說起，自從顧九月釣魚后，村里其他人有學有樣也開始釣魚。顧九月本來就年紀小，力氣不大，沒法一個人釣上大魚，更何況她不放心弟妹們獨自守著魚竿，所以必須親自看魚竿。

        然而釣魚不一定每次都有收獲，有時候兩三條，有時候七八條，有時候一條也沒有。

        顧九月干脆放棄釣魚，帶著李二嬸家小孩掏田鼠洞去了。

        據說明朝開國皇帝就掏過田鼠洞，田鼠個頭小，長相可愛，對于農田來說卻是一大禍患，這個年代的人不懂掏田鼠洞，顧九月也是看過電視劇后隱約有些印象。

        她擔心第一次失敗，就去了隔壁李二嬸家借來她家養的那只三花貓。

        三花貓是普通的土貓，但不知道為什么個頭特別大，顧九月兩只手都不如它臉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特別機靈的模樣，被李三嬸家里的人喚做“賊貓”。

        李二嬸估量了下顧九月的矮個頭和貓的體型，拍板讓自家兒子抱貓一起去幫忙。

        到了田里，顧九月就讓大肥貓四處嗅聞，她區分不出田鼠洞的模樣，緊緊盯著大貓的表情動作。

        抱著貓的李狗蛋打了個哈欠，大黃胡須隨之抖動。

        顧九月問他，“賊貓看出什么了？”

        李狗蛋說，“賊貓說它很無聊。”

        他還想去掏鳥蛋呢，不太想陪著小丫頭片子玩，跟在顧九月身后的時候就拖拖拉拉，十分不盡心。

        顧九月強拉著不甘心的李狗蛋逛了一個圈，終于發現一個類似洞口的東西。

        她沒去蠻干，而是按照兌換的論文里寫的那樣，往洞里灌了一桶水。

        一會兒水就下去，賊貓忽然眼睛一亮，迅捷地撲上去，它爪子下面一只灰色的老鼠吱吱吱地哀叫求饒。

        顧九月謹慎說，“這里面可能有糧食。”

        她用鐵鍬一直挖，挖到大約半米深的時候，看見里面有糧食的痕跡。

        還在一旁發愣的李狗蛋睜大眼睛，“還真有。”

        顧九月把田鼠洞里的原住客趕走后，大約找到幾十斤亂七八糟的糧食。

        這個年代里田地產量不豐富，就連田鼠也窮，她看電視劇的時候，掏一窩田鼠洞能有一車斗糧食。

        但田鼠和麻雀一樣，對農民收成有很大影響，如果田鼠數量太多，田地損耗太大，人也得餓死。

        顧九月沒趕盡殺絕，給留了足夠過冬的糧食，其余都給掏走。

        李狗蛋本來不耐煩陪她玩的，可是等到看見糧食時，眼睛都發亮了，使喚大黃去找洞。

        其后找到的洞就沒那么多糧食，十多斤到幾斤都有，看來也和土地豐瘠程度有關系。

        顧九月家里本來存著兩百斤過冬的糧食，這么攢之后，多了一百斤，就差不多有三百斤了。

        多一百斤，意味著天冷的時候可以多活過一個多月，來年到了四月中旬收小米，期間將近七個月，也沒那么難熬過去。

        李狗蛋現在是心甘情愿跟在顧九月身后給她打雜掏洞，顧九月擔心他不知道輕重，叮囑說，“田鼠身上有很多細菌，這些糧食不能生吃，必須煮熟后再吃。”

        有了這么一批存糧，徐蓮巧放下大半的心，最后干脆狠心買來羊羔給顧九月飼養，若是養得好了，還能賣了多換些糧食，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顧九月卻在思考冬天種植糧食的問題，問系統道，“冬天真不能種糧食嗎？”

        冷冰冰的人工智障拒絕回答她。

        直播間里的人又在亂七八糟給她出主意了，有人說可以種一種草莓樹，這種草莓樹特別抗寒抗冷，而且一茬能收獲一百斤草莓，有人說應該種巧克力樹，高價賣給那些沒見過巧克力的人，還有說種智能手機藤，她就能在上面摘智能手機了。

        顧九月聽得面無表情，因為她實在不清楚未來社會是真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是直播間觀眾在調戲她。她現在年紀小，這些惡趣味的觀眾就喜歡她板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

        顧九月琢磨了半天，用一枚銅幣兌換了一篇冬季糧食種植大全，讓她失望的是，冬天能種的東西真是少，有豌豆、辣椒、冬小麥、白菜、馬鈴薯等等。

        可惜馬鈴薯和馬鈴薯在這個時代沒有，冬小麥在這附近也沒聽說過馴化的事例，如果想在冬天種小麥，就得自己大膽操作實踐。

        顧九月心里謹慎，沒有立刻邁那么大的步子，而是決定種一茬白菜，解決冬天蔬菜問題。

        白菜在宋朝成為冬天消費菜的主力，起初只在長江流域流行，顧九月家沒種白菜，她想讓徐蓮巧幫忙買些白菜種回來。

        徐蓮巧愣道，“明年開春買不行嗎？”

        顧九月解釋想冬天種，又有點好奇以前顧家冬天到底在忙碌什么，不用種地嗎。

        徐蓮巧思索后道，“我在家里做女紅換錢，你爹會上山打獵，給家里帶些皮毛御寒，運氣好能多分到很多肉食，對了，還有祭祀。”

        顧九月聽得有些咋舌，現在一年要祭祀二十二次，平均下來一個月祭兩次，而冬至是二十二祭祀之首，特別重要。

        難怪她覺得家里糧食勉強存夠了，徐蓮巧卻還拼命工作，這純粹是因為祭祀花費太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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