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朝江靈(一)
天下三分,最北方為北楚,中西方為南晉,最南方為武朝。
三國久久必有一戰,鬧得百姓不得安寧。
江靈城身為武朝水運要道,在武朝有“水靈子”之稱。
靈江是江靈貫穿此城的一條大江,四通八達,最遠可到北楚地界。
也因此,“水靈子”的支流成為商人的財富之路,它是商賈最理想的一個發財地。
溫離白皙的手指靈活地轉著玉骨扇,桃花眼滿含江靈的三月春色,狹長的眼角下是一顆我見猶憐的淚痣,任誰都會多瞧幾眼。
不過,那僅僅只是瞧上一眼,溫離自覺他不禁人細琢,畢竟美人玉下是白骨。
寧青澤對溫離頗為無奈,慢慢接受了溫離天生便能招姑娘青睞的皮囊,他奉旨到江靈調查流言案子,原是打算帶著兩個護衛便妥了,溫離聽聞卻說要來尋人,二人就一同走了。
他道:“從武都到江靈一路上你究竟要尋的是個什么人?”
“一個八歲的小孩。”溫離轉著扇子,答的很隨意。
穆晚之的一縷殘魂如今已經是第二世,溫離能與靈骨感應,找起來還是很方便,而另一部分就有些麻煩,薨婆的生死冊上只記死人不記活人,穆晚之另一縷魂魄如今該有十八九歲,盡管面容不變,不過還是等同于大海撈針,連在何處都尚不知曉。
寧青澤見溫離似乎并不擔心尋不到人,篤定要找之人就在江靈的態度,他便不再多問,只想著趕緊把事辦好,趕往前線。
半月前收到邊關加急,北楚突然往邊境加派兵馬,恐怕要生戰事,寧青澤身為朝廷正三品將軍,按常理不該派去做文官的差事,特別是在當前邊境情勢不明的時候,他琢磨不透皇上。
半月前,一則流言傳進武都皇宮內。
天下三分,戰事不斷,何保平安,唯有江靈。
皇上聞言震怒,下旨必須嚴查此事,這督查一事便落在了寧青澤的身上。
溫離一旁道:“你同皇上有十年情誼,他能派你說明這案子嚴重,他信不過別人,你也莫要擔心,我在這案子就不難破。”
行至離江靈城外十米遠便見一條進城隊伍的尾巴。
排上隊的差不多都是別處來的百姓,扛著包袱,坐著馬車,拉著行李,泥濘的官道上印出了許多深淺不一坑坑洼洼的腳印和車輪子印,江靈的三月天不冷不熱,長隊排久了不會感覺焦躁。
溫離見這隊伍,大概猜到了江靈現在的局勢,不管流言真假,有百姓信了,往城里進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怕是要人滿為患,鬧出些幺蛾子來,寧青澤還想早點結束此事只怕有點難。
寧青澤身為武官本不必和百姓擠在一條長隊,只需給城門口的士兵亮個腰牌就能方便通行,溫離卻阻到,認為身份暴露太早不妥,還是進城后再看。
通過城門口的盤查,溫離身后又排到了十米遠的長隊。
進城后是流經江靈的長江,稱靈江,占江靈城三分之一的面積,白石橋連接起城門與對岸的鬧市街區,站在橋中心能將靈江的波瀾壯闊一覽無遺,和風日麗下,江面的船只不勝枚舉,游江的畫舫,打漁的,垂釣的,撈尸的……
真煞風景。
下了橋,是街市,除了給溫離一種擁擠的感覺,和武都也沒什么差別,酒樓茶樓緊緊相挨,鱗次櫛比,樓下小販張著遮陽避雨的大傘一路擺到了望不到的盡頭,叫賣聲和茶樓的琴聲相互交織不絕于耳,偶爾還傳來幾聲突兀的大笑,好不熱鬧。
人來人往,幾乎肩擦著肩而過,嘴上聊的什么,都能被溫離聽得一清二楚的。
“有個人跳江了,浮起來人都腫得不成樣了。”
“還不是被逼的,聽說又要打仗,江靈的人變多了,物價漲得飛快,窮人都活不起了。”
忽然身后有人大叫抓賊,溫離和寧青澤聞聲側首,想看是個什么情況,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人群里像只老鼠似的竄過來,憑著瘦小的身體在窄小的縫隙中靈活自如地逃跑,周圍的百姓被撞了一下非常不悅地皺著眉頭,指著小老鼠罵罵咧咧。
小老鼠竄的飛快,像個慣犯,以為能和往常一樣跑掉,不料想,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脖頸后的衣領子,將他騰空拎起。
“咦?咦!唉!誰!放我下來!”小乞丐揮舞著臟兮兮的爪子掙扎道。
哪個多管閑事的臭人!小乞丐手腳懸空朝地,像被人捏著后頸肉的小老鼠,吱吱吱地叫喚個不停。
“在下大白貓,小老鼠。”溫離快寧青澤一步,抓住了小乞丐的衣領,怕寧青澤下手沒個輕重把小家伙給傷到了。
小乞丐身子瘦小,拎起來很輕,力氣不大,爪子亂舞地,把身邊的路人都嚇得遠遠。
“我還大老虎,臭人,放我下來!”小乞丐嘴兒罵上了溫離,“臭人!臭人!臭人!”
