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波又起(五)
作者有話要說:</br>蘇知辛,就是蘇重錦。
梅鶴卿經過鐵牢,獄卒灑水清洗血跡,混雜腥味的水流被掃帚推到門口,淌過他們的腳底。
蘇重錦夜里受刑昏迷后,顧書哲命獄卒將他抬到了另一間囚室。他胸膛血痕斑斑,墻壁鐵鏈桎梏手腳,靠近鐵欄一步都不得。
顧書哲給梅鶴卿打開牢門,蘇重錦緊挨壁面,面色咣白地看向門,即使傷得狼狽難看,也在外人眼前保持著一抹笑。
蘇重錦姿勢跪坐,一貫皮笑肉不笑地說:“辭遠從不叫我失望。”
進來的倆人視線居高臨下,顧書哲沒接蘇重錦的話,冷硬道:“現在可以說了!
蘇重錦兩鬢散落幾縷亂發,隨動作左右飄了飄,他搖首,眼神游移顧書哲身側,“我只與他說!
“你!”顧書哲當即就知自己再次被騙,攢眉微惱道:“狐鼠之人,不知悔改!”
蘇重錦目光回轉,笑眼看這一襲緋袍,了如指掌說:“不這般,哪能哄得你去做?”
顧書哲甩袖,與梅鶴卿相視,“少卿,那我便去外邊等著了,你堤防著,莫要近身了!
梅鶴卿默聲朝他作揖,他回揖也當作少卿明白了。
囚室里無言片晌,梅鶴卿自不愿多浪費太多時辰在此人身上,先張口把話問了,“開門見山,要見我談何事?”
蘇重錦眼角彎著笑,絲毫沒有身為囚犯的覺悟,淡然說:“在京城生活兩年,對梅家二郎卻是知之甚少,喚你來就是想見你一見。瞧瞧半年前救下溫離的人是個什么性子模樣!
梅鶴卿神情冷漠,語氣冰冷,“起個幌子就為如此,那現下見了,你可以去死了!
蘇重錦不怒,眼眸瞇起仿若真是在笑,“我要見你是為求生并非求死!
“你若求生何必逗留京城,你堅持要見我是心底正在算計什么,廢話少說吧!泵氟Q卿不以為意,“顧書哲對你有情才易受你誆騙,少使這招,光陰寶貴,尤其是將死之人,拖延等同于白費!
蘇重錦鐐銬搭在腿面,里衣上的鞭痕橫七豎八,道道血色凝固有些發黑,盡管丑態,眉眼彎彎地卻顯平和,叫人讀不出心。
“依你所言,我恐是難逃一死!彼榫w松弛,并不為懼,“甚好,這樣也不枉你走一遭不是?”
梅鶴卿睨人不語。
“你從前能救溫離,如今也能救我!
“不自量力!
蘇重錦也不在乎梅鶴卿的嘲諷,低了低眸,看著素衣說:“我既敢冒暴露的風險留在京城,便是想好了退路,你必救我。”
梅鶴卿負手道:“你因何罪下獄心知肚明,我會為一敵國細作向陛下求情?你未免自視甚高!
“你不妨先聽我一言!碧K重錦胸有成竹說:“蟄伏京城以來,對你們南晉百姓口中的京四家甚為好奇,因而也逐一查了查。”他唇角輕扯,“確實不負所望,真查不出些不得了的事來。不知梅大人還想聽否,要是不想了,那便請回,我會以別個方式告訴你!
“有話直說,吞吞吐吐!泵氟Q卿眼底不悅。
蘇重錦吊著胃口,“說嘛,是可以,但看梅大人救我不救?”
“你當真成竹于胸何必問我!
“畢竟梅大人我把控不住,聽聞連景氏也忌憚著你,不是因為梅家的兵權,而是因為你這個人!
梅鶴卿眸子動了動,思緒也隨之波動不斷,“你想我怎么做?”
蘇重錦謙謙君子地說:“不敢太過勞煩,求得一活命機會,送我歸國便可!
梅鶴卿眼中不屑,“說吧!
“手下年前捉了個人,是個乞丐!碧K重錦故意頓住。
梅鶴卿睨他一眼,“繼續!
他唇角延得更長,慢條斯理地接著說:“是個女人卻扮作男人的模樣,日日出沒在景陽王府的府門前,我委實奇怪得緊,有日就將人捉了,親自問上一問!
“小王爺樂善好施,府前常年有乞丐圍聚,他們日日討食也不足為奇!泵氟Q卿面色平靜,“按你毫無緣由的猜疑,是把乞丐全數都查上了一遍?”
蘇重錦一眼識破,心中有數道:“此景乃是年關時出現,梅大人是真不知情還是故意試探我一番話的真假?我既然懇求你出手相救,自然是實話實說!
梅鶴卿聲色不動,風平浪靜說:“以防你不知死活!
蘇重錦眼風掃過鐵柵欄外,繼而道:“你梅家前段日子在查一小姑娘,她差點便落到你們手中,可惜了。你定不知她是誰,否則那日后你早派人掘地三尺了。”
“霜離!泵氟Q卿思緒朗朗如空晴。
“你還記得!
