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梅家二郎(一)
葛齡取走堂內的寶劍,僅剩的那抹灰燼讓風掃盡,如同承受風雨的身影,被洗滌著漸漸無影無蹤。
官場如洪,誰能做那安然無恙的清流?即便是梅家也不能。
馬車安靜片刻,溫離額前又浮了薄汗,垂眸道:“國公爺可是有話要問晚輩?”
梅長仁闔目鼻音粗粗地“嗯”了聲,也不睜眼看溫離,說:“這稱呼一改,生疏了不少,小阿離大可不必過于謹慎,倘若不是大婚前日身子抱恙,你如今已是老夫孫兒的苑內人,是梅家的一份子。”
溫離睨著軟墊彎彎繞繞的繁紋,氣息微微不穩地說:“是啊,差點兒,可到底是沒能成婚,于國公爺而言,晚輩還是外人。”
梅長仁默了須臾,才道:“看來小阿離對老夫頗有怨言,但依老夫對鶴卿二十多年來的知根知底,他自小性子偏執,喜歡相思苑里的相思樹,那換作誰都動不得它,只可他自己打理。對你自然也是這般歡喜,若不是心頭疙瘩亦不會為你登堂入仕,婚事早晚都得辦,你也莫著急。”
“晚輩不敢,”溫離微垂了垂首,低眉順眼的乖巧,嘴上直道:“恐怕是國公爺不愿晚輩入梅家,原先同意這門婚事,不過是礙于鶴卿。”
梅長仁緩緩睜眼朝溫離看去,元月婚事延期確實是他意思,他這孫兒會答應將婚期延后也在他的預料之內。他細瞧與老幺年紀相仿的溫離,頷首低眉的溫順模樣任誰看著都心生憐愛,若這孩子真是這般,他自然是欣然接納。
溫離將話講得直白,挑明地說是因為京城劫難禍福難料,放在從前他自是不甚在意,有鶴卿在旁護著,即便他人瞧不上他又能如何,但眼前情勢不一樣了,他得尋求一方庇護才行。
溫離自知婚事未能如期舉行是有自身的問題,但同時也清楚,梅長仁并未真正接納他,這一番話是為問個明白,他既把與張時豈見面的內容宣之于口,便是放棄了重新投靠武朝的機會。
溫離主動將此事告知梅長仁,是以免日后遭遇百口莫辯的困境,梅長仁既已知道張時豈的目的,非但沒有對他加以束縛,還欲要帶他入宮面圣。
溫離對此有些猜不透。
梅長仁渾濁的眼珠里映著裝作溫潤乖順的人,他年至古稀心胸海闊,不會與小輩見識一二,再者,溫離的那點心思,他閱人無數何嘗看不穿。
梅長仁不接這話,閉了眼問溫離,“老二交代說你兩小時候就認識,年輕人的事老夫不多過問,可是你失憶了。”
“你,了解老夫的孫兒嗎?”