小乞丐臉朝下,只能瞧見抓著他的人穿著一雙白靴,衣擺也是白色的,聲音很好聽。
“小老鼠真可愛,聽著我心歡喜。”溫離笑道。
溫離聽著十分享受,一旁的寧青澤眉心不停跳著,多大了還跟個小孩較勁。
喊著抓賊的婦人終于從茫茫人海里擠了上來,額間和臉頰滲汗,氣喘吁吁的,看見溫離手里逮住的小老鼠,想說又氣跟不上來。
婦人富貴身材,穿金戴銀,怪不得被小乞丐盯上,長得這么圓潤,要想在人堆里追個小賊,難。
“小東西,終于逮住你了。”婦人一口一個深呼吸,“謝謝這位公子,交給我,我帶他去衙門,非得關他個十天半個月的。”
小乞丐心想這下玩完了!剛還活力四射地撒丫子撒爪子,立馬就跟地里干黃老去的小白菜,歇了。
溫離哪舍得給,這可是他的一根靈骨和穆晚之一絲殘魂的轉世,要給怎么也得十萬兩黃金起步。
溫離看著婦人,彬彬有禮,“夫人,這孩子偷的東西物歸原主,您是個好心人,能否放他一馬,日后我定好好教導。”
婦人盯著溫離的臉看了一會,聽溫離說完,婦人罷手,瞪了一眼懟著她臉的小乞丐的屁股,作罷道:“算了,小東西這次算你運氣好,否則非得讓你衙門堂上屁股開花!”
“夫人教訓的是,在下謝過夫人。”溫離態度誠懇,就像自家孩子犯了錯,被追到家門問事,不得不道歉的父親。
婦人一句“不必”,拿著自己丟失的錢財轉身瀟灑離去。
小乞丐總算松口氣,又開始在溫離手里扭來扭去,大喊大叫,“放我下來,臭人!”
下一會便聽見一句令小乞丐吐血的話
溫離輕輕吐了幾個字,“就不,蹦跶累了你就乖了。”
“你!放開我,我都把東西還回去,還想怎么樣!再不放我要喊人了!”小乞丐又是揮手又是蹬腿,腮幫子氣鼓鼓地,真跟只小老鼠似的,惹溫離想笑。
這個問題問的甚好,寧青澤也想知道。
溫離把小乞丐拎到一處人少的角落,想放小乞丐下來又擔心放了撒腿就逃,溫離還得費勁去追,他還不怎么想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就想著小乞丐能安分點。
溫離把小乞丐放下,小乞丐見狀,雙腿一著地撒腿就溜,溫離知道這小老鼠要跑,抓著后頸領子的手沒松,小乞丐原地跑了好幾步就停了下來,咳嗽幾聲,活活把自己咽喉勒出紅痕。
“臭人,放開我!”小乞丐扭起身板罵道,奶聲奶氣地,甚是可愛。
小乞丐回頭小眼神惡狠狠地瞪著溫離,看清溫離的面容時,一瞬間腦海里有些恍惚的感覺,伴隨著暈眩,他腳跟子站不穩向后倒,溫離扯著衣領的手剛好托住了他。
溫離看出了小乞丐的異樣,他留在小乞丐身上的靈骨起了反應,會讓小乞丐對他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
“臭人,你長的把我頭都給丑暈了……”小乞丐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嘴上還不饒人地罵道。
寧青澤邊上沒忍住笑漏了聲,溫離睨寧青澤一眼,輕聲輕語道;“你這是不適應,一會就好了。”
溫離說完,把小乞丐抱起來,輕輕拍著小乞丐的背哄著。
好歹是穆晚之的一縷殘魂,又得他一根靈骨,這一世怎么混成了要飯的。
小乞丐趴在溫離身上,臟兮兮地小手到處摸,把臉上的鼻涕都給擦到溫離白色的衣衫上。
兩眼睜圓,無辜道:“臭人,我東西都還了,還不放我走,你們該不會是賣小孩的壞人吧,阿喜哥哥說壞人看著都不像壞人,你長得那么好看,一定是個壞人。”
說完,小乞丐張嘴就要“哇哇哇”的哭,溫離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我可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又怎么會賣了你?”溫離抱著小乞丐,柔聲道:“把你嚇壞了吧。”
溫離要找法子把小乞丐留在身邊,又得讓小乞丐信以為真,乖乖跟著他走。
小乞丐疑惑,看著溫離的眼睛,溫離的眼睛很漂亮,眼瞳像波光粼粼地水面,又像翠綠的琉璃,但小乞丐不懂怎么形容,就是很好看。
“真的?不是在騙小孩?”小乞丐不信,他才不是能隨意誆騙的傻子!
溫離認真并且鄭重地點頭,“嗯,你身上有處胎記,在這。”
溫離指間點在小乞丐的肩膀后,用靈力幻化出一只形似蝴蝶的胎記,只有拇指間大小,洗澡時自己不仔細看,一般不會注意到。
小乞丐半信半疑,反手就把衣領拉下,回首眼珠子向下找著胎記,勉強看見一點黑乎乎的印子。
寧青澤上前看,道:“是有個胎記,你跟我來這原來是為了尋你弟弟。”
“嗯,不然我怎么會知道自己要找的孩子才八歲,方才拎他衣領,領子滑落瞧見的胎記,錯不了。”溫離肯定道。
編故事得編全點。
小乞丐圓溜溜地眼睛睜得老大,他居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溫離上下等于有錢人家……
小乞丐還是難以相信,但又不懂說點什么,他從小跟著爺爺在乞丐堆里混,沒想有一天會在他身上發生這樣的事。
溫離揉著小乞丐亂糟糟的頭發,道:“怎地,沒想到自己有個漂亮哥哥?吃了不少苦吧。”
“知道就好。”小乞丐生氣地撅起嘴,小手摟著溫離的脖子,“我是不是特別臭?”
“還好,沒有哥哥臭。”溫離笑道。
薨婆答應過他,兩世均會善終,這臟兮兮的可憐模樣,能善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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