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緊緊抱著球，黑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楚楓，顯得無措又驚恐。

        半晌，他低下頭，眼淚刷刷刷往下掉，仿佛做錯事般喃喃道：“爸爸說，這是秘密。”

        楚楓清雋的臉浮上一絲無奈，還有一點無語。

        他不太會哄小孩，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在阿曼眼底擦了擦，“哭什么，我又沒欺負你。”

        那張冰冷的臉上，無意中顯露的委屈神色，仿佛比阿曼還甚。

        “大哥哥不會說出去嗎？”阿曼抓起楚楓的手，擦了擦鼻涕。

        “……”

        “既然是秘密，就好好藏起來。”

        楚楓咬著牙甩了甩手，毫不掩飾嫌棄之情。

        阿曼頓時又吸溜了下鼻子笑起來，在楚楓眼前伸出小拇指，勾了勾：“說話算數(shù)，大哥哥。”

        楚楓蹙著眉，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不就是被一個孩童嘲笑了一下不會哭？以前那種心靜如水呢？至于最后落到，要和一個小屁孩拉勾勾的地步？

        眼前那只小肉手指，還在堅持不懈地等著他，楚楓閉眼咬了咬唇角，最終冷著臉迅速去勾了勾。

        可是看到阿曼開心地又蹦又跳，他悄悄彎了彎嘴角。

        “大哥哥，你有秘密嗎？”阿曼拍著球，技術(shù)很好，邊拍邊問。

        楚楓慢慢把那抹淺淺的笑容收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阿曼，阿曼也沒繼續(xù)問，因為托合提過來接阿曼了。

        阿曼回家之前，又跑回來抱住楚楓，在他耳邊很認(rèn)真地說：“大哥哥，記得保密哦！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直至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得完全看不見，楚楓還在想，小孩子，太天真。

        知道這個秘密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你有偷聽的癖好么，秦教官？”楚楓又摸出顆煙，不冷不熱問了一聲。

        頭頂上“嗖”得飛過來一個東西，楚楓沒回頭，舉起手臂一把接住。

        那支銀色的打火機仿佛成了他的專屬。

        身后的賓館二樓窗戶那兒，忽地跳下一個身影，穩(wěn)穩(wěn)落地。

        那熟悉的腔調(diào)跟著不緊不慢傳過來：“放心楚顧問，我沒那種癖好，不過——”

        楚楓把煙點燃后，秦戰(zhàn)在他身側(cè)也坐了下來，把打火機從楚楓手里拿了回去，看著楚楓挑眉道：“不過我喜歡，偷著欣賞。”

        “……”

        給阿曼弄哭，又給人家擦鼻涕、拉勾勾，看來被秦教官當(dāng)成電影，全程欣賞了個遍。

        看著楚楓垂著眸，一副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秦戰(zhàn)短促地沉笑一聲，覺得楚顧問比小孩子還可愛。

        “我一不小心，知道了阿曼的秘密，該怎么辦呢？”秦戰(zhàn)支著頭，漫不經(jīng)心把玩著打火機。

        楚楓把頭偏向另一側(cè)，指尖彈了彈煙灰，相當(dāng)無語。

        “你明明早就知道，”他咬咬牙，又快速把頭轉(zhuǎn)過來，“你非要——你干什么？”

        眼前的秦教官，瞇著眼沖他伸出了修長的小拇指，勾了勾。

        “拉勾勾吧，楚顧問，”秦戰(zhàn)嘴角彎起來，眼里散漫又認(rèn)真，“拉過勾勾，無論什么秘密，我都不會說出去，怎么樣？”

        楚楓喉結(jié)蠕動了兩下，他明白，秦戰(zhàn)是在向他承諾。

        承諾不會說去的，不只是阿曼的秘密，包括楚楓自己的秘密。

        楚楓的眼前閃過一個孩童的身影，和阿曼差不多大，他知道那是自己。

        可是回避已經(jīng)成了本能，即使眼前是看著不靠譜，實際上，是他唯一信任的心理醫(yī)師。

        這種矛盾，驅(qū)使他心底突升一股煩躁。

        楚楓把煙丟在地上踩了踩，起身轉(zhuǎn)過去，聲音里沒什么溫度：“我要睡覺了，秦教官。”

