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垕把單恒的殘魂收進束魂袋內，和宮逾明耿清玙回到玙璠公館，他們走出結界直接去單恒住的小院。

        離客房越近宮逾明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秦垕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說道：“你們感覺到什么了嗎？”

        “好像太安靜了。”耿清玙說道。

        “快去找單恒。”宮逾明加快步伐朝單恒住的地方走去。

        拐進院門，院子里的景象就讓他們三人愣在了原處。地上躺著兩只鳥，是被打回原形的大蠻小蠻。宮逾明來不及查看她們的情況，先跑進房間里。里面情況更糟糕，滿室凌亂像遭遇了風暴，一只鹿倒在床邊的地上，身上還流著血，福姨也被打回原形，而單恒已經不見了蹤影。

        耿清玙把抱進來的大蠻小蠻放到床上，宮逾明蹲在福姨身邊查看。

        “她們還有氣，快叫鰩人過來吧。”耿清玙說。

        宮逾明臉色陰沉，閉上眼用傳音召喚鰩人過來。

        秦垕站在一旁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束魂袋，“是誰，誰會帶走阿溟？”

        耿清玙和宮逾明都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心里已經有一個共同的答案。

        文鵬很快就來了，宮逾明讓他給福姨和大蠻小蠻療傷，他自己站起來在房間里踱步，想看看有什么線索，耿清玙和秦垕也四處查看起來。

        耿清玙走到門邊，扶著門查看門后的情況，察覺出不對勁，他把門關上，就看見門上深深刻著兩個大字。宮逾明和秦垕也走到他身邊，看著門上“螻蟻”兩個大字不說話。

        他們身后的文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對他們說道：“福姨和大蠻小蠻都醒過來了。”

        三人轉身走過去，那扇門在他們轉身的同時被宮逾明擊成粉碎。

        文鵬看他們過來趕緊說：“傷后已經恢復了，但是里面傷得太深，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得修養幾日才能變回人形。”

        宮逾明點頭讓他先回去，醒過來的福姨低垂下頭，聲音滿是歉意地說道：“對不起主人，我們沒有保護好單先生。”

        “先不說這些，發生了什么，原原本本說出來。”宮逾明說。

        等他問完，福姨和大蠻小蠻卻都沒有說話，反而有些猶豫地互相看著。

        秦垕有些著急地說道：“有什么問題盡管說，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要盡快找到單恒。”

        福姨只好說道：“那人偽裝成了主人的模樣，我們一開始沒察覺出來，還以為是主人辦完事情回來了。直到他過來要把單先生帶走，單先生看見他反應非常大，和平時的狀態完全不同，他有些抓狂，突然就拿起枕頭砸向那個人。那個人看單先生不配合，一掌把單先生劈暈過去，我們這才發現不對勁，才知道他是假的。”

        小蠻在旁邊說道：“那個人武力很強，福姨想去保護單先生，直接被他一掌擊中，打出內傷。我們和他纏斗了一會兒都敵不過他，最后還是讓他逃了。”

        “你們看出他是什么身份了嗎？是鬼是妖。”耿清玙問道。

        福姨三人想了一會兒，然后一起搖頭，福姨說道：“看不出來，他隱藏得很好。”

        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宮逾明讓她們在房間休息一會兒，他們三人走出去到院子里商量對策。

        秦垕問道：“現在怎么辦，你們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

        “是孟魘。”耿清玙回答他。

        “真是陰魂不散！”秦垕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派人去找他。”

        宮逾明一直臉色不好地在旁邊想事情，這時候說道：“不用，我去找他就行，你帶單恒的殘魂回地府，保護好他。”

        秦垕點頭說道：“我會保護好阿溟的，只是你，你知道他在哪里嗎？要不我和你去找。”

        “不用，你先回去查清楚地界和鬼界的情況，鬼魂的事還需要盡快處理。”

        耿清玙在一旁說道：“那我和你去。”

        宮逾明抿嘴看他，最后還是搖頭，有些不忍地拒絕道：“清玙，你留在家里，孟魘現在實力強大，我沒法分心保護你。”

        耿清玙聽完低頭沉默，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法力，一點忙都幫不上，確實像宮逾明說的，他去了宮逾明還要分心保護他。雖然道理都想得明白，但心里還是充滿了無力感和挫敗感。

