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運氣
別說祈王妃鉆狗洞會有失身份體面,就連尋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會行如此之事,不過孟穗歲卻鉆的得心應手,她自小就常常鉆洞出去玩,這點門道算是經(jīng)驗前輩了。
艱難從極小洞口扭動身子爬出來的妙芙大口喘著氣,手還被石子劃破,抬頭看向站在她跟前暢快拍著衣裙泥土的王妃,抿了一下干裂嘴唇,難以置信道:“王妃,你可有傷著?”
孟穗歲拉拽著她起身,瞥見她手掌處的口子,順手扯下妙芙衣襟一處纏繞她的掌心,包扎動作極快,此時還在客棧處,自然不能久留。
“我沒事,記住等下跑的時候一定要踮著腳。”
妙芙不知其意,但眼下不能過多耽誤時間,她摸著只著一身里衣,肩頭披著單薄披風的王妃的胳膊,八月份的氣候夜里總歸有寒氣,剛想將衣物脫下給她穿時,孟穗歲一個勁兒的拉著她快速朝前奔跑。
雖說已經(jīng)到了晉朝邊界,但離臨安城還是有一段路程要走,更何況眼下又是黑燈瞎火,兩個弱女子憑著直覺橫沖直撞難免會出事。
一席草叢中密密麻麻鋪著落葉,底下是獵戶挖的陷阱,嗖一聲,孟穗歲一腳踏空掉在半空,所幸妙芙跑不快在后面死死拉住了她拽住的藤蔓。
“王妃……別……別松手……”妙芙吃力往上拉著,說話聲都是尖著嗓子不敢用力,可藤蔓又濕又滑,根本就拉不住,而她也在一點點被拖向陷阱處。
孟穗歲隨著藤蔓感覺一點點在下沉,這般持續(xù)下去,兩人都會落進這不知深淺的洞穴里,她沖上面的人大喊道:“妙芙,你找根粗壯一點的樹枝防身,順著大道往前走,那是官道,一般不會有劫匪,去,去臨安城……城東……尋……孟家武館……”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塊玉墜奮力扔了上去,單手支撐不住全部的力道,砰一聲,重重砸了下去。
上面的人猛地被彈著往后倒下,手中還握著藤蔓,可上面已經(jīng)沒有一絲重量了。
妙芙爬著朝洞口喊著,可底下除了她的回聲什么都沒聽見,她焦急起來,不知此刻要怎么辦才好。
手邊摸到冰冷的墜子,顫動著舉在眼前仔細察看,被咬了一半的月亮從厚厚的云層中露出些許光來,證實了正是王妃素日常常佩戴腰間的玉佩。
她踉蹌著起身,扯著一旁的粗枝握在手中,帶著淚痕的臉上沾上樹葉泥土,妙芙佝僂著腰朝陷阱處帶著哭腔大喊:“王妃,奴婢這就去尋人來,您一定要撐著奴婢前來,求您了……”
上方已經(jīng)空無一人,此處陷阱似乎有一丈多深,起初以為是獵戶埋的陷阱誘引獵物上鉤,可是四周墻壁光滑,應道是被鑿出來的枯井。
孟穗歲從半空摔在地面,當即便暈沉過去,不過骨頭錯位的痛感讓她清醒過來,哼唧聲回蕩在空蕩的井中。
“救命啊……”她有氣無力求救著,此時要是把鄭王喊來也是極好的,說不定能以此推拖進宮的時辰。
然而此刻李致似乎在不慌不忙地差人四處尋她們。
他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敲門發(fā)覺屋子沒有任何動靜,推門一看,兩人就這樣憑空消失,窗戶外有侍衛(wèi)把守不可能越窗而逃,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衣柜后的那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狗洞。
讓其中一小部分侍衛(wèi)擴大范圍在周邊搜尋,自己則領著一隊人馬徑直朝臨安城而去。
兩個女人腳程一定走不快,想必在途中就能尋到,也說不定她們被這荒郊野嶺嚇破膽自己也便回來了,如此料想,他一點也不擔憂那兩人的蹤跡,若是真出了意外,說不定還真趁了祈王的心意。
深夜下的枯井顯得更為寂靜,那一聲聲激蕩在濕滑墻壁的回聲更是詭異,孟穗歲聲音發(fā)抖,她怕黑,尤其懼怕這看不到光的深淵。
“救……救命啊……”
從頭頂洞口處突然落下些樹葉,孟穗歲躲在一處角落死死盯著上方,膽戰(zhàn)心驚想著恐是自己的喊叫聲引來野獸時,似乎看到有一道黑影直接從頂部落了下來。
“啊!走開!走開!”
孟穗歲雙手肆意揮動在黑暗中,聲音抖動應激嚷著,手中拿著干枯的紙條向四周揮打。
驟然間,有東西鉗住了她的雙手,嚇得她大喊起來,渾身都在抗拒晃動。
“穗歲,是我。”
溫潤的嗓音響徹她耳邊,眼前有一絲光點升起,昏黃的燭火橫在兩人中間,點點火光照耀下,一張熟悉柔和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
孟穗歲臉上的淚被照耀得如同珍珠發(fā)光,她雙唇顫抖,喪了神一般看著跟前的人。
“阿,阿怪?”
