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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風云莫測(七)


林間陰風滅掉了摔砸泥地的火把,火光和廝殺聲融成一片。季燃垂袖里緊緊握住長刀,袍子賤了血,眼神狼狽地被護院圍在身后。金吾衛步步緊逼,有人趁拼殺騎馬往回趕了,季燃望著逐漸消失在火光中的金吾衛,皓齒狠狠咬緊,喝道:“殺!”

        護院得令當即散開抵擋金吾衛,金吾衛裝備精良有盔甲擋刀,護院不敵很快便有人血濺當場。季燃聽著慘叫沒顧得回頭張望一眼,趁護院還能再堅持一陣的功夫,丟了刀沖向就近的馬匹扥繩就往上翻,他騎術遠不如梅鶴翎,還沒落穩夾著馬腹就跑,顛得他險些摔落下來。

        季燃策馬去追回趕的金吾衛,父親的話猶響在耳,不能放金吾衛回去,不能!父親于他給予厚望,將如此重要之事交給他,如若叫尹衛知曉父親是假意投誠,父親一定會有危險!

        白日把氅衣脫在了車廂,這會瘋似地跑馬也不覺得林里的風有多刺骨,他一心想著只有不辜負父親的期望,咬緊牙關緊追不放,終于眺到夜色里疾馳的黑影。

        兩匹馬漸漸挨近,季燃顧不得其他的危險,縱身一踩馬鐙直接撲向金吾衛,季燃十指觸到鐵甲的冰冷,壓著發憷,兩人沖去馬道齊齊重摔在地,手臂遭重甲碾壓滾了圈,他悶聲吃痛,被摔得頭痛欲裂。

        季燃習武還是在十一二歲的時候,京中的世家子弟到了年紀都會學,他也不例外,算是一門必修的課業,自進了翰林院后便沒再有所精進,武藝著實拙劣。他動作僅僅是滯了剎那,金吾衛趁勢翻轉上下,露出狠絕掐住他咽喉。

        漏夜無光,季燃逐漸喘不上氣,目光隨著意識朦朧,瞪著掩在頭盔下無法看清的五官,亂抓的手不停撓地,無力地摸索著。

        金吾衛面目猙獰,脖頸的手止不住地抖。季燃幾乎要窒息,他胡亂抓把泥要拍去金吾衛臉頰,卻失手打在了頭盔,他感覺脖子的力道越來越緊。

        季燃瀕死,緩緩闔眼之際聽見上方哼聲,溫熱的液濺灑眉眼,那雙取命的手陡然松開,鐵甲沉重地壓到了他的身上。他終于可以大口喘息,適才反抗已經用盡力,這會想要推開尸體怕是使不出勁了。

        季燃連忙先喚氣緩神,身體承受的重量忽然消失,便支起手臂側身干咳,也沒顧得問救他之人是誰。

        沙月拽過金吾衛的后領,將死人輕松提丟到邊上,俯身探手道:“你何故在此?”

        季燃聞聲呆愣,疑心是不是打斗傷了耳,竟將聲音聽錯,他咳了咳回首抬眸看立在他面前的影子,黑影比夜色更濃郁,他隱隱看清那只手,有些不可置信地說:“是月……月郎嗎?”

        沙月平靜的心猛地一縮,像是被“月郎”喚得心緊,他斂收眼里的情緒,如常說:“是我。有傷著哪嗎?可還起得來?”

        “我,我無事。”季燃聞言連忙手腳并用地爬起身,不曾想腳踝倏地一陣痛,沒站穩伴隨驚呼便要再栽倒,沙月見勢反應極快,伸手環腰托扶了他一把。

        沙月待人穩住身形收回手臂,季燃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

        “搭著我的肩吧。”沙月拍拍肩頭,疑道:“你該在京城為何出現在這?”

        季燃昂首,袖里的手有些無措,不知是搭還是不搭,沙月人高馬大他也就及肩罷了,為難道:“你太高了,我夠不著。”

        沙月回得干脆,“我扶你,你小心些便是。”

        “嗯,”季燃在伸手不見五指里點了點頭,他心底是有幾分又驚又喜。許是自那日梅宅一別后,又聽聞要去邊境的消息,估摸很久都不會再見,離京當日又因著軍器監上任,錯過時辰送別,為此懊惱了很久的緣故。

        季燃未想這么快便再見,內心是欣喜的,但他仍然還記著目前最重要的事,“月郎也該在去江陵的途中,又是何故在此?”

        沙月環腰的手捏住季燃的腰側,稍稍使了點勁,季燃便覺得癢,沙月固著人不給動,偏頭垂著眸說:“途中收到金吾衛造反的消息,我現在要去守備軍軍營,你呢?因何和金吾衛廝打,”他睨眼尸體,“他沒殺過人,否則該知道拔刀,你這是運氣。”

        季燃意外,“月郎去守備軍軍營做甚?”