        最后耿清玙還是點頭道：“知道了，叫上江應龍一起吧，讓他幫你。”

        宮逾明搖頭，“不行，我讓他來保護你。”

        “保護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妖怪，現在就是一個凡人，有什么值得他惦記的。”

        宮逾明雙手搭在耿清玙肩上，表情認真地說道:“單恒已經被他帶走了，你絕對不能再出意外”

        耿清玙愣愣地看著他，看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樣子，耿清玙雙手握拳默認宮逾明的決定。

        耿清玙又問：“你要去哪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我有辦法，別擔心。”宮逾明拍拍耿清玙的肩膀。

        安排好后，宮逾明和秦垕離開公館。耿清玙又轉身回房查看福姨和大蠻小蠻的情況，看她們已經疲憊地休息過去，他才放心離開房間。

        他走在路上，把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孟魘所做的，從席斯的事件開始，孟魘已經在一百年前，也可能更久的時間，就已經派出鬼去抓捕鬼魂，如今他又讓修為極高的鬼在妖界抓捕鬼魂，甚至開始對活著的妖怪動手。

        從一千年前耀靈國的那件事可以知道孟魘憎恨妖界的妖怪，想讓整個妖界為他們一族陪葬，可是現在他收集妖怪的鬼魂又有什么目的？而且他為什么要抓走單恒，單恒現在對他完全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耿清玙又想起自己在谷城失蹤的事情，他拿出手機盯著手機界面沉思。既然鏡子是那些鬼催眠鬼魂的手段，而這些事又是孟魘策劃的，那是不是可以說，他失蹤的事其實和孟魘有關？難道他想找他報仇？

        耿清玙劃動手機界面，點開聯系人看了一眼，突然在里面看到備注為“稷農神”的號碼。

        稷農神？我為什么有稷農神的號碼？備注錯了？

        “濯枝。”

        耿清玙正想著，就聽見宮逾明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耿清玙抬頭看去，皺著眉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宮逾明笑著回答道：“我想了想，還是帶你一起走比較放心。”

        耿清玙點頭，突然察覺出不對勁，他抬頭打量宮逾明然后問道：“你剛才叫我什么？”

        宮逾明一滯，但還是笑著說道：“濯枝啊。”

        耿清玙警惕地看著他，厲聲說道：“你是誰！宮逾明不會這么叫我。”

        不對，是孟魘！耿清玙在心里暗道。

        偽裝成宮逾明的人一看被他發現并不驚慌，反而大笑起來，“我當然是玙璠神君啊。”說完他的手在面前一揮露出真面目，如耿清玙所料，就是孟魘。

        “孟魘！”耿清玙生氣地看著他，“你還敢回來！趕緊把單恒交出來！”

        孟魘并不怕他，反而十分享受他的表情說道：“為什么不敢？怎么，濯枝神想抓我嗎？那來啊！”他說完朝耿清玙擊出一掌，耿清玙沒有防備直接被他的內力打出十米遠。

        “嘖嘖嘖。”孟魘搖頭笑著說，“哎呀，我忘記了，濯枝神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凡人。”

        他走到耿清玙面前，抓起他的頭發讓他仰視自己，接著說道：“現在你不過是一只螻蟻，我不需要用力都能捻死你。”

        耿清玙嘴角流出鮮血，身體因忍受內傷的疼痛而微微顫抖，他毫不示弱地瞪著孟魘，不理會他說的話。

        沒得到回應孟魘也不在意，他依舊說得開心。他靠近耿清玙說道：“我猜你已經知道宮逾明現在的身份了吧。”他湊近耿清玙的耳朵，聲音里透著炫耀小聲問道：“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嗎？”

        耿清玙瞪著他依舊不說話，孟魘笑著說：“這么久不見，送你個見面禮吧。”說完他把另一只舉起來，在他面前打了一個響指，然后空氣中就亮起一道金色的光，它像一個小煙花似地炸開，最后亮出玙璠神君的神印，是一條龍。

        這是宮逾明還是玙璠神君的時候經常拿來哄他開心的小法術，為什么孟魘知道！耿清玙震驚地看向孟魘，眼里慌張的神色卻讓孟魘得意地笑了出來。

        “還沒看出來嗎？我的身份。”