“是我,”霍修遠伸手抹著她臉上的淚珠,將自己的掌心貼在她臉上,“別怕,有我在。”
“你……你怎么……在這里呀?”這句話將孟穗歲一直提防的心擊潰,隨即而來的還有關(guān)不住閘門的淚腺,哽咽起來:“你……你這個人……好奇怪呀……怎,怎么老是在我……在我最窘迫的時候……來……來救我……”
霍修遠一手舉著火折子,一手輕柔擦著她的淚痕,看她哭成這般,自己的心也被揪起,可還是微笑寬慰她道:“是啊,因為我叫阿怪啊,我說過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君無戲言。”
“可是……這是為什么?”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一些機緣,燕朝能休養(yǎng)生息,也多虧晉朝和北朝簽訂的約定,再加之兩國有貿(mào)易往來,晉朝皇上駕崩,此番燕朝太子來此處除了以友國身份吊唁,也是想和新皇商議日后的貿(mào)易之路。
夜色漸深,他們大隊人馬沒尋到有落腳之處,便在樹林一角駐扎歇上一夜再行出發(fā),霍修遠無心入睡,便不讓侍衛(wèi)跟隨獨自一人來到江邊散心,剛要回身之際便聽到不遠處有人喊救命,細細聽來發(fā)覺是孟穗歲的聲音,他著急忙慌連燈火都來不及照明就朝前奔去,結(jié)果也是一腳踏空,不過好在他有身手不至于落地受傷。
“我方才在江邊還在想,會不會在晉朝見到你,”霍修遠擔憂多過欣喜,真是每次見她都是這般狼狽之樣,“穗歲,跟我回燕朝,好不好?”
孟穗歲無力靠在身后沁骨的石壁上,也不知是哪一處痛得她冒出豆大的汗珠來,無力微閉著眼睛道:“阿怪,我們……還是先上去……”
霍修遠掃視了她此刻的樣子,如此寒涼的枯井中只有一身單衣,連忙脫下自己的披風緊緊裹在她身上,低眼發(fā)覺她的右腳已經(jīng)錯位變形。
“穗歲,我需要脫掉你的鞋襪查看你的傷勢。”他順勢握住她變形的腳踝,稍微一動孟穗歲就痛得身子扭曲,怕她太痛亂動就點了她的穴道穩(wěn)住身子。
枯井中的碎葉被集聚在一堆,火光上升照亮了整個幽暗之地,兩個被拉長的身影在石壁上左右搖晃著。
雪白柔嫩的玉足呈現(xiàn)眼前,她的骨頭錯位到凸起,霍修遠輕柔捏著她的腳生怕弄痛了她,可又不敢一點點推回去,那樣會更痛,狠下心用力一招便復原到原位。
抬眼看向被定住的女子,她一直拼命咬著嘴唇,眼眶噙著淚,故作堅強的樣子卻更讓人憐惜。
霍修遠順手解開穴道,眉眼溫柔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偽裝,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我都陪著你。”
“阿怪,謝謝,”孟穗歲笑著落淚道:“也不知老天爺是怎么想的,你對我來說是救星,但我……我對你來說……”
“是可遇不可求的運氣。”霍修遠搶答著,用眼神示意她的腳,一本正經(jīng)道:“我會對你負責到底。”
他攬著她肩頭態(tài)度堅決起來,“穗歲,我說過不要一直把我當成君子,我想從李君屹的手中把你搶過來。”
這話讓孟穗歲呆愣了一瞬間,疼痛感使她擰著眉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紅腫的腳,雙手抹著將要掉落下來的淚,聳著鼻子轉(zhuǎn)移話頭道:“我們先上去吧。”
這樣高的枯井,雖有一根藤蔓垂下來,一人憑借身手跳躍攀上去都很費勁了,更何況此時還要帶著一個傷員。
霍修遠脫下外套將孟穗歲拉拽至背上,用衣襟托住她捆綁在自己身上,“抱緊我。”
一丈深的陷阱足足爬了一個半時辰,等上去時天邊都泛魚肚白了。
他們剛到地面,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領著一大群侍衛(wèi)迎面而來跪在霍修遠跟前,“微臣救駕來遲……”
“別吵。”霍修遠壓低嗓音讓他們安靜下來,示意一個侍衛(wèi)在身后護住背后之人,他帶著血跡的雙手顫抖著解開胸前的疙瘩,轉(zhuǎn)身看向不知是痛暈過去還是精疲力盡睡著之人。
其實他一早便就聽到四周傳來侍衛(wèi)尋他的聲音,但又擔心自己應答會驚動背后睡去之人,便一直忍著朝上爬去。
大將軍看他血紅的雙手,又瞟了一眼倒在太子懷里的女人,有些生氣道:“太子,這個女人害你每次都受傷,更何況她還是祈王的人,根本就不值當!”
“將軍慎言,”霍修遠臉一沉語氣嚴肅起來,“她是本太子在意的人,值不值當還由不得你來評頭論足,記住,沒有下一次。”
他抱著孟穗歲朝著馬車走去,讓御醫(yī)第一個瞧她的傷勢如何了。
“太子,這名女子情況不是太好,她腳上的傷倒是不嚴重,只是她身中蠱毒,雖一直服用藥物一直壓制,但她又有舊疾,一旦發(fā)作起來,恐怕……”
先前替她診治時就得知她的蠱毒,這些時日也一直在尋醫(yī)解這蠱毒之癥,可是大夫們一聽說是專用在細作身上的蠱毒時,誰人都沒有本事也不敢揭皇榜。
霍修遠握著孟穗歲的手,李君屹心到底有多狠才會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或許當日放她回去便就是一種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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