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吃過午飯后管家爺孫就在門口挖土種田,雖然他們不準備開荒,但種一小塊地是可以的。顧里長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難為他們。
開荒其實是件非常累的事情,因為人力有限,干涸貧瘠的土地需要大力氣才能開辟。此外,荒地在前幾年的收成會低于普通土地,這也是顧九月覺得現在收的稅不合理的原因。
顧九月在一旁看管爺爺扶著石撬累得氣喘吁吁,忍不住提議道,“要不在石撬桿上延長一段?”
管爺爺沉思幾秒鐘后,在石撬后面綁上一根桿子試了試,杠桿原理果真很有用,接下來挖土就簡單多了。
把泥土鏟松后開始灑水,水淋在土里發出滋滋的聲音,浸潤入地下,把土淋得透透的,就可以種上各種東西。
李狗蛋帶來一根果樹枝,顧九月也帶了一點間苗剩下的白菜苗,管爺爺把這些東西挨著種下去,簡陋的破房子前被綠油油的植物圍成一圈,顯現出幾分宜人的氣息。
管爺爺感嘆說,“我前半輩子一直想做個農夫,沒想到到老時終于實現。”
管賢無奈說,“您多歇歇吧,以前…您腿腳也不好。”
管爺爺洗完碗后,就去后山砍了野竹子劈細,整齊擺放在地上。
顧九月蹲在一旁好奇問,“這是做什么?”
管爺爺說,“編籠子。”
他技術特別好,手也靈巧,竹條在他手中快速穿過,一會兒就編成一個正圓形的木籠,又漂亮又整齊,顧九月還沒見過村里人有誰有這水平。
在編完籠子以后,他順手拿著剩下的木條編了兩個巴掌大的圓形小籠子,一只送給顧九月,一只送給李狗蛋,小孩子可以用來裝蛐蛐或者其他小動物。
顧九月問管賢,“你爺爺會做別的木工嗎?”
管賢驕傲說,“那當然,我爺爺可厲害了。”
李狗蛋猜測他可能是木匠世家,世世代代以做木工為生。
因為李狗蛋的哥哥李狗屎就在縣城鐵鋪里當學徒,還準備以后送他去隔壁木匠鋪,這是李狗蛋特別期待的事。
管爺爺聽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花子都出來了,“對對,我們家是木匠世家,木匠世家。”
他們在門口忙碌的時候,那對逃難而來的母女竟然也在,她們身后是個爛布搭成的小棚子,木條支在地上,用布蓋在頂棚上,就成了一個小小的房子。母女二人一大一小蹲在地上刨土,看樣子抱著和管家人一樣的打算。
當母親女人和徐蓮巧差不多大,穿著普通的短褐。女孩子年齡很小,大概七八歲,扎著兩根馬尾辮,挺文靜的模樣,皮膚很白。
小姑娘似乎很害羞,看見顧九月看她,匆匆忙忙躲到了后面。
見顧九月在看別人,李狗蛋不滿說,“你有沒有用心聽我說話?”
顧九月朝他翻白眼。
李狗蛋準備自己上山捉兔子,但是顧九月知道他設陷阱的手段和守株待兔沒兩樣,這次要不是運氣好遇上管賢幫忙,他恐怕又要白忙活一場。
李狗蛋嘆氣,“要是能夠和管賢學一手就好了。”
顧九月睨他道,“你有那么多空閑去學嗎?”
李狗蛋一想還真是,他上午要出去玩,下午在家里幫忙看著那片園子,晚上還有一堆事情,竟然一點空都沒有。
離開的時候,顧九月再回頭,就看著住隔壁的吳三嬸子和小姑娘的母親聊天,也不知道聊什么,看起來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
晚上的時候,徐蓮巧突然拿出幾根編好的發帶,遞給幾個小姑娘。
發帶是紅色的,編得非常精巧可愛,上面還垂了個木頭雕的小小花朵。
顧九月好奇問,“哪來的?”
