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廣陵王追妻火葬場
01
就在崔氏冷冷吐出“杖斃”兩個字之后,遲遲臉色唰地慘白。
覓藍唇角勾起一個隱秘的微笑。
她裊裊下拜道:“娘娘,這小宮女身世可憐,不若就賜出宮去,常伴青燈古佛,也是行善積德了。”
聽到這番話遲遲卻沒有感激。她牙齒在打戰,更是無限悔意。為何會寄希望于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
是她太過自負,太過慌亂,走了最不清醒的一步棋。
嬤嬤冷冷道:“太后娘娘仁善,便賞她一個痛快,于殿前杖斃吧。聽聞前幾日的花燈節,便是這賤婢冒犯了廣陵王殿下。殿下不計前嫌,愿意收用此賤婢,為初禮宮人。她一個奴婢能夠伺候主子,是天大的福分。得了恩典反倒不知感激,還敢以這些小事來叨擾娘娘,實在是該死。”
覓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前些日子殿下無聊,與世家子弟打賭,在短短十日內,贏得一個宮女的真心。
不知怎么就找到了那名叫年遲遲的宮女頭上。見了這年遲遲,發覺她與自己眉眼相似,覓藍心中竊喜,卻又忍不住暗地里打鼓。
覓藍心知肚明,殿下待自己雖有不同,卻也不假辭色……從未正式許諾她王妃之位。
對這個小宮女卻……雖說只是愚弄之語,后來也親自碾碎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殿下待她,著實有些太不一樣。這太反常了。
覓藍必須除掉這條路上的所有障礙。所以,她將她帶入慈安宮。用了最順手的一招,借刀殺人。
天真的小宮女,還未在這宮中摸滾打爬。不過是一粒灰塵,吹一吹就散了。
不值得費心。
“母后,兒臣聽聞——”忽然,少年清冽的聲音傳來。
“怎么是你。”他在年遲遲的身邊停下。他穿著玄黑短打,護腕有血紅朱雀紋。馬尾高束,眉眼英俊,耀眼得像是天上的太陽。
此時,這小宮女正由兩個壯實的嬤嬤架著肩膀,似要拖出殿外。
一雙烏溜溜的眼眸驟然抬起,直直地看著少年,死灰般的絕望之下,竟然射出清晰的恨意。
那夜雨水沁涼,他碾碎她的指骨,肆意嘲弄。縱使再難過再傷心,她也從未露出如此神情。
這家伙。施見青下意識擰起眉心,油然地感到不悅。從未有人敢對他露出這種眼神。
死到臨頭,難道連恨也恨不得嗎。娘親教她,不要仇恨,仇恨對一個人而言不是宣泄,只會是折磨。
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恨。不止施見青。她恨這慈安宮的所有人,恨覓藍,恨太后。恨那將她添入初禮宮人的尚宮。最恨的,卻是愚蠢不堪的自己。
被嬤嬤架著起來的瞬間,她顫巍巍閉上眼睫,蒼白的小臉仿佛一碰即碎。
但她的下巴,被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住了。施見青打量著少女絕望的面孔,唇齒輕啟,卻是對著身后之人說話:
“母后,這宮女賞給兒臣吧,可好?”
