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聞東和司機鬧起來，忙抓住他手，自己擋在前面。

“師傅，他媽媽是個病人，害怕我們花錢自己從醫院跑出來了。我們剛剛在交管局看到監控，了解到老人家上了這輛車。所以才……

你不要動氣，如果你有見過他媽媽的話，麻煩你不要帶著情緒，給我們透個底兒。成嗎？”

聞東手臂都硬邦邦的，可想而知一股氣憋著。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

司機抱怨了一句。

“是是是。不好意思，打擾大家時間了。”我讓聞東把手機給我，將照片展現在大家面前。

“師傅，麻煩你仔細看一下。就是照片上這個人。”

“我沒印象。”

“那麻煩你稍等一會兒，我讓大家伙幫忙看看。”

司機雖然不情愿，但是碰到這種事兒也難免會同情。

嘴里卻依舊碎叨叨的：“大家也忙著，你們稍微快一點。我們有規定的，不能在路邊停太久。”

“好好好。”

然而快要問到公交車末尾都沒有聽到有人知道關于他媽媽情況。

眼看著一車人就要見底，我心里也跟著慌了起來。卻突然聽到一個燙著大波浪的中年婦女說：“就是那個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的大媽呀？我和她差不多一塊上車的，她還跟我坐一塊呢！”

我和聞東幾乎異口同聲。

“那你知道她在哪兒下的車嗎？”

“她好像……好像就在前面一個站吧？”

在我們的期待中，她給了答案：“當時在馬家灣下車的人挺多，我還覺得有點擠，她坐在里面，我還給她讓了座位。”

“好了，謝謝。”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師傅，麻煩你繼續開，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們匆匆忙忙從公交車下來，立馬回到上一個站。

“你開著車找，我在周圍找一找。這樣可能快一些。”

我提出一個建議。

聞東緊貼著我的手，有話難言的樣子。

“先把人找到再說。”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人。

“那你注意安全。”

聞東說。

“你也是，注意安全。”

我們兩人在原地分開。他上車，我在公交車站周圍左顧右看。

我一直試圖打阿姨的電話，但都是關機狀態。聞東又找到同學查看這周圍的監控，最后發現阿姨是消失在一個小區的。

我和聞東一同趕到小區大門口，也和門口的大爺確定她就是進了這個小區。

我還和大爺說想進去找一找。大爺說登記一下沒問題。

“聞東，你的電話留一個。”

他還在旁邊沉默著，一點不像剛剛那樣緊張沖動。一根筋緊繃著。看他這個樣子我覺得里頭應該是有事兒。

“你知道阿姨在哪？”

我問他。

他這才定焦看著我眼睛。他藏著心事，卻又不想說。有些固執，或許是這個事兒有些難以啟齒。

但現在由不得他。

“看我這樣一直慌慌張張的找，你知道卻又不說，你覺得這樣很好嗎？”

“沒有。”

他伸手想抓我的手，被我揮開了。

但他固執抓著。

“真沒有。不是要留電話嗎？筆給我一下。”

眼下還沒找到阿姨，很多事情也不敢太急著定論。我先讓他登記電話。兩人一同進入小區。

剛進去我就逮著他問：“你到底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聞東，被人玩著轉的感覺你應該知道不好受！”

而且我一直覺得阿姨是因為我的疏忽才從醫院跑出來的。我心里一直很內疚。剛剛在車上還被他兇了一回。我一直都憋著一口氣呢！

“這里面有我們家一個親戚。”

我算是明白了。現在這個時間點回家太晚。還不一定有車。而阿姨肯定料到我和聞東會找她，也想暫時找一個落腳點避一避。

所以才想著來投靠親戚。

“那你怎么不開心？知道阿姨在這兒，難道心里不應該踏實了嗎？”

他把手放在我頭頂一揉。

嘴里嘆口氣“很多事情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他又說：“走吧，去把她接回來。”

“這是你什么親戚？”

我邊走邊問。

“以后再和你說。一會兒我上去，你就在樓下等著。”

“為什么？”

“聽我的話。”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固執的要我在樓上等，但我推算肯定是跟這個親戚的關系有關。

他和他媽都不是愿意麻煩別人的人。

而他這么介意，可能這個親戚有些勢利吧。

正這么想著就聽到樓道傳來一道不小的說話聲。

“哎喲，老姐姐，我看你又真是越活越糊涂！你在你這兒子身上花費了多少心思？他成績那么好，這么優秀。隨便寫出一個代碼就是很多錢。你還在這兒跟我們說沒錢？誒，真是太低調了啊！”

“媽，走吧。”

“哎呀！媽知道自己的事兒，你有忙的就忙，我明天自己回去。趕緊回貴陽吧。”

然后他媽又和那個陰陽怪氣的親戚接上話：“老妹，我這傻兒子一直比較內向，你別太計較啊。我過來就是想在你這兒借宿一晚上，你看看你要是方便的話……”

“老姐姐，不是我不想幫你啊。實在是家里太窄了。

你瞅瞅吧，也就只有一百四五十個平方，住著一家四口人。總共4個房間，其中有一間是孩子的書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倒是有多余的被子，那沙發也可以……”

“不用了。我媽不在這兒住。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聞東及時打斷她的話：“走了！”

這是對他媽媽說的。

“哦喲，老姐姐，你看這可不是我要拒絕你啊，這可是你兒子說不用的喲。哎呀，像聞東這么有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委屈你到我們家來睡沙發呢？你說是不是？

他起碼要帶你去住個五星級六星級的大酒店才對。那才符合他現在高高在上的氣質，對吧？”

我越聽越冒火。

也不知道阿姨怎么想的，為了躲我們居然要來這兒受風涼氣。

我很想沖進去為他們抱不平，可走到一半突然冷靜下來。

我以什么身份去？

而且，我去了就一定能扳回一成？不會生出別的是非嗎？

聞東今天情緒已經到了一個極致狀態，他這時候還沒鬧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能再刺激他。

過了一會兒他們從樓道走出來。我原本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聞東徹底繃不住了。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為什么一聲招呼不打就走？難道除了我，你還有別的兒子可以依靠嗎？擅自從我身邊離開，得到的就是剛剛這樣的結果，就是被人唾棄的下場，媽，你就這么喜歡自己上趕著被人陰陽怪氣被人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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