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月用剪子給糞坑外面的月季修理花枝，林囡囡就跟在她后面像只小尾巴一樣，撐著下巴歪腦袋看她。

        顧九月做完家務后就準備溜達出去玩，忽然看見一旁眼巴巴的林囡囡，轉念開口道，“我們來玩游戲吧。”

        顧九月是家里最會玩的，她說要玩，弟弟妹妹們全都圍過來眼巴巴看著她。

        顧九月想了想，從地上撿了幾顆沒有棱角的石子兒，扔地上教他們抓石子兒玩。

        她小時候會玩的東西可多，從踢毽子到爬樹掏鳥窩，可惜現在不好拿出來教小姑娘。

        幾個小崽子都是自來熟，不把林囡囡當外人地玩起來。林囡囡一開始還放不開，但被氣氛所感染，逐漸也快樂地玩起來。只是她玩得不太好，連年紀最小的顧六娃也比她強。

        顧二妞拿出大姐頭的氣勢，照顧她說，“你和我一隊，放心，肯定能贏。”

        她龍鳳胎弟弟則在一旁各種怪笑拆臺，引來顧二妞的追打。

        林囡囡抿著嘴巴笑，然后說，“我以前從來沒玩過這個。”

        想了想又說，“就每天在家里繡花、或者看書什么的。”

        顧四妞和顧五妞露出羨慕的表情，因為繡花什么的，聽著就很厲害。徐蓮巧會紡麻布，可惜因為生活所累，沒空閑時間教她們。

        而傳言中林二娘子家里是做布莊生意的，后來家產被人霸占，她就嫁給人當小妾，生了個女兒，不過幸好手藝沒丟，現在也能靠這個維持生活。

        顧九月挨個敲四妞和五妞腦袋說，“昨天縫衣服都不肯，誰把自己手指頭戳了七八個洞哭得慘兮兮的，現在居然膽大到想學繡花了。”

        雙胞胎齊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林囡囡就小聲笑著看他們幾個人打鬧。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林囡囡自己從小包袱里面掏出自己的午飯，因為現在大家家里都很窮，林二娘子更不可能讓林囡囡在顧家白吃白喝。

        顧九月仔細看了看，發現她手里拿著的竟然是饅頭。

        饅頭倒少見，顧九月之前一直沒在鄉里見過饅頭。村里封閉落后，村人沒有發酵技術，只能吃沒發酵過的純面餅。

        林囡囡看顧九月盯著自己看，不好意思說，“娘親給我做的，你要吃嗎？”

        顧九月搖搖頭。

        今天中午顧九月做了酸菜燜豬大腸，肺片野菜湯，豬大腸散發一種特殊的香味，又有點臭，又讓人生出食欲。

        顧九月怕林囡囡啃冷餅子啃壞肚子，就把她的饅頭切成片貼在放鍋邊上利用余火煨熱。

        說來也怪，顧九月做菜歷來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這塊餅子只是簡單處理一下，就比之前看起來有食欲多了。白色的餅子周圍一圈焦黃色，似乎相當焦脆。

        林囡囡悶頭啃了一口，小小聲說，“好香。”她年紀小，不太懂說客套話，說做得香是因為真的很香。

        酸菜燜菜是家里人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因為味兒足勁也大，還特別好下飯，一勺酸菜湯能下一碗飯。家中有客人，顧二妞燒了滿滿當當一大鍋，色澤金黃誘人。

        林囡囡好奇看著桌上的菜，開口問他們這是什么菜。

        顧九月說，“酸菜。”

        以前顧九月可討厭酸菜了，因為味道又酸又咸，結果換了地方，反而成為什么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

        林囡囡沒見過酸菜這種貧民美食，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好吃。”

        顧二妞比大拇指，“當然，我做菜的手藝那是絕了。”

        看見一旁顧九月正看自己，不好意思咳了一下，“不過比起我姐還是差了一點。”

        等到晚上的時候，林二娘子從集市上回來，到顧家來接女兒。

        林囡囡立刻撲過去喊了聲娘親。

        林二娘子不好意思說，“打攪你們了。”

        徐蓮巧說，“沒事，反正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別說這么見外的話。”

        林二娘子攏著頭發溫柔一笑，沒把徐蓮巧的話當真。

        雖說確實是鄰居，但以前她在家那邊見到的惡鄰可一點都不少。

        這次林二娘子就用新做好的饅頭給顧家作為回禮。這份禮不算珍貴，徐蓮巧為了讓對方心安，自然會收下。

        饅頭是生饅頭，圓圓鼓鼓白白凈凈非常可愛。

        顧九月拿起生饅頭看了一會兒，然后揪了一小團下來。

        這樣一來原本圓圓的饅頭就不夠好看了，顧二妞跳起來搶饅頭，“姐，你干嘛呢。”

        顧九月摸了下這團饅頭，問家里幾個小孩，“要吃包子嗎？明天就做。”

        家里還沒人吃過包子，連徐蓮巧也不例外。

        徐蓮巧卻聽過包子的大名，集市上有人以賣包子為生，大家把這個稱作籠餅。籠餅放在蒸籠上蒸得白白胖胖，散發出陣陣饞人的肉香。

        籠餅作為高檔美食，價格自然特別昂貴，和餃子有得一拼。

        顧家幾個娃流著口水眼巴巴點頭，等待自家大姐的精湛廚藝。

        家里暫且沒那么多細糧，顧九月就用一大盆糧食混合后磨成細粉，用家里粗篩子過濾一遍，留下的粉加水混合，然后用林二娘的饅頭作為劑子發酵。

        現在不如現代有方便的酵母菌和小蘇打，饅頭都是用老面發酵，也就是每次用完的劑子留一團，等到下次用，這樣就一直有可以使用的發酵劑。

        據說發酵劑也能成為傳家寶之一，有些世代以做面點為生的商販家中珍藏著比人還年老的發酵劑。

        徐蓮巧力氣大，幫顧九月摔打面粉，顧九月則在一旁做包子餡兒。

        她這包子餡兒不比街上油汪汪的肉餡兒，是豆腐做成的素餡，用老豆腐切丁，混合家里發好的蘑菇丁，加一大坨豬肉，也能炒出那么幾分滋味來。

        顧九月還教弟妹們做包子，一個包子十五個褶皺，既不能多也不能少，這是最容易的做法。

        可惜家里沒一個心靈手巧的小孩，包子被糟蹋得東倒西歪自己都看不下去，把顧九月氣得追著他們打。

        晚飯就是素包子下稀粥，小黑和斑點叼著碗也能分到包子，爪子扒啦開熱騰騰的皮，內里流出香噴噴的紅油，兩只小狗吃得哼哧哼哧頭也不抬，像隔壁家的小豬崽子似的。

        徐蓮巧吃著飯，想著兜里越來越多的銅板，心情越發松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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