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秘密
書房明亮的燈光照耀著二人的臉龐,屋外的風還要呼嘯吹著,夏日的風總是要比冬日的任性,時不時就會鬧上一陣脾氣。
霍修遠率先開口:“李弘毅來了此處。”
孟穗歲在他面前也不需要刻意偽裝,妙芙能安然去給自己送姜湯,想必他也知曉他的計劃,坦然應答道:“嗯,我聽妙芙說了。”
“他同我說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孟穗歲開始結巴起來,這是她萬沒想到的,以李弘毅的睿智,他怎會輕易將這個秘密道出,實在想不通他這么做究竟是為何。
霍修遠見她詫異至極,拉著她坐在桌前,自己站立跟前,猶豫片刻后說道:“其實我一早便就知曉你的身份了,此話頭是由我挑起的。”
當時在探出她的消息時已然知曉她是祈王妃的身份,但都知祈王妃名為宋云兮,是晉朝和親公主,本以為穗歲只是她的字,可后來霍修遠去到邊境之地,無意間見到了一個名為孟穗歲的女子,他覺得好奇,便讓人打聽晉朝公主,這便得知公主和一位武夫之女同日遠嫁的事,以他敏銳的觀察洞悉那女子形態更符官家禮制,那時就明白祈王妃宋云兮非公主,而那個邊境的武夫之女也非孟穗歲。
孟穗歲叉腰抬頭看向他,抓住其中一句話說道:“什么叫她更像官家女子,我就這般不堪嗎?”
本以為她聽到自己一早欺瞞她的事會生氣,可卻沒料到會問出這一句話來,看著那叉腰又鼓起的腮幫子,霍修遠不禁笑道:“這個……”
“我不會真的暴露得這么明顯吧!”孟穗歲蹭一下站起來,從頭到腳掃視自己一遍,帶著懷疑口吻拉住他的領口,五官都快擠到一堆去了,“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我哪里出現了問題。”
霍修遠就只是笑著看向她,孟穗歲嚷完才發覺自己好似失禮了,總是這般沖動,素日她阿爹不知同她說過多少遍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樣子,可怎奈自己怎么也學不會那些束手束腳的禮制。
她撇嘴緩慢松開拉住的衣襟,還替他撫平褶皺,擠出一個笑容來,嬌滴滴道:“不好意思……那現在這般呢?”
可話說完就自己頓時打了個寒噤,要一直讓她這般說話,遲早是要被自己膈應死。
“世有千千萬萬人,尋常女子也非抵不上官家女子,更何況你還是個不尋常的女子,”霍修遠輕輕戳著她鼓起的臉頰如是說著:“你若出現問題,恐怕晉北兩朝已經混亂了,別再瞎猜了。”
想想也是如此,他能察覺出來是因暗中調查了一番,而李弘毅知曉是因他之前曾見過宋云兮,照這般情況看來,自己也非比不上官家女子之態。
“那你要同我說的便是此事嗎?”
“是也不是,”霍修遠一改方才輕松語氣,攬著她肩頭帶著乞求語氣道:“能不能……不回去,去哪里都好,只要你能平安。”
之前在知道她的身份就一直提心吊膽,每次見她都是一身傷,還以為李君屹早就知道這個秘密,直到今天李弘毅道明目前她的身份只有他一人知道,眼下孟穗歲掉入懸崖正好是個契機,讓她遠離那座隨時都可能喪命的國朝。
今夜和李弘毅相談間,從他口中知道李君屹并未放棄尋找孟穗歲,他怕如此天真爛漫的女子會成他手中玩弄權勢的棋子。
其實孟穗歲心中一直在動搖著這個念頭,她是飛舞在天高地闊的鵲兒,受不住高高的紅墻,雖心中一直牽掛著李君屹,但又不想一輩子困在那個望不到盡頭的長廊,比起憐惜之意,她更仰慕天高地闊的尋常世界。
許也是這般,孟將才會放心她遠嫁邊疆,不僅僅是為了履行諾言,更知道她的性子一般不會讓自己吃虧,要是哪天見她拿著休書歡歡喜喜回家都會見怪不怪,可哪里想到一切早就偏離了軌道。
“阿怪,我……”
噔噔幾聲響脆的聲音在地面響起,一個玉扳指從孟穗歲的袖中掉落在地。
這清脆的聲音讓她想起來此處的用意,霍修遠撿起那枚扳指,質地是極其罕見的羊脂白玉,上面有些斑駁的紋路,很像一件陳舊之物。
孟穗歲從懷中掏出描繪出來的圖形攤開,“我來此處本是想查詢這些圖案究竟是什么意思,看著像是字,可我一個也不認識。”
霍修遠接過宣紙凝視半刻,覺得圖形樣子似曾相識,轉身去到書櫥,從一個匣子里取出一本古籍,里面的圖形的樣子居然能和那描摹出來的形狀相對得上。
其紙上為四個圖形,比照古籍所寫為:鳥盡弓藏。
孟穗歲撐著下巴仔細盯著霍修遠寫出的這四個字,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是何意,抬眸問道:“這是什么意思?你這古籍可有講些什么?”
