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顧九月家里成熟的大白菜越來越多，就開始用地窖儲存白菜。

        一般來說，越晚儲存會更好，因為能夠延長保質期。

        徐蓮巧在梯子上上下下，顧九月就幫她把菜遞過去。新鮮的白菜不能立刻放進地窖，而要擦干凈水分，摘掉枯損葉片晾干后再堆積。

        小小的地窖像個小密室似的，住人也不會顯得太小，進去時十分涼爽。家中的大白菜差不多堆了大半窖才堆完，剩下的用來堆谷糠和麩皮。

        家里的谷糠積攢了一座小山，雜物間里也放不下。家里最窮的時候也買過糧食皮吃，但是這玩意兒不容易消化，有錢后徐蓮巧就不再買了，現在就存在地窖里作為應急用。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晴天，秋高氣爽，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天里能做的活也變少，徐蓮巧趁閑就拿了錢去村頭找人寫東西。

        顧九月跟著去看，這信是寫給顧爹的。雖然顧爹沒回來，但徐蓮巧卻一直鍥而不舍給他捎信。

        村里識字的人非常少，總共兩三個，說是以前讀過書的童生老爺，因為沒錢繼續讀書考試，就留在村里收錢幫村人寫家信。

        顧九月趴在桌上去看，彎彎繞繞的繁體字復雜得離譜，上下左右四個字組成一個字。

        她歪頭看的時候，徐蓮巧就在給先生念內容。

        徐蓮巧沒什么重要事情要說，就讓顧爹自己好好吃飯，不要過度勞累，家里糧食很夠吃，顧九月換了牙齒，也不像以前一樣遺尿和貪吃，懂事許多。

        顧九月聽得滿臉發紅，后面還一堆人排隊等寫信，徐蓮巧就這么大大咧咧把她囧事說了。

        她清清喉嚨說，“也別光說我，說說您自己，爹肯定想知道這個。”

        古代人比較含蓄，徐蓮巧臉發紅，但順利被顧九月給帶歪，忸怩地說一些非常含蓄的情話。

        這封信寫了足足三頁，寫好后就裝在一個大信封里，通過驛站送到對方手里。

        顧九月比較好奇顧爹難道識字？

        徐蓮巧笑著說，“可以讓人花錢給讀信。”

        顧九月點點頭，覺得會認字可真是好，在哪里都不會被餓死。

        趁著家里有空，顧九月和徐蓮巧商量帶著家里人一起去縣城逛集市玩。她和徐蓮巧雖然都因為賣菜的緣故多次去集市上，可是家里其他小孩子卻沒去過。

        比如顧四妞和顧五妞，倆小姑娘不如龍鳳胎開朗，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去。比如顧六娃，徐蓮巧身為媽特別粗心，顧六娃作為最小的娃那真是過得最慘。

        他們選來選去，就選了廟會那天。

        這天氣溫竟然意外溫暖，太陽掛在天上不冷也不熱。顧九月已經穿上厚紙褐，頭上戴著一頂毛皮做的帽子，并挨個叫醒了弟弟妹妹。

        今日是期待已久的逛縣城活動，大家晚上都沒睡好，早晨起床時還在揉眼睛，歪七扭八吃早飯。

        吃過早飯后一起坐車去縣城。徐蓮巧租來的牛車上放著小半車大白菜，小孩子們則坐在另一邊嘰嘰喳喳說話。

        說了一會兒話就到縣城里，縣城的小土圍墻沒什么變化，但比村里不知道氣派多少。村里最奢侈的也就一層樓的小土房子，外墻歪歪扭扭還有縫隙，和這里完全沒有可比性。

        顧二妞和顧三娃還好，其他幾個小的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緊張得不知道該怎么走路。

        顧九月牽著小孩們的手，讓他們別怕。

        顧四妞看了一眼城門口的兩排腰上掛著大刀的官兵，小聲說，“這里好嚇人�！�

        士兵其實只是看著嚇人而已，顧九月來過好幾次已經和他們混熟了，連最喜歡摸她頭發的那個士兵女兒和她一樣大都知道。

        那人似乎聽到顧四妞說他可怕，于是扭過頭笑了一下，結果顧四妞哆嗦得更厲害。

        顧九月：………

        一行人跟著徐蓮巧熟門熟路進了城門，考慮到要逛廟會，徐蓮巧沒再擺攤子，而是利落把菜賣給了海氏飯館的老板。

        顧九月卻扛著一支長竹桿子，桿子上掛著用紅紙做成的小燈籠、小傘、小花球、小花束什么的，全是她和小孩子前幾日趕工做好的。

        反正她每次到縣城，總要鼓搗些東西來賣，徐蓮巧習慣后干脆任由她去。

        顧九月怕弟弟妹妹們走丟，就自己走最前面，讓后面的小孩挨個牽著前面的衣角，她自己就像只老母雞似的帶路。

        海氏飯館的掌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對徐蓮巧道，“你們家小孩挺活潑的。”

        徐蓮巧無奈點頭。

        顧九月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一群人一起走到景德寺外面。

        廟會上人山人海，敲鑼打鼓，人聲鼎沸。有在表演雜技的、耍百戲的、做生意的，道路兩旁吵吵嚷嚷是買賣的人群，全然一副古代風俗景象。

        不光她這個現代人興奮，直播間里傳統歷史研究、古代風俗研究的人也紛紛拿出設備開始做筆記。

        顧九月站在一旁，看江湖藝人的表演差點看呆了，只見那人踩在劍尖上跳來跳去，一會兒翻筋斗，一會兒生吞鐵劍，一會兒輪流拋動六七個鐵圈子，比奧運會開幕式還要精彩。

        做斗雞戲的今日也裝飾了一番，在大公雞身上綁了一根紅繩子，舉著紅布指揮著兩只雞打斗，贏的一方能在雞冠子上綁縛紅繩帶，意為“雞將軍”。

        小孩子們受到氣氛感染，跟著尖叫嬉笑著鼓掌。

        徐蓮巧怕他們走丟，大聲道，“不要亂跑，當心拐子把你們拐回去剝光皮下鍋煮來吃。”

        這是嚇小孩子們的話，但顧九月覺得不止她一個人在說，旁邊的婦人和男子也這么警告小孩，小孩們拖長著聲音懶懶散散應是。

        顧九月看了一會兒看累了，就吆喝著賣紙藝品，一文錢兩個隨便挑。

        這東西也不貴，當然有人愿意買，一桿子百來個折紙玩具才一會兒就賣得一干二凈。

        顧九月想到養雞的進賬也才幾十文，恨不得以后每天都開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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