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周末過后，是一中高三學生開學的日子，比其他學生提前一周。
早上7點，何山和李域符天幾個人在藍鯨網吧找到睡著的霍硯。
何山跟他們幾個猜拳輸了，擔任今天的叫醒任務，湊到霍硯身邊，戰戰兢兢叫了聲：“老大？”
“嗯�！�
霍硯就坐在施語冰前兩天在網吧坐的位置，閉著眼用鼻音懶懶回應。
聽這反應還好，何山瞬間松了口氣。
“今天開學，該去學校了。”
霍硯根本也沒睡著，手掌揉了揉全紅血絲的眼睛，起身去廁所。
“老大這兩天都在這兒嗎？我前天叫他來玩兒牌他沒理我�！狈斓�。
“以前只是偶爾在這兒過夜，這兩天48小時都在這兒�！崩钣蛘f。
“有什么奇怪的，”何山道，“老大肯定是想著馬上開學了，這兩天上網上個夠。”
“開學耽誤老大上網嗎？”
“老大上網還用管開不開學？”
“……”
“走吧。”
霍硯過來拿了書包，甩在肩上，到自動售貨機上買了瓶汽水擰開蓋子喝了兩口。
幾個人都跨上自己的自行車，跑起來才發現霍硯跟他們方向反了。
“老大你去哪兒？”
“回家洗澡�！�
……
顧家。
施語冰對著鏡子正吹頭發，傭人敲門叫她去吃早飯。
放下吹風，她用一根黑色皮筋綁了個樸素的低馬尾，露出一張線條淡雅五官驚絕的巴掌臉。
這張臉很漂亮，但這種漂亮因為天生淡顏帶著一種高不可攀的疏離和清冷，加上不能說話又懶得交際，在人緣上吃了不少虧，不過她也不太在意。
走到餐廳，施語冰先向外公微微鞠了一躬，又向所有人淡淡點了下頭，接著走至最邊上的座位。
“今天開學是吧？”小舅問。
她點點頭。
“這么不巧呢，我今天要來不及了，沒時間送你去學校啊，你小舅媽又要用車回趟娘家不順路，大哥大嫂你們今天什么安排？”
“我們也沒空送她。”大舅媽語氣冷淡。
“這個，冰冰你看……”小舅還想解釋。
施語冰拿出早就在手機便簽上打好的一行字，給他看：【我以后自己去上學，不用管我】
小舅念了一遍，讓其他人也都聽見，笑道：“那行，那你就自己去�！�
“你是什么時候啞的？”大舅媽問。
施語冰用手比了個“13”。
“13歲？你爸公司破產那一年？”大舅媽看向顧老爺子，“那一年確實是發生了不少事兒，他爸破產還是您后面幫忙還的債吧？”
這根本不用問，全家都清楚的事兒。
顧老爺子想到他爸，臉上浮起一抹冷笑，“沒用的東西。”
施語冰端牛奶的手微晃，一滴奶落在瑩白手背上。
她拿餐巾默默擦了。
“那你平時都怎么跟人溝通，不會就靠打字吧？”大舅媽又問。
施語冰低頭打字，手速很快：【對方能看懂手語，就用手語溝通，看不懂就打字】
“這也太麻煩了，那以后我們就不跟你說話了，免得大家都麻煩，還耽誤時間�！贝缶藡屛孀煨Α�
小舅媽問：“那她這情況，咱們要不要送她到聾啞人學校？”
“嘖，”小舅拿手肘撞她，“冰冰又不聾，去什么聾啞人學校，好歹咱們顧家在a市也有名有姓的，說出去難聽不難聽，到時候霍家的人又要看笑話。”
這話讓顧老爺子很不高興，先不說霍家是他多年的死對頭，以后她這個啞巴外孫女恐怕沒哪個大家族敢要。
算了，她自有她的命。
顧老爺子拿餐巾擦了下嘴，起身離席。
所有人立即站起來，等老爺子走了才又坐下繼續吃。
施語冰看眼時間，要來不及了。
她起身匆匆點頭示意了下，回房間背上書包，下山去站臺坐公交。
……
霍硯慢悠悠騎著自行車進校時，第一節課已經上了十分鐘。
為了給高三生節省平時上下樓的時間，高三所有班級都在低樓層。
霍硯在高三三班，就在一樓，穿過教學樓大廳，右轉第一間教室就是。
他拐過去，一抬眼，教室門口竟然站著一個跟他一樣遲到的女孩兒。
少女一頭長發隨性地綁在后腦，正抬手將跑亂的碎發捋到耳后。
等她放下手，露出一張清透干凈極為漂亮的側臉，霍硯倏地瞳孔放大——
這張臉，燒成灰他也認得。
“你是？”
還沒發書，政治老師原本在講臺上跟同學們講些有的沒的，此刻停下來問教室門口出現的生面孔。
施語冰正要將事先在手機里打好的話給老師看，斜刺里伸來一只寬大手掌突然揪住她t恤領口，“砰”地將她壓在教室門上。
后腦勺撞得生疼，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好久不見，施語冰�！�
霍硯一字一頓，寒冷嗓音似從牙關擠出，恨不得要將對方生吞。
施語冰看著眼前怒意盎然的高大少年，一向平靜無瀾的眸子里浮現驚訝。
是……霍硯。
