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界一日
撲面而來的人間煙火氣息,沈韶棠不由得怔愣片刻,他們置身于熱鬧的街市,身旁往來的行人,打扮皆是普通的黎民百姓。
沈韶棠不由上下打量李溯,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李溯笑著解釋:
“我今日不受宗主約束,只管放心。”
但是,殷于野真的會輕易給他解開咒術,還默許他們下山?心里一旦有了困惑,就難以消弭。
“叮——支線劇情展開:被劫合歡宗。請親愛的宿主拒絕誘惑,堅守本心,明日傍晚前仍留在人間,即算任務完成。”
系統的聲音響起,他試探性地問:“李溯現在還活著嗎?”
沒錯,他懷疑面前這個是被掉包了。
“活著。”
那這個“李溯”是誰?不會是……系統和他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這里是京城,你從前沒來過吧?”李溯戴了一個白馬面具,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他又將另一個遞給沈韶棠。
那是一個貍貓面具,沈韶棠搖了搖頭:“不曾來過。”
他戴上面具,兩人便成功融入了人群。原來今日是花燈節,人間華燈初上,繁華喧囂。
沈韶棠滿眼好奇,這倒不是裝的,他以前看過不少古裝片,真實的接觸還是第一次。
他來到一個雜貨攤子前,望著繁雜的掛飾品,挑了其中一只扇子,他作勢搖了搖扇子,端的是少年翩翩,風度瀟灑。
“這上面可以題字嗎?”
老板見他相貌不俗,猜想是哪家貴門小公子,笑容和藹道:“當然可以,您想題什么字,我幫您寫上去……”說罷,便拿出毛筆。
“我自己來。”沈韶棠拿著毛筆,他想試試近日書法練得如何,可是……要寫什么上去呢?
有了!沈韶棠提筆揮毫大作,心里非常滿意。
后面的李溯湊過來,看了一眼,便輕聲念了出來:
“天下第一帥?”他不解地追問,“天下第一好理解,但是……帥又是何意?”
“帥……是品貌好的意思。”
李溯了然地笑道:“原來如此,畢竟字如其人,品貌皆第一也問心無愧。”
本來沈韶棠不覺得自己臉皮厚,但是被他一本正經夸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他矜持地用扇子遮面,含蓄地笑了笑。
李溯盯著那提著“天下第一帥”的扇面,在面前晃呀晃,望著本人“羞澀”的眉眼,心頭不禁一動。
“小尹,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去客棧稍作歇息?正好吃一頓晚飯。”他說道。
沈韶棠怕前面有坑,便自覺避開。他轉過頭張望對面的店鋪,敷衍道:“我想吃這些東西,吃夠了再去客棧歇息。”
他掏出一把靈石就放到老板面前,但是對方卻擺了擺手:“我們只收銀兩。”
“我來付,多少錢?”李溯無奈地走過來。
“十文。”
待他付完錢,便發現身旁的人早飛到對面去了。
……
這家名叫“孫記果脯”的店鋪外面圍滿了人,排隊保守估計也要一兩個時辰,他眼巴巴地看著,心中嘆息。
“如果要吃果脯,對面那家是這條街最好的。”
順著李溯的目光,沈韶棠轉身看去,便眼睛發光,可惜那家店也是生意紅火,他們只能站在人群后面。
沈韶棠小聲建議道:“我們在這排隊要很久,不如你在這守著位,我去逛逛。保證半個時辰后就回來……”
李溯眼里掠過精明的光,說道:“不可,你人生地不熟,若是走散便不好了。”
“……”
李溯帶著他走到隊伍最前,笑著對那個人說道:“兄臺,可否行個方便?”
那人一臉兇煞,正要罵人,卻看到一枚銀錠放在他面前。
“……好好。”這錢夠他吃上一年的果脯了,明日再排一樣。
收錢走人后,李溯便成功擠到前排,讓沈韶棠點了幾種,有嘉應子、梨條、柿膏兒……然后用油紙包包起來。
“那合歡宗宗主,也曾送過你錢財?”沈韶棠抱著一包嘉應子,隨意地問道。
“……”李溯頓了一下,“為什么這么問?”
沈韶棠咬了一口柿膏兒,“你從前不是說,曾經和他打過賭輸給你,然后送了你一大筆錢財。”
李溯愣了愣,繼而笑道:“事情過去太久,我忘了。”
沈韶棠不動聲色,心里卻想果然是柳蓮羽,那個合歡宗的“渣攻n號”。
據說柳蓮羽未入修真界時,在人界只是個貴族的奴仆,從小摸爬滾打,市儈趨炎附勢,找到機會便猛竄其上,最后被合歡宗的師祖看中帶了回去培養,才有了今日。
“你花的這些錢,到時候回去我會還你。”他開口道。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
“……”沈韶棠感覺李溯說話怪怪的,在對方靠近之前岔開話題:
“你對這里很熟,以前是不是住在……”他還沒說完,便發現對方突然湊過來,想給他擦唇角。
沈韶棠稍稍避開,往后退了半步,倒不是說他多么厭惡對方,只是擔心會被暗中偷襲罷了。
“倆大男人干這事,太肉麻了。”他掩飾地說道。
說罷,便拉著李溯的手臂,去湊另一波熱鬧了。
那是個雜耍賣藝臺子,師傅喝了口酒,從嘴里吐出一串火焰,觀眾一片叫好聲,他站在臺下看得入迷。
“好!牛哇!”他握著拳頭,也在跟風呼喊。
李溯站在他身上,不禁皺起眉,這無妄宗首徒美則美矣,就是……太活潑了。
他更喜歡弱柳扶風的美人,最好是像林黛玉一步三喘,憂郁清高那樣,而這幾個時辰接觸下來,他失望地發現,尹澈幾乎和他的口味截然相反。
不過,若是不得到些好處,他豈能情愿放尹澈走?