        沒聽到秦戰(zhàn)的回應(yīng)，楚楓不禁攢了下指尖。

        他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逃避著敞開心扉的是自己，逃避了又害怕他的醫(yī)師會不管他，也是自己。

        楚楓垂眸斂眉，抬腳上了一步臺階，心里越來越來慌亂。

        突然間，垂在身側(cè)的小拇指被勾了一下。

        楚楓腳步一滯。

        小拇指又被勾緊了些，大拇指被秦戰(zhàn)單方面點了點。

        “我們拉過勾勾了，楚顧問。”秦戰(zhàn)似乎支著頭，始終沒換過姿勢，他笑笑，不緊不慢道：“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你不許說給別人聽，除了我。”

        那有些霸道的后半句，鄭重里帶著幾分戲虐，讓楚楓瞬間順暢了呼吸。

        他下意識把那根修長的手指緊了緊。

        以至于秦教官大概以為他喜歡牽手，便變本加厲，將五根手指全部插/入他的指縫。

        “……”

        “我們?nèi)ニ�覺吧，楚顧問。”

        楚楓像個機器人一樣，頂著一張要多無語有多無語的臉被牽走了，腦子里還在回味著那句，怎么聽，怎么有些不對勁兒的話。

        ……

        翌日溫暖的陽光灑滿整個大漠，宣告了此次大漠之行的結(jié)束。

        楚楓接收了迪扎安的賓館，又高額雇了一個同族人打理。

        臨走時，楚楓對那人只留下不冷不熱的一句：“我會不定期回來查看。”

        那人揣著大老板提前支付的全球通卡，差點熱淚盈眶。

        托合提和阿曼父子倆被楚楓帶回了基地。

        阿曼不能在中塔鎮(zhèn)耽誤了上學(xué)，而且也沒有比基地更安全的地方。

        膝下只有楚楓一個養(yǎng)子的鄧憲成，看見楚楓帶回來一個又萌又可愛的男孩兒，樂得一天都沒合上嘴。

        “小楓，你的病好了，就趕緊結(jié)婚生子，老子要抱孫子！”

        楚楓面無波瀾，這種事對他來說，從沒想過。

        鄧憲成近幾年提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可他從來都是單純地聽一下就過了。

        倒是他無意中瞥見，身側(cè)的秦教官似乎一瞬間瞇了下眼。

        也許看錯了，楚楓想，因為等他完全偏過頭去時，發(fā)現(xiàn)秦戰(zhàn)一如往常。

        兩人匯報完了所有事宜，出了辦公室，里面的鄧憲成還在哈哈大笑，把阿曼舉過頭頂大聲喊著：“飛嘍飛嘍！”

        阿曼滿眼驚恐……

        那之后好幾天，有人說總看見鄧司長只要和小阿曼在一起玩鬧，就會忍不住抹眼淚，眼睛都哭腫了。

        倒是一下子慈祥了不少。

        自基地里上次引出費斯少安插的臥底后，鄧憲成便下了命令：徹底清查所有作戰(zhàn)兵的技能，如有瞞報者一旦被發(fā)現(xiàn)，軍規(guī)處置！

        此令一下，翌日交到秦教官手上的統(tǒng)計表上，白紙黑字，顯示著密密麻麻，五花八門的技能。

        “媚聲技能：威脅性，0。作用：可助興……”

        秦戰(zhàn)曲著長腿倚靠在辦公桌上，一手拿著統(tǒng)計表，一手輕抵下鼻尖笑了笑。

        他似乎理解了，有些兵蛋子故意隱瞞不報的原因。

        一旁的楚楓雙手插在褲兜里，立得溜直，看著電腦里的新聞報道，神情不冷不熱。

        “在看什么？”秦戰(zhàn)打過去一個響指。

        什么東西能讓楚顧問，聽到如此奇葩的技能后，還能不言不語？

        秦戰(zhàn)隨即瞄過去一眼，電腦畫面上是一間無比凌亂的屋子，所有的柜子和抽屜都大敞開著。

        “被盜了啊。”秦戰(zhàn)端起肩膀，繞過來跟楚楓并肩站著。

        楚楓淡淡地“嗯”了一聲。

        “嘖！”秦戰(zhàn)頂頂腮幫，托長了調(diào)子，“盜得很徹底，不知道是哪個倒霉大戶。”