嬤嬤道:“殿下,這賤婢違抗宮規,娘娘的意思是即刻杖斃。”
施見青輕輕一瞥,那嬤嬤立刻閉嘴不語。
他道,“母后,過幾日便是您的壽誕,還是不宜見血光。既然她拒的是兒臣,便交由兒臣來處置。”
崔氏的音色平淡無波,威壓隱隱,“母后是怕你叫一個宮女蠱惑了心智。”
施見青輕笑一聲,狹長黑眸輕瞇,風流蘊藉。
“兒臣何時為女色亂過心神?母后未免太不放心兒臣。既然這宮女一身反骨,兒臣不介意一寸寸,碾正扭轉。你說好不好?”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很輕,指尖輕挑地蹭過她死抿著的唇瓣,故意將那花瓣似的嘴唇磨得發紅。
“讓本王好好調教調教你。”他湊近她耳邊,笑得極為邪氣、放肆、桀驁不馴。與那些酒肉子弟并無什么兩樣。
她認識的小侍衛正義凜然,充滿同情心,熱愛小動物。高傲的外表下是一顆善良生動的心。她甚至不能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她又想到那天畫舫上,摟著衣著暴露的舞姬,滿身胭脂氣味的他,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那輕蔑的眼神。
“區區賤奴,也配肖想王妃之位。”
“你不如殺了我。”她顫抖地吐字,那是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
她寧愿死,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跟這樣虛情假意的人,一分一刻都不愿待下去。她覺得惡心。
看著她抗拒的模樣,少年黑眸里浮起淺淺淡淡的興味。在他看來,這家伙膽子雖然大點,但與這宮中其他女子并沒什么兩樣,卑微怯懦,逆來順受。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面。
事情有趣起來了,久違的新鮮感讓他血管里的血液隱約沸騰,流遍全身,微微燥熱。他笑起來,露出森白的牙齒。
“殺了你?嘖。太可惜了。”他笑得惡劣,“本王要讓你心甘情愿地伺候本王。拿本王當成你的主子,死心塌地跟著本王。記住了,你這條命是本王救的,今后,你將徹徹底底地屬于本王。”
一錘定音,再無回寰。眾人看著那無法無天的廣陵王,堂而皇之地,將那宮女強硬地帶出慈安宮,塞進馬車,帶進了廣陵王府。
王府之寬闊豪華,她實在無心欣賞,即便死里逃生,她的心情始終沉重。不過是出了虎穴,進了狼窩。
簡單梳洗一番,還沒站穩腳跟,就被人連拉帶扯地帶到了廣陵王的面前。
看她站得極遠,少年笑起來,心情很好似的:“怎么?本王會吃了你不成?”
他伸開雙臂:
“給本王更衣。本王要就寢。”
遲遲不動。
“不會?真是笨。”施見青搖了搖頭,俊朗的臉上沒有怒氣,他只消一個眼神,就有機靈的宮女上前。
圍著他脫靴、取發冠、解玉帶、褪外袍,這些宮女或立或跪,姿色各異、薄紗繞袖。
腰肢似柳,酥胸半露,玉骨冰肌,可見主人的風流多情。
遲遲麻木地看著,想起他口中所謂的調教。難以想象將來的自己,也會被馴服成其中一員嗎?
“去,去給殿下換上。”遲遲被一個婢女推了一把,手里塞進華貴的衣物。那是一件貼身穿的寢衣。
遲遲斂去神色,恭順地走上前,將衣物穿在他的身上,小心翼翼不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膚。
少年烏發披散下來,赤足站在那里,仿佛古書上描繪的狐妖。卻又多了幾分貴氣。龍章鳳姿,金質玉相。
“都下去吧。這里不需要你們伺候,”施見青道,又轉過來看她:
“傻愣著做什么?過來給本王倒茶。”
遲遲低眉順眼地走過去,彎下身子,“請王爺用茶。”
他卻不接,翹著腿坐著,肆無忌憚地打量她,“寧愿做姑子也不愿伺候本王。你知道做本王的人有什么好處嗎?嗯?”他用一種調笑的口吻說道。
遲遲扯了扯嘴角,“奴婢卑賤,不敢肖想。”
他更快活了,“當初一口一個見青哥哥,明明敢想的很。”
“奴婢知錯。”
遲遲將頭埋得更低,聲音也愈發虛軟,她跪著,垂下的發絲擋住了她的神情。施見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遲遲只感覺手腕被人一攥,整個人被拽了起來,跌進一個有些溫熱的懷抱,抵著堅硬的胸膛。
她渾身僵硬,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這抹慌亂落進他眼底,好似極大愉悅了他。
施見青喉嚨里發出悶悶的笑,逗弄倉鼠一般點了點她的鼻尖。旋即俯身就要吻上那兩片微微開合的紅唇。
呼吸咫尺,遲遲猛地把臉別開。
他為何還能表現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那個吻本來就是錯誤的,她以為他是小侍衛才會親他的。
施見青嘴唇擦過她臉頰,觸碰到她耳垂,感覺到她明顯的回避,他的神色微微一頓。
空氣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把她推開,輕輕一拂袖。
“今晚你守夜。”
他袖袍質地順滑,拂過肌膚微微的涼。遲遲愕然地看著他,他瞥來,已有了不耐,“怎么,不愿意?”