教室里鴉雀無聲，風扇兀自轉動，帶起的風在每個人耳邊呼嘯而過。
施語冰微啟淡粉的唇，想叫他名字卻發不出聲音，眸光跟著暗了幾分。
輕薄的短袖衣領經不起男生蠻力的拉扯，她握住他手腕用力往外推，想他松手。
霍硯低眸，輕蔑勾唇。
對方手掌纖弱，使全勁也連他一個手腕都握不全。
“霍硯，放開她！”
講臺上政治老師實在看不過去。
“急什么，老子還有話沒說完呢。”
霍硯抬手“啪”的一掌拍在門板上，掌風帶起女孩兒額邊的碎發。
他低頭壓近，語氣緩沉冷戾：“既然你還有臉在我面前出現，那我宣布，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
施語冰靜靜斂著眉眼，聞言只是淡淡眨了下眸。
霍硯松開她，邊往座位上走邊壓著眉宇罵：“看什么看！”
“……”所有紛紛移開視線，低下頭，或望天花板。
教室只剩最右邊靠窗的倒數第二排還剩兩個空座位，李域和何山專門給霍硯留出來的。
霍硯靠窗坐下，身后何山小聲問他：“老大，那美女怎么惹你了？”
“少管閑事。”
“……”
寒氣逼人的四個字，何山咽了口口水，縮回腦袋。和同桌李域對視一眼，都不敢再多問。
……
政治老師有點老花，拿遠施語冰的手機，看完她提前打好的字才明白是新來的轉學生。
“你就是王主任說的那個新轉學生啊，聽說是h市七中的年級第一？”
聽到h市七中，教室里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
h市七中和他們a市一中一樣，幾乎年年保持著90的一本升學率。
但h市是省會城市，a市是直轄市，h市所在的大省每年的高考報名人數幾乎是a市的十倍。
正因為如此，h市七中還能保持和他們學校一樣的升學率，可見那所學校的學生有多卷。
施語冰點點頭。
“那你先跟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政治老師說完，反應過來王主任跟他們提過這女孩兒后天因為某些緣故成了啞巴，“這樣吧，你……”
他話沒說完，施語冰已經自己拿了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字。
施語冰，或，阿施。
我是啞巴，但耳朵沒問題。
短短兩行字，引起班級里激烈的討論聲。
“居然是個啞巴？”
“啞巴也能來我們學校讀書？”
“成績好唄�！�
“成績再好又怎么樣，哪個大學會要？”
“長得倒是挺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惹到了小霍爺，以后日子不好過了�！�
霍硯微狹著眼，慍怒的目光久久停在“阿施”兩個字上。
誰敢叫她“阿施”，他就拔了那人舌頭。
施語冰知道接下來該下臺了。
環顧一圈教室，發現只有霍硯身邊有空位時，她心里暗道一聲：糟了。
“那……”
政治老師也在給她找位置，找來找去，只能問一句：“有沒有同學自愿和霍硯同學做同桌的？”
鑒于剛剛門口那一出，他實在不想把這兩人安排坐一起。
霍硯已經夠讓人頭疼，這女孩兒又不知道怎么被他盯上，真要坐一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
整個班級陷入持久的沉默，全低著頭不敢和老師對上視線。
這時候比老師課上點人回答問題更讓人忐忑。
誰敢跟霍硯坐一起？
不要命了。
霍硯背靠后桌敞著腿，帶著沉重分量的目光落在講臺上少女淡然如畫的眉眼，牙齒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涼絲絲的甜味侵入喉嚨。
政治老師看沒人想去，正要說話，中間一個女孩兒嘗試著舉起手。
“老師，我愿意坐霍硯同學旁邊。”
女孩兒聲音輕軟，透著一些怯懦。
施語冰循著聲音落下視線，認出來是那晚網吧里找哥哥回家的小圓臉女生。
聞樂樂既是自己想去，也想回報施語冰那天幫她擋熱水。
“嗤”
教室里響起一聲極輕蔑的笑聲。
“你愿意有屁用，老子不愿意。”霍硯懶散抬起手肘，搭在后桌，“施語冰，我給你三秒鐘滾過來，3，2……”
施語冰緊緊握了下手掌，松開后往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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