        楚楓冷冷地睨過去一眼：“我家。”

        “……”

        直到站在楚楓的私人小別墅前，秦戰(zhàn)還在壓著嘴角上的笑意。

        被盜得如此慘烈，也就只有土豪楚老板還能一臉淡定。

        秦戰(zhàn)帶來的一支小隊迅速將別墅樓圍起來，遣散了一眾大呼小叫的人群，和在現(xiàn)場作報道的記者。

        ———楚楓的店外和別墅外，是新聞記者的常年駐扎地。

        雖然楚老板一年四季，生活如潺潺流水，平靜安穩(wěn)。但稍微有點舉動，一條新聞就能讓記者沖擊一年的kpi。

        那可是受全球矚目的技能淚丸店老板！

        如今楚老板消失了好多天，尤其是在得罪全球后突然現(xiàn)身，這新聞可比楚老板家被盜了要火爆得多。

        楚楓覺得快被吵死了，厭懶得幾步跨進了別墅。

        入眼皆是狼藉一片。

        他的別墅安裝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防盜系統(tǒng)，普通人根本連門都進不來，更不用說完美避開里面的所有防盜警報。

        “這是什么技能，費斯少的人？”秦戰(zhàn)瞇起眼，環(huán)顧了一圈兒，又有些不太確定，“可是他不缺錢，他的黃金都能蓋別墅了。”

        楚楓沒應(yīng)聲，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懶得聽“費斯少”這個名字，更不愿意聽秦戰(zhàn)說起費斯少時，那種很熟悉很了解的語氣。

        秦戰(zhàn)似沒發(fā)現(xiàn)楚楓眉間閃過的一絲異樣，突然沉笑一聲，走向楚楓身后打趣他：“這次有沒有頭緒，是誰恨楚老板你入骨呢？”

        楚楓繃緊了脊梁骨，不動聲色偏離了一點噴在頸后的熱氣，不然耳邊那里太癢。

        他斜睨過去，像所有煩躁找到了宣泄口，卷著袖子一臉漠然道：“秦教官再不閉嘴，我不介意下一個恨我入骨的，是你。”

        秦戰(zhàn)揚了揚眉，像模像樣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強忍著嘴角向上彎的欲望。

        楚楓無語，幾步跨上臺階上了二樓。

        趁秦戰(zhàn)看不見，他猛地喘了幾口氣，并抬手摸了摸耳垂，那里還有熱燙的余溫。

        緊跟著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聲，伴著懶洋洋的沉悶嗓音，回蕩在空曠的別墅里：“楚老板你知道的，我只會，愛你入骨。”

        楚楓知道，這叫作“開玩笑”，叫“打趣兒”，叫“欠踹的不正經(jīng)”，可他的心頭依然猛得一跳！

        愛……愛是什么？

        楚楓鬼使神差想起那個專屬懲罰，那淺淺一吻。

        他抬手摸了摸唇，似乎在回憶秦戰(zhàn)的唇落下來后的觸感。

        但是余光里，秦戰(zhàn)已經(jīng)上來了，楚楓慌忙背過身去，往里面走了幾步。

        二樓這間房是他的臥室，現(xiàn)場一樣的慘烈。

        楚楓走到窗子邊，往別墅外瞄去一眼，忽地拉上了窗簾，回過身，緩緩向跟進來的秦戰(zhàn)走去。

        他在秦戰(zhàn)身前站定，突然伸出手環(huán)住秦戰(zhàn)的腰。

        “咔嚓”一聲，秦戰(zhàn)身后的房門，被楚楓關(guān)上了。

        “能讓一讓嗎，秦教官？”

        秦戰(zhàn)顯然對楚楓的行為，起了濃厚的興趣，他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剛剛被貼得那么近，被摟住了腰。

        雖然楚顧問只是關(guān)個門。

        所以他可不想讓開。

        楚楓冷清著面龐，見秦戰(zhàn)不動，便也無所謂。

        接著，他直直得盯著秦戰(zhàn)，慢慢摘了圍巾，脫去大衣，脫到只剩一件薄薄的襯衫時，白皙的指尖開始去解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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