由不得她不愿意。
她的生死都系在他的手上,誠如他所說,她的性命是他的。
“奴婢……奴婢睡在何處?”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這里只有一張床榻。
與施見青視線相撞,她看懂了他眼中的玩味,不會以為她問這話是有別的意思吧?
遲遲立刻轉身出去,不多時她抱著一張單薄的墊子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鋪在地板上,然后合衣躺下。
施見青好整以暇地看著,仿佛折騰她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少女面容上隱隱有汗,烏黑的發絲黏連在頸側。
夜里,遲遲蜷縮在地板上,從四周漫上來的寒氣,凍僵了她的手腳。
她翻了個身,聽著雨滴敲擊窗欞的聲音。嘀嗒,嘀嗒,一聲又一聲。
今后……該怎么辦呢?
話說廣陵王從小患有頭疼之癥,用了多少名貴藥材都不見好。反王之禍后,他雖安然無恙地回了宮,卻成夜成夜地睡不著覺。
然而今夜卻難得一覺到天亮。
一直縈繞在他耳邊的那些嗡嗡之聲,擾得他不得安寧的詛咒之語,也都消失無蹤。
通過這一晚,他證實了一件事。只要這個宮女距離他一步之內,聞到她身上那種花香氣味,就能減輕他絕大部分的疼痛。
所以,回過神來,他看著面前的少女,并未因為她大逆不道的詢問而動怒,只挑眉笑道:
“等本王厭煩了,自然就會攆你出府。”
是的,等他的頭疾之癥不再發作,她的價值也就不復存在。
他漫不經心,懶洋洋撥弄著木制玩具,神情仿佛在說攆一只狗。
遲遲抿了抿唇。“還請殿下不要食言。”
對她而言,有個盼頭總比什么也沒有要好。
他一笑,忽然來了點興致,“就這么想離開本王?”
與他對視,盯著那雙黑沉如珍珠的眼眸看久了,總有一種非人的恐怖感。
遲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跪在地上,垂下腦袋低低道:
“奴婢自幼福薄,總會給身邊之人招致厄運。長留下去,唯恐損了殿下的運道。”
“這么說,你還是為本王著想咯?”
少年的聲音里帶著戲謔。
遲遲沉默不語。
其實他們早就沒有什么好說的。從很早開始,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從頭到尾付出真心的只有她。
廣陵王何等人物,怎么會缺一個宮女的真心。所以他棄如敝履,摔得稀碎之后還笑吟吟地看著她——
不是你自己說了。給出去的,就任由支配么?
清空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遲遲再度軟聲開口,“殿下若沒有旁的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施見青若有所思,看著她的背影。
要將一個女子長久留在身邊,自然有許多辦法。這奴婢的賣身契是其一,但他廣陵王自詡風流多情,金尊玉貴,對于掌控女子的心,一向是游刃有余的。
至于那些囚困禁錮之類的手段,更是下下之選。
要得長久,攻心為上。
今后要想日子舒坦些,怎么也不比將她的心留下,更好的辦法了。
施見青托著下巴,將最后一個木塊卡進正確的位置。
錯落的積木形成了精巧的寶塔,他滿意地看著手下杰作。
兩顆眼珠黑漆漆的,卻沒有什么感情。
他勾起嘴角,露出了既像孩童般頑劣,又如少年般赤誠的笑容。
對于此道,他從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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