“霜玄是你的人。”
“嗯,”蘇重錦欣喜,他愛與聰明人打交道,“世間總有幾件巧事發生,正因為霜玄,我才注意到這整日混跡在乞丐堆里的女人。她是前任禮部尚書葛齡的原配,陳氏。”
“難怪當日那姑娘只身倒在小巷,身旁無人,原是你把乞丐抓去了。”梅鶴卿道:“自己人也不顧及,不怕她醒來將你身份脫口,就該一并抬走,給我內人省事。”
“她又聾又瞎,目不識丁,留人活口也算行善了!碧K重錦笑出聲,“我大發善心救她一命,豈有再殺她的道理。”
“你不過是想利用霜玄。”梅鶴卿一語真相。
蘇重錦斂起笑,面若薄紙蒼白,他跪坐累了,挨墻盤腿坐著,溫聲說:“我是行善,救命報恩天經地義,他只是替我走一趟花房探望梅大人罷了,真正要他命的人,是你們。更可笑的是……”
他眼眸彎瞇成縫,笑看梅鶴卿,“霜玄這樣的人,在你們黔渡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蘇重錦這番話令梅鶴卿轉念想到張時豈賣出的奴隸,還有十日之前卓蘭在皇宮里查出的細作。這些人皆是來自黔渡十九州。
梅鶴卿眸光沉靜,將所有被攪亂的心緒克制在深處,不輕易敗露出來。
“梅大人是個無情人呢,想來也是,他們的苦與你何干?你們龍延河畔的青樓外還跪著賣身葬父的姑娘,真真是世態炎涼啊!
蘇重錦一聲感嘆。
“你可知陳氏為何變成乞丐?可知為何她要與葛齡和離?”他用沾染鮮血的手摸了摸小腹,“因為孩子!辫F鏈太沉,響聲反而沉悶不刺耳,“并非是孩子出世便夭折的原因,而是他被人送去了宮里,做了如今南晉帝的第七個兄弟,景陽王!
梅鶴卿狹眸透出危險,蘇重錦終于看到他所期待的神情。
他略微沾沾自喜,興致盎然道:“這真相能抵我一命嗎?不夠,我還可以接著說。陳氏向我吐露苦水,葛齡執意與她和離是擔心有朝一日秘密泄露引來滅門之禍。她離京后日夜惶恐難渡,又心念孩兒,再聽聞葛齡下獄,終是撐不住回到京城。”
梅鶴卿面沉心沉,只是有囚室昏暗遮掩,沒給蘇重錦看清楚他此時神情究竟駭然得多可怕。
“如此講來,當年的七皇子又何去何從了?當然是死了。他生母難產血崩,腹中孩兒也脆弱不堪,破肚時就咽氣。你們的季皇后估摸是盤算這胎兒許久,心生一計,尋她兄長找來只小貍貓替換,故而有了位養在膝下的假七皇子!
“欸,可憐陳氏,十月懷胎的親骨肉未曾多看一眼,就給季家送進宮中,生生分離八年之久,真是令聽者傷心聞者落淚。”蘇重錦虛偽地惋惜著,“論起季家行徑,與尹家可謂是有過之而不及!彼l笑幾聲,“京四家實在有趣極了!
梅鶴卿寒聲徹骨,“片面之詞不足為信,那陳氏何在?”
“死了,活生生打死了!碧K重錦答得快,就好似明知有此一問,“京城街巷乞丐尸體橫陳,我挑個地方隨手扔了,現在不曉得埋在哪座尸坑里!
“那就是你一面之詞!”
“葛尚書不是還在人間?你大可審他一審!
梅鶴卿側身,微微偏頭眼角睨人,猶自思索,“他咬死不認又該如何?此事如若不得確鑿證據證實,你想離開這,恐怕很難!
蘇重錦冷笑,“梅大人查案無能,在下心善愿意代勞。只是我區區敵國奸細辦起事來可不顧及貴國安危,假使再挑起貴國內亂,莫要怪在下才是!
梅鶴卿起疑,“你身處牢獄還妄言挑起國亂,果然另有奸計。你在外面留了一手,就是為入獄后與我談判所用!
“有備無患。”蘇重錦面容凝著笑意,十分虛假,“五日后我若還不離城,那時秘密不脛而走,鬧得南晉皆知,你想,季伯文會怎么做?眼看京城春疫漸息,黔渡又起戰事,黔州軍鎮雖固守住邊境,但此時季伯文倘若聽聞了秘密走漏,會不會也學尹衛,為保勢力為保性命,親自下令開黔州城門放我軍入城?”
“留你不得!”梅鶴卿狹眸已起殺意。
季伯文手里無兵,要開城門必先經過黔州軍鎮一戰,而蘇重錦神態分明對這一線生機勢在必得。
蘇重錦暗察顏色,趁勝追擊,“有些事,你可以去問問尹衛。他曾想以聯姻的方式,拉攏季家隨他造反。”
“如此,你便覺得自己還有活著出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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