馬行得快,車廂微晃,溫離的眼神也跟著晃,藏在袖袍底的拳頭捏緊半分,他換干凈衣袍時還拆了傷口的繃帶,為省時間沒擦藥,重新上了布條勒緊撕裂冒血的傷,這會又酸又疼,黏糊糊地難受。
“自我清醒,鶴卿待我體貼入微,不顧世俗成見娶我進門,他是千般萬般的好。”溫離此刻雖然氣息微亂,聲音仍舊能聽出些許的溫柔,他不是自視甚高,而是堅信著梅鶴卿待他的種種,“我只在乎這些,他真心實意便好過一切。”
“你這是為了我孫兒,可以不管不顧了?”梅長仁嗓音渾厚,嘴巴張合著語調自帶老將氣勢。
溫離篤定道:“是。”
梅長仁坐姿筆挺,老了依然虎背熊腰,又著著一品重臣的袞冕,僅是坐著不動便有迫人的力量,“這就是你不愿聽隨張時豈擺布的原因?他要你殺陛下,想必開出的好處十分誘人,你竟愿為了老二放棄。”
他仿佛自語般地說:“老二手段陰詭,知你記憶受損,將你這大活人困在深苑里數月,又百般呵護著,養出了個與他死心塌地的情分。”
溫離側眸,與那深不可測的老眼對上,否認道:“不論鶴卿用何手段又要達到何目的,就如您所說,這死心塌地的情分已經生根發芽,怎樣都改變不得,但有兩點,國公爺說錯了。”
梅長仁覷人不語。
“我想活著,張時豈卻要我死,縱然條件再如何誘人,命都沒了拿什么去享受,只是為了死后他們替我收尸有口棺材可躺嗎?”溫離目光移開,柔和地說:“我是甘愿被囚,故而我也惜命,不想置自己于險境,叫鶴卿難過。”
溫離曾因一場噩夢生了逃離梅宅的心思,梅鶴卿沒有阻攔,僅僅是眼神露了受傷似的神情就足夠惹溫離一陣心疼不已。
腦海是失憶了,可身心卻仍舊潛移默化地記著,否則又怎會無來由地痛。
梅長仁細琢的目光逐漸銳利了起來,他沉聲道:“如果是老二要你這么做呢?”
溫離內心不防這一問,意外中很快又回了反應,他搖頭像適才一般篤定說:“他不會。”
“老二走前安排你進宮做陛下近衛,他此舉難道沒存半分別有用心?”梅長仁試問道:“他是待你非同常人,連背著天家暗箱操作的砍頭之事都盡數讓你知曉。”
說著,梅長仁不禁冷哼,含著怒意說:“反倒是老夫這個做祖父的被他蒙在鼓里,他近些年做的什么事,真當我這老東西好糊弄了不成。”
溫離迎了似藏有劍鋒的眼,毫無畏懼和膽怯,只面色平靜道:“鶴卿瞞您,也是不想您為難。晚輩明白國公爺在擔憂何事,但鶴卿他行事穩重,不會任梅家陷入危險,又豈會用刺殺這般的莽招。”
“不過數月你倒是了解老二,他不做此等欺君罔上的罪事才是叫我這做祖父的好過。”梅長仁老臉神色沉沉,端詳溫離說:“他臨走前做的安排,不是為了謀逆事又是為的什么?他把要命的事統統說與你聽,你揣著它在皇帝跟前道一句就能要他甚至是梅家所有人的性命,他心底清楚得很,還敢放你如此行事,其中不是共謀了什么,難不成是傻了,把自個軟肋奉到陛下身前任其拿捏,束縛手腳?”
溫離眼皮垂著,眸子冷淡清明,“原來國公爺是想知道,鶴卿此舉的目的。”
梅長仁說:“梅英夫婦去得早,這三個孫兒都是老夫看著長大的,各有各的性子,尤其是老二自小就與老大老三不同,天生的心思深沉藏得住事,他不自行吐露,誰也揣摩不出他心中所想。”
“除了你。”
“恐怕要讓國公爺失望了,”溫離聽著梅長仁意味深長的一句,心里是暖的,“晚輩也不清楚,御前近衛原是南下回京后任職,只因出了刺客之事耽擱行程,陛下臨時改變了圣意。”
