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盛德公府的馬車在雨霖巷里緩緩地停了下來，石承在和盛德公簡單地道了別后，便和吳能一同下了車。
    馬車離開后，守在門口的兩個隨從連忙迎了上來，“老爺，您回來了。”
    “嗯。”石承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就要入冬了，你們也不必時時站在這里，在前院的小屋里留個人就可以了。有客人上門的話他們自會敲門。”
    兩個隨從吃了一驚，“這可使不得啊老爺，封門閉戶，外不留人，那可是家道敗落的人家才有的樣子。”
    “我又不是什么體面人。”石承無奈地說道，“就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對了，你們?nèi)�幫我找一下李管家，讓他到鐵公子住的小屋那里見我們。”
    兩個隨從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其中的一個人還想勸兩句，不過當(dāng)他看到吳能那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時，還是閉上了自己的嘴。石承簡單地吩咐了幾句后，就帶著吳能往鐵面那里而去。
    來到鐵面住所前，石承敲了敲門，很快，門的那一邊傳來了一句淡淡的“進(jìn)來吧。”
    二人走進(jìn)屋內(nèi)，只見鐵面正靜靜地坐在蒲團(tuán)上打坐，在石承和吳能進(jìn)門后，他緩緩地停止了運(yùn)功，站起了身。
    “我說老鐵，你不會就在這坐了大半天吧？”吳能問道。
    “中午吃了午飯。”鐵面回答的很簡單。
    “我是真佩服你，要讓我在屋子里這樣坐個大半天，我肯定會被憋瘋。”吳能豎起了大拇指。
    “有話本看的話就不一樣了吧。”石承打趣了一句，徑直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鐵面看了看吳能，問道：“怎么？看你們的樣子，今天的詩會好像并不順利。”
    “別提了，今天我們丟大臉了。”吳能唉聲嘆氣地抱怨道，然后把詩會上發(fā)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怪不得。”鐵面瞟了眼石承，“沒那個本事還非要逞能，活該。”
    “而且本來我們還想探探那個于淵的虛實(shí)的，結(jié)果反倒讓對方把我們當(dāng)眾嘲諷了一通。這下好了，不光老石你要出名了，可能連盛德公對我們的態(tài)度都要變了。”吳能埋怨道。
    石承倒并不著急，也不生氣，他頗為淡定地向吳能反問道：“老吳，想象一下你現(xiàn)在正站在決斗場上，你的面前站著一個看上去很強(qiáng)的劍客，那么你更希望他的劍鞘中的那把劍是一把銳利的名劍，還是一把生銹的鈍劍？”
    “這個還用說嗎？誰愿意看到自己的對手手里握著一把銳利的寶劍？”吳能回答道。
    “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一個西陸來的丹師，鋒芒畢露，在西漠王城里面處處壓人一頭，你覺得西漠國主會怎么想？盛德公的好友里有這種人，你覺得西漠國主對自己的這位長輩又會怎么看？”
    吳能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樣！等等，老石你參加這次詩會的真正原因不會是想公開示弱吧？”
….

    鐵面也是頗為驚訝，也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石承那里。
    石承卻很坦誠地說道：“并不是這樣，我的本意其實(shí)就是要和那個叫于淵的大臣以及西漠國的一些士子們接觸接觸。至于剛才我所說的那個念頭，其實(shí)是于淵強(qiáng)迫我做詩時我臨時想到的。”
    “我就說嘛，老石你怎么可能做出那么離譜的詩來？”吳能松了口氣。
    “呃……其實(shí)我做詩的時候還是很用心的。”石承的臉色很是奇怪。
    石承這一句話，直接把吳能剩下所有要說的全噎了回去。
    “有一說一，平心而論，也沒那么差吧。”石承輕輕地敲著扶手，自言自語似地說道，“當(dāng)然，和那些天天泡在書里的士子們肯定是沒法比的。”
    吳能心中實(shí)在無語，他無奈地說道：“可是老石，今天那些人挖苦你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作為一個契塔人，在這些西漠官員面前丟這么大一個臉，我要是你們聯(lián)盟汗國的人，估計能被你氣死。”
    不過出乎吳能意料的是，石承一下子笑出了聲，“老吳，你為啥會這么想？我又不是我們國家的使臣，我只是一個游方修士，只要我不覺得丟了我自己的臉，那又有什么丟人的？”
    見吳能還有些不太理解，石承認(rèn)真了一些，說道：“老吳，我的師父曾經(jīng)教導(dǎo)過我，一個國家的尊嚴(yán)，只會來自于全民的團(tuán)結(jié)，來自于劍鋒之上。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所以草原子民的尊嚴(yán)并不會和我今天做了一首什么樣的詩扯上任何關(guān)系，那些西漠人如何挖苦我也好，如何借題發(fā)揮也罷，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既然你覺得無關(guān)緊要，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只是以后你要再參加詩會的話可別再把我一起帶上了。”吳能見石承并不把白天的羞辱放在心上，倒也不再多說什么了，他想了一下，嘆道：“可惜今天什么收獲都沒有。”
    “我們還有時間，總會有機(jī)會的。”
    此時，一個聲音在門外面響了起來，“老爺，我可以進(jìn)來嗎？崔四說您找我有事。”
    石承能聽得出來外面的人是李斗金，他對外面喊道：“斗金是吧，你進(jìn)來便是。”
    ……
    此刻，盛德公府。
    韓渂坐在桌旁，臉色很不好看，劉淳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過了好一會兒，劉淳才試探性地說道：“老爺，還是不要太放在心上，再怎么說，那石承今天丟的也是他自己的臉。”
    盛德公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道：“于淵和曹景程那些人，雖然嘴上沒沖著我來，但是話語里的字字句句哪一個不是在暗里嘲諷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這個和老爺您無關(guān)，契塔人向來詭詐，裝模做樣的本事都是打娘胎里帶來的，就不用說老爺您了，就是當(dāng)年大魏真宗皇帝在世時，不也曾被西蠻子給騙……”劉淳剛說到這里，盛德公嚴(yán)厲的目光就投了過來，劉淳連忙收住了嘴，然后他愧疚地說道：“其實(shí)劉淳在這件事上也有過錯，當(dāng)時在宴會上，一時高興就給老爺您出了這么一個昏頭昏腦的主意。”
….