        心中已經有一個猜測，但耿清玙不敢承認，他身體抖動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別的原因。他嘴巴張開又閉上，反復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嘲諷道：“你是什么身份？不過是臭水溝里的老鼠。”

        “你……”孟魘氣得又拽緊他的頭發，一會兒他又冷靜下來笑道，“你現在就嘴硬吧，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抓住耿清玙的頭發把他的頭狠狠地磕在地面上，聲音狠戾接著說：“我現在是神君，而他是一只低賤的妖，你？你更是沒用，連法力都沒有的人類，你們拿什么來和我斗！啊？”孟魘說著又抓住耿清玙的頭砰砰磕了幾下，耿清玙的額頭很快被磕破，血順著鼻梁和眼睛流了下來。

        孟魘抓住他的頭發讓他抬頭，“之前你們壞我好事，現在我照樣能夠重振旗鼓。我先不殺你們，留你們一條賤命，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嗎？你們很快就知道了。告訴宮逾明，讓他別急，不只是神位他得不到，現在他擁有的，我都會一一毀掉！”說完他狠狠一推耿清玙的頭，松開抓住他頭發的手，最后消失在原處。

        耿清玙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他顫抖著手撐起身體，最后跪坐在地上。血流進眼里染紅他的雙眼，他瞳孔抖動看著地面，把一切聯系起來，才發現居然有那么多疑點他都漏掉了。

        宮逾明騙了他，根本不是七百年，根本不是天命的懲罰，宮逾明早就投胎了，他居然騙他！

        他和孟魘一定發生了什么！地府，去地府一定能知道真相。

        耿清玙跪在地上想了很多，最后他緩緩撐著身體起身，獨自回到會客室先把傷口處理好。

        江應龍來到時，就看到耿清玙坐在沙發上，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堆粘滿血團成團的紙巾，他的臉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傷痕，額頭傷得最重，血肉模糊破損得很嚴重。

        江應龍驚訝地走到他身邊問道：“濯枝，發生什么事了，你……你怎么受那么嚴重的傷。”宮逾明把人交給他，如果回來發現他就完了。

        耿清玙發著呆沒回答他。

        “我叫鰩人來給你療傷。”江應龍說道。

        這時耿清玙開口和江應龍說道：“我要去地府。”

        “去地府做什么，濯枝，先療傷吧，你的傷口又流血了。”江應龍有些著急地說道。

        耿清玙抬眼看他，“宮逾明為什么出現在妖界，你是不是知道。”

        江應龍聽后身體一僵，他看了看耿清玙的臉色，發現他面色陰沉，心里有些猶豫。

        耿清玙繼續說道：“我都知道了。”

        “什么？誰和你說的！”江應龍聲音抬高驚訝地說，看耿清玙臉色不好，他又安慰道，“你也別生氣，他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他也是為了你，這么多年宮逾明一直在找你，看在他對你這么癡情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

        江應龍這么說，耿清玙睫毛顫動了一下，他低垂下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說道：“我想知道真相，他當初和孟魘發生了什么，導致現在變成貓妖，我想知道。”

        這回換江應龍不明白了，“等會兒等會兒，你說什么？關孟魘什么事？”

        耿清玙看著他問道：“你不知道他原本不是貓妖，而是被貶下凡的神君嗎？”

        江應龍看著他緩緩搖頭：“我不知道啊，宮逾明讓我不要告訴你他找你的事，我以為你知道了才……”過了一會兒他又大叫著說道：“宮逾明原來不是妖怪！”

        看來江應龍也不知道宮逾明身份變化的事，耿清玙不想再多廢話，對他說道：“帶我去地府，我要找冥王問清楚。”

        江應龍看著耿清玙的樣子，又聯想到宮逾明的事。他之前還疑惑宮逾明為什么一直在找神仙找了那么多年，現在才知道，原來宮逾明也是神仙。江應龍低頭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點頭同意帶耿清玙去地府，但是走之前，他還是叫來鰩人先把耿清玙的傷治好。

        等耿清玙的傷被鰩人治好，江應龍站起來，他手垂在身側指尖摩挲褲縫，躊躇了一陣，最后抬起手畫出爛熟于心的那道符咒。符咒畫完，結界門在他們面前打開，江應龍和耿清玙一起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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