溫離琢磨不清梅長仁的意圖,同在一處屋檐,梅鶴卿的舉動梅長仁自然是清楚個□□分,而那剩余的一二不明,怎樣也該是問自己的孫兒才是,與外人要答案實屬奇怪得緊,溫離和梅鶴卿再如何的情深意切,也不是肚子里的蛔蟲,事事都曉得透。
“當真不知道?你莫要誆騙老夫。”梅長仁年歲大難免老眼昏花,可是那雙見過無數死人的眼,猶如冷月下的禿鷲。
“國公爺,為晚輩在宮中謀得一官半職不是鶴卿一人的決定,里邊還有陛下的意思。”溫離眼底了然地說:“京城內誰人不知我與鶴卿的風月事,國公爺能想到的,陛下自然也能,何況陛下身邊還有攝政王和沈太傅一干能臣輔佐,若非他們心安,又怎放心把我放在御前。”
“雖是不知鶴卿何意,但晚輩與國公爺想法正好相反,鶴卿這么做是在為梅家考慮。”他以寬袖掩面壓制著小聲干咳,略有嘶啞地說:“晚輩斗膽一言,國公爺心結難解,擔憂鶴卿是借此亂生事,晚輩再趁機推波助瀾,天子一死,靈朔鐵騎打著撥亂反正的旗號攻進京城,屆時誰說得算那就不言而喻了。”
“老二野心勃勃。”梅長仁眼眸愈沉,“韶光年間老夫告老本是有意要避開世家爭斗,是老二出的主意要鶴瑯重歸軍營,他早時就打算起了如今甚至是以后的事情。”
“國公爺,”溫離輕喚了一聲,甚是溫和地說:“其實您心里一直都清楚鶴卿的野心,但您應該從未與他把事攤在明面上談,是因為您相信他。”
梅長仁仿佛秘密被看穿了般,冷哼著遮掩自己,“有野心,還得有腦子。老二要是沒這腦子,光有這野心斷然害人害己。”
“所以才將晚輩安置在天子身側,陛下方能安心,嫂嫂也有回靈朔與大哥相伴的機會。”溫離抬眸,眼中溫柔,“鶴卿愛重梅家,才會這般給景氏扼制,晚輩再愚鈍也看得明白,自也是心甘情愿為鶴卿分憂,必不會做蠢事危及夫家。”
溫離俄然間意識到自己適才說的話,竟解開了他好些疑惑,如果他的存在對鶴卿未足輕重,皇帝為何要用他來牽制著一個欲想奪天的野心人。
天下之人除卻他,獨頂端的那位明白,溫離對梅鶴卿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溫離只覺得眼眶一熱。
驅車的馬夫是個中年人,負責梅長仁素日里的出行,他在亂撲的雨水里瞇眼,猛甩的馬鞭抽得又狠又響。
“可惜老二不該生在梅家。”梅長仁話里道著可惜“二字”,一旁的溫離實則聽出了幾分驕傲來,“老大像他父親梅英,戰場上知分寸識進退,那套兵法打得穩當堅固,是跟著梅英在邊境摸爬滾打最久的孩子,老二……”
梅長仁劍眉一皺,頓了頓說:“老三出生后沒幾年梅英和鶴氏就撒手人寰了,那會他就是個黃毛小子,還不及老夫的腰,親自帶著教導沒幾日就嫌他太鬧騰,丟給老二帶去了,”他說著鼻音哼了哼似是笑,“半月沒到就跑回來了,混小子張口就說他二哥不是人,訓他太狠了還不如祖父這待著。”
溫離聞言也不禁眼角彎,“因此鶴翎跟著國公爺,也像了國公爺。”
梅長仁追憶起從前,面色也緩和了,那陰沉也不過是擺出來嚇唬小輩的,不想竟唬不住溫離,他到底是老咯。
“自個帶費勁,上躥下跳的折騰我這身老骨頭,小崽子大點就扔回去給老二了。”梅長仁挺著肩頭說:“他也出息,老二那身沉斂學不著一分,倒是和幾個狼崽子融到了一塊,混成了耍槍弄刀的小魔頭。”