        季燃和金吾衛的馬在兩人扭打時就跑沒影了,沙月吹了聲哨,夜幕響起馬蹄聲,他道:“綁守備軍將領逼他們入京勤王。”

        季燃被沙月的直率逗笑,他搖首說:“不行,此事還需我來。”

        沙月小心把人抱上馬,“你來?你不知你方才差點一命嗚呼?”

        季燃攥過韁繩,心底泛暖地摸著馬,輕聲說:“你不是及時出現了?還很湊巧的是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有你手中沒有的,你只需護我一路周全。”

        “好。”沙月輕易便應允,他翻身落在季燃后背,牽過季燃手里的繩。

        “慢著。”季燃握住沙月的手腕。

        前方一團火簇擁漸近,季燃暗忖不妙,待火光不足十步遠,季燃便知護院已經全數折損前方,不由難過起來,喉中微澀道:“月郎,不可給他們機會回京,他們回京我父親便有危險。”

        那頭金吾衛中有人驅馬前行半步,喊道:“陵公早料到公子另有圖謀,眼前你同行的護院已盡數被我等所殺,你還是老實按照陵公說的做罷。”

        捉著沙月手腕的五指緊了緊,他輕拍了拍季燃的手背,低聲道:“知道了,你且坐穩了。”說著翻身下馬,抽刀便去了。

        ——

        尾隨溫離的人跟進院落,只見院中有間房屋亮著搖曳的光,忽明忽暗地。他腳步很輕,是練過輕功的料,伸手推出條門縫里頭沒聲,他再緩緩打開,屋子正中的木桌對著門,火光就是桌上的燭臺燃起的。他小心謹慎,立在門處沒有進去,只環顧屋中環境,發現無人。

        溫離疾跑時已經放緩速度,就怕后頭的人跟不上。他專挑了處無人的小院,屏息站在門后,就等那人自己走進來。

        “閣下是何人,竟追我至此?”溫離步子無聲地出現,好生客氣地問。

        那人眼中難掩訝然,驚覺此人內力了得,手指摁去刀柄退了半步防備,冷聲說:“你從宮里出來的,是要去辦什么事?”

        溫離借微光瞧人,眼覺得這人有點面熟,額頭還裹纏白布,聽聞這話有些好笑地說:“看來你守著宮門挺久了,見著面也不打那就不是敵人,不是敵人那你是什么人?你不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怎安心告訴你我要辦的事?”

        那人眼低了低,抬起道:“白夜。”

        “對。”溫離恍然記起,在攝政王府邸有過一面之緣的白夜,好像提起是天機策里的人。

        “你認識我?”白夜神情冷峻地打量起溫離,可惜溫離以面具示人,只睹見一雙冷翆的眸子,但僅是這雙眼,白夜便覺似曾相識。

        溫離側開路示意白夜閉門再談。

        白夜合了門,溫離也熄了燈,他指腹摩挲幾下,面朝院內的方向,從容說:“聽攝政王提過,天機策白夜。”

        白夜也背向燭臺,目光透過窗戶紙盯著小院的動靜,他略微意外道:“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溫離也不打算瞞著,王府的信物在他手里,指不定后邊的事真需要動用天機策,早講明了辦事能利索些,“附離,在御前負責研墨的。”

        白夜一聽便知溫離是在敷衍,正要開口溫離豈給白夜追問的機會,接著道:“聽聞東畔爆炸,你在前邊院子遭受波及昏迷不醒,現下好點了?”

        這么一問,白夜倒是感到絲縷猝不及防,眼前人怎地連此事都知曉,愈發肯定溫離的身份沒有那么簡單。

        “不知大人是哪位,竟也關注我的情況?”白夜頗奇道。

        溫離像是逗著人,“在下姓附名離,附庸的附,離別的離。”他故意強調了句,“算不上關注,是王爺,王爺命我出宮調查官員去向,賜了此物,若有需要可以借助于天機策。”

        溫離有王府信物示意,還是從宮里夜出的人,不管身居何種要職,白夜都信了溫離的幾番話,相比身處宮外的他,才是最不可信的,溫離有意堤防也是于情于理。

        白夜正色道:“附大人是要調查官員的去向,天機策已經將各官員府邸的情況搜集得差不多,也趁機解救了一部分,就藏在隱秘處。”

        溫離琢磨著,說:“解救?金吾衛當真是敢拿人了,他們捉官員做甚?”

        “隨他們反的都留著,不隨的,都抓起來關著,逼宮。”白夜說:“我們查到,張宅地下的火藥原本用途是存作炸毀宮門,至于意外爆炸可能是搜查時不慎失火導致的,才叫張時豈和火藥的事暴露。或許正因為事情敗露,他們不得不起兵造反。”

        溫離捋著思緒,道:“尹衛密謀已久了。可能起事就在這幾日,只是沒想到那么快查到張宅,這天又下著雨,他們來不及搬運火藥,也不敢貿然這么做,黑火遇了水可就廢了。”

        “不過,未曾想到是逼宮。以忠臣脅迫陛下,這門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他竟覺得有點意思,嘴角揚了揚,“真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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