霍修遠□□翻閱著書上的圖案,這書是從一個瘋道士手中買過來的,當時他微服出巡,還被一個道士硬生生將此物塞給他,還要了好幾兩銀子,不過他本身也是對古籍頗有興趣,便也不曾多加計較。
此書記載著不同時期的人文歷史,還有些蠱術巫族,此類書籍在燕朝可算得上是禁書,他一直偷偷藏在畫像后的匣子中。
“此扳指為巫族的信物,是主宰部落運勢之人才會特有之物,相傳巫族之女有占卜國運的命格,在巫族還曾有大批寶藏,巫族之后若是喪命,必會弓現。”霍修遠一一解說這那泛黃紙上的圖文。
可當他剛說完才發現事情嚴重性,皺起眉頭恍然道:“你是,巫族之后?”
孟穗歲似乎懂得了之前李君屹口中所說的巫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搖晃著腦袋,摸著手中的扳指道:“宋云兮才是……”
如果晉朝公主是巫女之后,那圖文解釋說的豈不是……
她立馬清醒過來,毅然決然道:“阿怪,恐怕我要盡早回去,若北朝真的對外宣稱我病故,那弓現豈不就是民不聊生了,我不可以成為這個罪人。”
“可你不是,你只是孟穗歲,只是武夫之女,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霍修遠情緒激動喊了出來,他怎能看到她身赴龍潭虎穴,拿他人之責來安置在自己身上。
“對不起阿怪,我是晉朝的子民,那是我的國,雖我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但我不可以因我的緣故讓我的國和家遭受涂炭,你將是君主,該明白的。”孟穗歲眼含熱淚,她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也慶幸自己活到了現在。
此刻已經到了三更天,屋外的風聲依舊肆無忌憚拍著門和窗戶,透過縫隙吹得屋內的燭火一直動蕩不安,兩人的影子也不得安生。
良久,霍修遠伸手輕柔擦拭她眼角的淚,向她許諾道:“我送你回去,但我一定會護住你和你的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保全自己,明白嗎?”
孟穗歲鼻頭一酸,眼淚簌簌往下落,她不知要對他說些什么,這些天一次次被他打動,或許早一點遇見,路途真的會重新改寫。
看著相送至屋中的女子,霍修遠還是忍不住嘮叨起來,明日一早他要上早朝不能親自目送她回去,索性今夜便將各種注意事項都同她一一道明。
孟穗歲無奈又覺好笑,抱拳謝過他的好意,打趣說著讓他回去歇息,他可是萬金之軀,自己可不敢再多加勞累于他。
“穗歲,”霍修遠將她一把拉入懷中,閉眼輕聲細語呢喃道:“我永遠都是你的阿怪,若是李君屹不懷好意傷害你,我絕不會放過他。”
不眠之夜過去,一大早妙芙便來收拾她的行裝,高嵐月替霍修遠相送至宮門口,李弘毅在另外一輛馬車上等著她。
“穗歲,萬事當心,”高嵐月將平安福放置她掌心,“這符本來是替太子相求,不過想必他更愿意看到此符守在你身邊。”
“月姐姐,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料,請一定要保重身子,阿怪會是一個好君主,好夫君,你們一定要好好相守。”
馬車漸行漸遠,車外的人瞧著前方消失成點的跡象愣神,高嵐月抬頭看著樹林中嬉戲的鳥兒,孟穗歲曾問她若是有選擇還會甘愿入宮嗎?
她笑著答著心甘情愿,一只生來就處在牢籠的鳥兒,或許那個籠子才是最安心之地,可孟穗歲不同,從她出生起便就是一只飛在天地間的小鵲,待不住高墻里的金碧輝煌。
馬車里幾人默默不語,妙芙無聲給他們二人抵著吃食和水,可他們都沒有胃口瞧上一眼。
李弘毅看孟穗歲一臉落寞之意,他知道燕朝太子的心意,那次在河岸處他也聽見了二人的談話,心中也矛盾不已,一面是他的二哥,一面是良友。
他掏出一個酒壺舉到她跟前,“我替二哥道歉,謝謝你還愿意回去。”
孟穗歲接過酒壺仰頭喝著,不知是喝得過急還是著這酒太嗆,她猛地咳嗽起來,妙芙趕緊拍著她的后背順氣,嘟囔起來,“恪親王可是忘了,王妃身子弱,不能過多飲酒的。”
“瞧瞧,你這丫頭起初可是一直偏向我這邊的,如今有了王妃,眼里就瞧不見我了。”李弘毅哈哈笑著調侃著面前緊張主子的侍女。
妙芙嬌羞輕哼一聲,瞥了他一眼低語道:“恪親王又拿奴婢說笑,想夸王妃也不用拐著彎兒來道奴婢的心呀。”
兩人一唱一和,馬車的氛圍總算是有點人氣兒了,孟穗歲順氣拉著妙芙的手,看向對坐之人笑道:“七爺,要是你念著妙芙,不如我就做主讓她便跟著你好了,反正你們也相識,她又懂你的脾性,自然是比其他宮女要強得多。”
妙芙臉漲得通紅,眼睛都不敢抬起,手在孟穗歲手中顫動著,“瞧,恪親王才取笑了奴婢,您這會子又拿我搭茬了,奴婢還是去到馬車外給您二人盯著馬夫要強得多。”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不過多年的宮中規矩倒沒讓她失了禮制。
李弘毅停頓半刻,還是問了此話出來:“你對二哥是何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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