他這般想著,便盯著臺上的表演,露出鄙夷的神色,這種雕蟲小技有什么看頭?不過是在騙這些冤大頭的錢罷了。
“李溯?你在哪兒呢。”沈韶棠頭也沒回,手伸到后面想要拿什么。
李溯默默把手里的另一包炒栗子遞過去,對方接過紙包便開吃,沒再搭理他。
“……”他目光落在尹澈纖細的腰上,暗想這副皮囊倒是絕頂的,不如……
“你要吃嗎?”沈韶棠感覺如芒在背,他回過頭,捕捉到李溯眼里一瞬間散去的冰冷。
他佯裝沒發現,直接抓了一把塞到李溯手里。
“……”李溯盯著手心微燙的栗子,聞到那股軟糯的香味,不禁皺起眉頭,他快要吐了。
他收起五指,手放在身側,暗中將栗子碾碎成齏粉。
再回到臺上,現在的節目是“傀儡戲”,在昏黃的光線下,人偶被線牽動,仿佛活了過來,鼓樂聲拉開了故事的帷幕。
忽然臺上出現了一些白色的煙霧,眾人正不解其意,幕后有個古怪的聲音道:
“這次的傀儡戲與以前不同,希望能給大家一個全新的體驗。”
下一瞬,煙霧蔓延至棚上,待霧氣散去,那些人偶竟然……變成了一個個真人!除了身高不變,他們臉上的表情如活人般生動,張著嘴說著唱詞。
在眾人驚嘆不已之際,沈韶棠即便猜到緣由,卻仍是看著戲吃著炒栗子。
“這種小把戲,只能騙騙愚鈍之人。”李溯冷眼看著,嗤笑道。
沈韶棠手里捏緊了栗子,心想不會被發現吧?
他們周圍立即投來詫異地目光,因為他倆一個吃著栗子,一個提著吃食,沒人往修士上面聯想。
臺上的人偶頓了頓,那幕后的聲音隱含不悅,說道:
“閣下大言不慚,敢不敢上來試試,做傀儡的滋味?”
說罷,那人動了動一個女人偶,嘲諷意味拉滿。
“哼,有何不敢?”李溯眼底一絲狠色閃過,反唇相譏。
沈韶棠為對方捏了把汗,因為合歡宗人人皆知,宗主柳蓮羽十分記仇,還有個忌諱:最厭惡被人當成女子。
有一次,正派某修士故意在大庭廣眾下,用送他女人衣服來嘲笑他,柳蓮羽敵眾我寡,真的穿了。不過給他暗中下毒,當場死相慘絕人寰,修士的同黨被他以同樣方式殺得片甲不留。
沈韶棠擔心事態升級,他可不想在這里鬧出什么事來。連忙站在李溯面前,打圓場道:
“誤會,我朋友不是這個意思,我向大家道歉,您繼續……”
李溯卻沒打算聽他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可以不上去,但是你現在就跟我走,這地方無聊透了。”
無聊??沈韶棠不用往后看,都知道事情更嚴重了。
“你們什么意思……是來砸我場子的?”那幕后聲音又怒氣沖沖,連其他人都一臉緊張,仿佛懷疑他倆是對家派來的“細作”。
這下沈韶棠下不來臺了,他索性展開折扇,風度翩翩地搖了搖,悠悠然往臺階走上去。
他站在傀儡棚下,鳳眸含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我上來了,悉聽尊便。”
棚里傳來一道悶悶的笑聲,怪滲人的。
白色的煙霧蔓延至他身上,他看不清事物,意識逐漸朦朧,仿佛被束縛進一方小小的盒子。
沈韶棠默念清心訣,眼前頓時清明,那小小幻術還奈何不了自己。
“啊!”隨著一聲驚呼,一個人竟從棚子里飛出,實實在在砸到地上。
沈韶棠連忙過去,詢問:“你沒事吧?”
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滿臉血,指控著他:“我只是讓你上來配合,你為何出手打傷我?我……”
話音未落,先吐了三升血。
“不好意思。”
“……”
“你要訛多少錢?”
“……”
中年男子都忘了演戲,直到那邊的藝人喊了一聲:“你不要污蔑我師兄,你一定是對家派來打傷他的!”
臺下一片嘩然,而沈韶棠卻當沒聽見,他只想快點堵住這群人的嘴,要是身后這家伙記恨起來,可不是錢能解決的。
“各位看客別走,我還能……繼續把這場戲演完。”
中年男子最后象征性地吐了口血沫,然后身殘志堅地爬起來,打算繼續撈錢。
“不著急走。”
中年男人被李溯攔住,“你既然是被打傷了,流了這么多血,想必身上一定有傷口,不介意給我看看吧?”
中年男人身上的血已經干涸,卻沒有繼續溢血,這么大的血量,傷口沒道理這么快愈合,像是將血抹上去的。
“……你!”他心中納悶地想,難道幻術不起作用了?
“這種小伎倆,也該結束了。”
李溯話音剛落,在場的幾人都感到一陣眩暈,白霧漸漸褪下。
臺下響起一陣暴雷般的掌聲,沈韶棠詫異地看著傀儡棚里,幾個眼熟的人偶,不正是他和李溯……以及中年男人嗎?
原來方才他們進入了傀儡的身體,在觀眾面前上演了一出“碰瓷”好戲。
正在這時,他看到了人群中一名黑衣男子,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們,擠進人群步步逼近。
“他從無妄宗追來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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