    “這不怪你，其實(shí)當(dāng)時我也有這種想法，畢竟蓮兒的病有了希望。”盛德公嘆了口氣，“不過以后，我們還是和那三個人保持些距離吧。”
    說到這里，盛德公又提醒道：“但是，我們送到雨霖巷那邊幫忙的下人不要突然撤回來。另外，你以后見到石仙師時仍然要注重禮節(jié)，不管他今天折了老夫多大的面子，他終究是蓮兒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嗎？”
    劉淳點(diǎn)頭道：“在下明白。”
    ……
    李斗金此時正站在石承三人的面前，按照石承的吩咐匯報今日的工作。
    “老爺，今天府中新招了五名傭工，四個護(hù)院和一個廚娘。我們認(rèn)真地看過這些人的身世籍貫，都是清白人家出來的。至于工錢，我會按照您之前吩咐的標(biāo)準(zhǔn)發(fā)放給他們。”
    石承點(diǎn)點(diǎn)頭，道：“很好，你們辛苦了，別忘了明天再把新招的人的資料給我看一看。”
    “那是自然，也不用等明天，我稍后就給您送來。”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我私下交給你辦的事情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李斗金看了看吳能和鐵面，臉上有些猶豫。
    “你說就是了，吳公子和鐵公子知道我的事情。”
    “好的。”見石承這么說，李斗金放下了心，說道：“老爺，我這兩天在駝鈴商會附近的巷子里轉(zhuǎn)悠了五次，目前已經(jīng)找到了一些比較可靠的流民，大概有十一人。按照您的吩咐，小的并沒有讓他們?nèi)�部守在駝鈴商會的外圍，為了避免他們被商會里的人發(fā)現(xiàn)，我只安排了四個人守在商會的外圍，其他的人則被我安排到街坊里面去打探仁心館的消息了。”
    見石承的臉色頗為滿意，李斗金又接著說道：“現(xiàn)在他們那邊的人手還不夠，不過已經(jīng)給他們安排好了，接下來招募新人的事情會由他們自己來做，我們只需要過過目，然后給他們錢就可以了。”
    不過吳能還是有些擔(dān)憂，問道：“那些流民真的可靠嗎，會不會被商會里的人發(fā)現(xiàn)？”
    “吳公子放心就是了。”李斗金笑道，“除了宮城，現(xiàn)在王城的大街上哪里找不到流民？在大街上晃悠的流民是不會引起那些護(hù)院的警惕的。”
    “行。”石承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兩天有收集到什么消息嗎，尤其是和駝鈴商會最近的新舉動相關(guān)的？”
    “時間還很短，所以目前還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那個商會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暫時也沒有什么異樣。”
    “好，你給他們傳個信，讓他們務(wù)必盯住我說的那幾個地方。”
    “斗金曉得。”李斗金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他猶豫了一下，有些小心地問道，“不過老爺，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您為什么要和那個商會和醫(yī)館過不去啊？”
    石承答道：“很簡單，他們私底下正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明白了，能被老爺您這樣的人如此評價，那個駝鈴商會肯定不會是什么好東西，仁心館一向?yàn)楦徊蝗剩�也不見得是什么好鳥，我會安排好對他們的盯梢的！”
    “斗金你做的不錯，去忙別的事吧，別忘了一會兒把新招的傭工和那些幫我們打聽消息的流民名單送來。”
    石承賞賜了李斗金一些錢財，在李斗金千恩萬謝地退出去后，吳能問道：“老石，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接下來嘛。”石承想了想，“淵流城主四天后就要到了，在這之前我們靜觀其變就是了，不過我們還是得去胡恩禮家看看，畢竟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的夫人要為他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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