“國公爺和世子都是驍勇名將,也期盼著子子孫孫接過肩頭重擔,鶴翎骨子里流淌的那股勁,不正是國公爺想要看見的嗎?”溫離有些虛弱,便感覺到了冷,他抿了抿唇線道:“只有魔頭才鎮得住三十萬大軍,降得住未來的敵人。國公爺在鶴翎身上看到的是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
“你和老二一樣聰明,一雙眼睛便看得明白。”梅鶴卿也是在梅長仁眼皮底一點點長大的,他這孫兒有多聰慧,做祖父的能不曉得清,他把老幺推給老二照料,不就是沖著這點,“老二從未讓做祖父的失望過。”
“但您說,可惜鶴卿不該生在梅家。”溫離又垂了眉眼,目露疼惜,“他不曾叫您失望過,又為何可惜了,他即使不是將帥之才,也為梅家在朝堂的穩固出謀劃策,他看重梅家,也愛重親人。”
“你是在為老二抱不平?剛夸你聰明,這會就輕易急眼了,你啊,難怪和老二看對眼,”梅長仁哼聲笑了笑,抱怨似地道:“你入府的那段日子我不答應你兩的事,他直接給我這做祖父的甩冷臉,兩個月都不來給老夫請個安,還是老頭我先服的軟,結果還不讓我瞧瞧人。”
“一點面子都不給,外頭人都道做孫子的踩到了做祖宗的頭上,有事相求的得去找做主的梅二郎。”
“外頭敢這么風言風語,也是國公爺在宅里默許的,您的確將梅家大小事務都交由了鶴卿。”溫離道。
梅長仁目視前方,軟簾隨車飄搖得厲害,雙手撐著膝頭說:“你說的不錯。”
溫離不明問道:“既然如此,又何來的可惜與不該。”
“是老夫,”梅長仁側眸看向溫離,擰眉肅目道:“老夫年少氣盛,征戰時不顧窮寇莫追的大忌落進了敵方圈套,是崇光帝領五千騎兵日夜奔襲營救,方救回我梅長仁一命,故此才有了今日的梅家。”
他撫過衣袍的紋繡,語重心長道:“老夫被勝利沖昏頭,害緊隨的士兵枉死,即便死亦是死有余辜。此戰本就不打算茍活,豈曉得老景戰役打完立馬趕來,非得從包圍圈里拽我一把。當即感激涕零,發誓說只要景氏為君一日,我梅家至死是臣。唉,梅家獨我一根苗子,這恩得寫到祖宗牌位前,當作祖訓牢牢記著。”
溫離微微坐直身板,恭敬地傾聽,梅長仁嚴肅道:“這是大恩,凡是梅家子弟定要銘記恩情,知恩圖報。你可懂?梅家只能出臣!”
“臣”字咬得極有重量,溫離微頷首,也算是在短短幾句里淺薄地了解了景氏與梅家上輩的情誼。
梅長仁說:“三個孫兒中,老二資質最強,策論謀略各方才學端著書便無師自通,放眼京師也挑不出個夠格的做他老師。他比老大老三叫人省心,也最不省心。”
“鶴卿小時的事,晚輩略有耳聞。”梅鶴翎偶有和溫離提起,溫離也喜歡和好奇梅家二郎小時的趣事。
“老二自幼懂事,就是舉止古怪些,沒半點小孩兒的爛漫天真,終日端坐樹下磨硯紙筆,代州鶴家乃是書香世家,鶴氏見老二喜好讀書寫字,書信一封找了南晉聲望頗高的夫子入京教導,才見面不過一炷香,老二就把夫子氣走了。”梅長仁眼里閃著回憶,連眉目的老舊傷疤也變得不那么猙獰,“他只瞧了夫子一眼,說‘我與鄉間孩童無異,你身為智者不能一視同仁,允了鶴家囑托赴京,歸根就是勢利,滿腹虛偽不配為師’。”
溫離抿緊的唇松了,只聽梅長仁繼續道:“那老頭氣得面紅耳赤,罵了句黃口小兒甩袖就走,翌日此事就傳進了宮里,韶光帝覺得不可思議,竟傳召老二進宮覲見,擔心他觸怒龍顏,老夫便也隨行一道,卻被擋在了御書房外。”
“而后如何了?”溫離好奇追問。
梅長仁也是若有所思,“老夫至今都不曾知曉,他只道陛下問他愿不愿意做皇子侍讀,他當時不過七歲,你猜他回了陛下什么?”