徐蓮巧隨口說,“逃荒來的那對母女編著賣,我就順手買了。這可真好看,我成親的時候都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發帶。”
顧九月點點頭,現在可沒有發帶,連麻繩都是奢侈品,她家的丫頭們都是用稻草綁頭發,走來走去一會兒就松了。
顧九月想起白天見過的吳三嬸子,應該也是去她家買發帶,可見在古代,能活下來的人誰都不簡單。
第二天早上,徐蓮巧就興致勃勃要給女兒們編辮子,幾個小丫頭一副興奮的表情,顧九月卻沒什么感觸。不過她頭發最長,只能坐小板凳上配合她,當第一個實驗產品。
徐蓮巧手指很粗,輕輕捏著顧九月頭發,從頂心左右分開,分成幾股各扎成一個羊角辮。發帶纏在頭發最下面,人走動時小木雕會撞擊在一起,發出輕微的聲音。
直播間里人都被她萌得想尖叫,要不是兩界不可相通,就要眾籌給她寄熊貓發卡、貓咪眼鏡和猴子耳朵發箍。
顧九月卻很不習慣,平時她嫌扎頭發麻煩,只扎兩個小啾啾,非常方便。但是現在她只要站起來喂雞喂羊,耳邊就有鐺鐺的聲音,就像狗鈴鐺似的,讓她煩不勝煩。
清晨的時候管賢來顧九月家里擺放,看她抓辮子,體貼關心問,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顧九月把辮子抓掌心里,像抓兩只蝴蝶一樣,皺著眉毛把來龍去脈給管賢說了。
管賢卻想到他妹妹,妹妹以前也會扎小鈴鐺,蹦蹦跳跳特別可愛。可惜后來家里起火,家里東西燒得精光,妹妹也根本沒逃出來。
他笑著安慰說,“雖然這樣,但是特別可愛。”
顧九月被夸得有點高興。
顧九月就和管賢說起發帶的來歷,告訴他逃難來的小姑娘手特別巧,這么小就能編這么好看的發帶。
結果管賢吃驚看著她,在他看來,炒菜不是比編發帶更難的事情么?
顧九月茫然了一瞬,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比人家還小,她才六歲多一點,估計在別人眼里,做菜、孵蛋之類的就夠奇怪。
管賢上顧九月家,其實不光為了拜訪,還想問問附近哪里有鹽會賣。
鹽在這個時代是硬通貨,和銅錢性質沒兩樣,有鹽就等于有錢,更何況人每天都得吃鹽。
管賢兩爺孫逃出來的時候,帶的鹽不多,到顧莊已經消耗殆盡,管爺爺就想讓管賢買粗鹽回去。
不過顧莊里人吃的鹽不是買的,而是來自一片井水。
這個小縣城不挨湖也不挨海,按理說是不該產鹽的。但是很多年前,旁邊一個縣城因為治理河道時發現地下水有鹽,變成了御鹽供奉之地。顧莊的人抱著僥幸心理鑿井,竟然也開出井鹽。
外間官鹽價格高昂,且質量普通,村里人受了這片井水的好處,自然守口如瓶,決不把這件事泄漏出去。加上井鹽產量很低,世道混亂,居然一直沒被官府發現。
這也是顧九月家能夠每天吃得上鹽的原因。
莊里人全都自己煮鹽,這也是顧九月家能夠每天吃得上鹽的原因。
顧九月知道管賢要長期在這里定居后,在徐蓮巧的默認之下,就不再瞞著他這件事,把他帶去鹽井旁取鹽。
鹽井就在顧大伯家不遠處,這處鹽井藏得很隱蔽,和普通水井外觀沒兩樣,但真正知情的人才知道,鹽井井口直徑不過半米大,卻深達近百米,是這里人智慧的結晶。
顧九月和管賢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在排隊提井水,排隊的人看見顧九月和管賢兩個小孩,還好心問他們家大人怎么不在。
顧九月說,“六嬸好,我娘在地里澆水呢。”
六嬸看顧九月的小身板,又看她缺的兩顆門牙,“你一個人能打水么?”
顧九月點點頭,讓她看管賢,“我帶著人呢。”
六嬸說,“行,哥哥你多看著妹妹。”
管賢嗯一聲點頭,不知為什么被叫做“哥哥”的時候有點臉紅。
顧九月和管賢合力起來效率很快,不到一會兒,大桶就裝滿了,抬回去后顧九月覺得井水不夠,兩人又往返幾次。
等回到家以后,顧九月轉過身,就看著管賢默默蹲在地上看井水。
顧九月誤以為他沒見過井鹽,小聲解釋說,“等會兒煮了就成鹽了。”
管賢問,“這是私鹽嗎?”
顧九月也不懂,思索后說,“可能是吧。”
顧九月沒什么官鹽私鹽的概念,因為她上輩子吃的鹽就一兩塊一袋,說哪家沒錢吃鹽比說沒錢吃米還可笑。
鹽鐵應該掌握在國家手里這種觀念,在顧九月腦子里也是沒有的。
管賢作為從小受到愛君教育熏陶的少年人,此時還是有點糾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這是撬皇帝的墻角。”
顧九月很奇怪說,“有什么不好,一個皇帝讓全天下的人吃得起鹽不是應該的事?咱都快吃不起飯了,他不反思自己的錯誤,還責怪我不付錢買鹽,也太好笑了。”
管賢露出一副有點恍然,又有點迷惑的表情。
顧九月拍他肩膀,“你是不是不會煮鹽?這次我教你,你記得好好學。”
等顧九月從李二嬸家里借來大鍋子,就可以熬鹽了。
其他家吃鹽都是直接鹽,顧九月有臭講究的毛病,非得加上去除雜質的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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