溫離頗是驚嘆,透著幾分笑意說:“鶴卿天資聰慧,所思所想自然與常人不同,晚輩還真猜不到。”
只見梅長仁舒緩的眉頭再擰皺巴,滄眸微斂地說:“來者再言。”
溫離細聲反復念了幾遍,還是不明其中含義,他請教道:“晚輩愚鈍,不解其意,還望國公爺解惑。”
梅長仁并無避諱之意,直言道:“韶光帝口中的皇子只有四殿下,可惜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日日靠著藥石續命,太子之位一直空缺,太明殿卻無人提及冊立儲君之事,朝堂中誰都知他注定無緣皇位。”
“老二這四字無異是刺到韶光帝的痛處,得虧他年紀小,韶光帝心有不快也不會當著南晉百姓的面與一個小崽子計較,念老二是童言無忌,沒把他屁股打爛,完好無損地放了。”梅長仁每每記起此事,還是感到汗顏,他雖是兩朝元老,那常年握刀的粗掌還是被心慌的冷汗潤濕了。
溫離輕吁了絲氣,說:“幸在沒傳去他人耳根,給有心人可趁之機,不然,難免不被人添油加醋掀起風波,縱然不降罪鶴卿,也會將四字歸咎于國公爺和將軍身上,教唆稚子妄言天家可是重罪。”
梅長仁眼神含意地去看著溫離,他摸了把扎手的胡渣,“何需他人,韶光帝要置梅家于死地,單憑老二那四字便足矣,但他權衡利弊哪敢這么快意。”
“因為京四家。”溫離通過流民案逐漸分析京四家與黔渡間的聯系,崇光帝駕崩后,韶光帝繼位三年不堪世家施壓,一旨封爵昏庸至極,破壞了崇光帝在朝堂中長久以來的多方制衡,這本是為韶光帝煞費苦心的布局,怕的便是他老死后世家欺壓新帝,奈何最終竟毀在自己挑選的儲君手里。
京四家封爵,韶光帝的龍椅就此如坐針氈,而梅家的存在是維系制衡關系的最后一根稻草。為何?就因梅家還有一個梅長仁。
“韶光帝畏懼國公爺的軍功,亦畏懼還身在軍營的梅將軍,不止如此,與他感同身受的還有京四家,您的誓言在崇光帝死后成為了一道防線,一座高墻,將所有窺伺阻擋在外。”溫離思忖著,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它如今就好似被風霜雪雨侵蝕的土墻,跺一腳便會脆弱地掉下泥屑。
溫離從不直視梅長仁,那樣會顯得十分無禮。
梅長仁長嘆,在衣襟摸出個物件,“它是防線,是高墻,也是枷鎖。”
溫離恍然大悟。
韶光年間爭斗不止,沈紀言一派的忠言直臣與豺狼虎豹的世家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掐得可謂是水火不容。韶光帝左右為難,年邁的梅長仁一介武將也無計可施,拳腳勸架還行,嘴上干活的他不在行,梅英又長年關外領兵,這你死我活的膠著情勢哪個敢往中間一站,梅長仁都只得干看著,直到梅英戰死西北邊境的烽崀山。
梅英戰死,鶴氏殉情,留下了一老三小,梅家失去靈朔三十萬大軍的庇護,隨即而來的便是各方的虎視眈眈,梅長仁眼觀六路對朝野的形勢最是了解,為保家中三個崽子,以年邁告老將梅家從渾濁中摘清是唯一的辦法,韶光帝萬般的不情愿,看在曾經為南晉拼死立下的赫赫戰功,最后也恩許了。
這一襲承載功勛的厚重袞冕,韶光帝特例命人送回梅宅,梅長仁領旨接過,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一絲的安撫。
韶光帝依賴著梅長仁,梅長仁退出太明殿等同于皇帝的最后防線臨近崩潰的邊緣,京四家從此愈發肆無忌憚。然便在高墻將傾之時,制衡各方權勢的第二道鐵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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