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在醫院那幾天,施語冰和霍硯已經事先約好,明面上假裝不再和對方有任何的接觸,以此來應付顧老爺子,讓他先對他倆放松警惕。
這就是霍硯提出來的“小狗裝裝”行動。
裝冷漠。
裝不認識。
裝陌生人。
原本以為只需要在校外裝,但沒想到顧老爺子做得這么絕,竟會讓人跟到學校來監視施語冰,所以兩人在學校也不得不先切斷所有往來。
聞樂樂何山等人還挺納悶,開學那天早上明明還見他們兩人有說有笑,怎么突然就再也不理對方,提都不提對方。
搞得他們一開始在兩人中間夾著還挺為難,一問吧,又都不肯說發生了什么。
兩人一個坐在第一排,一個坐在最后一排,好似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南北兩極。
久而久之,班上也沒人再開他倆玩笑,沒人假裝咳嗽起哄,沒人再鬧著跟小霍爺和班長要喜糖吃。
只有施語冰和霍硯自己知道,他們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眼神對視了多少次,悄悄用手語說了多少次“想你”。
老師們發現霍硯自配了眼鏡每天像變了一個人,不僅再也不逃課睡覺玩手機,還經常是班上最后一個走,隨時看見他都在埋頭苦學。
他偶爾也會上課舉手回答問題,好幾個科任老師都震驚了。
畢竟要換在以前,他舉手多半沒好事,不是通知老師要去廁所抽根煙,就是說自己坐累了要站起來活動活動。
因為霍硯不去網吧了,何山李域符天幾個也都跟著減少了去網吧和娛樂會所的次數。
在滿教室飛舞傳遞的一張張雪白試卷中,他們幾個也開始思考未來的路。
尤其是何山。有一次晚自習后,他跟聞樂樂在操場談心。
聽聞樂樂說母親離不開她,要留在a市,志愿會填a大。他也決定要考a大,再不濟考個在a市的大專。
“你干嘛學我?跟屁蟲!
聞樂樂慶幸操場上光比較暗,照不清她紅紅的臉頰。
“對啊,我就想一直跟在你身后。”何山說。
后來,施語冰跟聞樂樂每天下了晚自習還會在花一到兩個小時給何山李域符天楚楚幾個人補課。
霍硯獨自坐在最后一排,也跟著混在里面聽。
他們第一天決定這么干的時候,保鏢說什么也不同意施語冰晚回家。
聞樂樂何山幾人為施語冰說話,差點和那保鏢動起手。
霍硯坐在自己座位上,聽著外面的動靜,也準備隨時沖出去干仗。
最后還是班主任王勤剛回來檢查教室,發現他們幾人在走廊鬧哄哄的,問明了情況后,親自和顧庭聯系了。
顧庭做了一把主,同意施語冰放學后再跟同學一起多學幾個小時。
他把這事報告給顧老爺子,顧老爺子倒也沒說什么。
這以后,他們幾個人在教室里探討卷子習題,那保鏢就在門口盯著。
霍硯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看書做題,有時撐頭看兩眼施語冰,有時聽他們在前面打鬧說笑,自己雖不參與,也跟著勾嘴角。
后來,漸漸地有其他人發現他們在開小灶,也跟著加入進來。
隊伍越來越壯大,最后竟然晚自習敲鈴后整個班都沒人動彈,都自愿再多學兩個小時,畢竟家里的學習氛圍自然是比不上班里。
埋頭解出一道難題后,如果在家,也許伸個懶腰就洗洗睡了,在教室,一抬頭看到還有這么多人都在努力,于是扭扭脖子,低頭繼續去攻破下一道。
經過幾次?,霍硯的成績和排名都大幅上漲。
施語冰每次去辦公室幫忙拿批改完的試卷,都會悄悄的先把霍硯的找出來。
看完眉梢一揚,心里比自己得高分還開心。
有一次王勤剛正好走進來,施語冰發覺的時候正要把卷子放回去,動作慢了一步,被王勤剛抽走。
“看自己的卷子呢?你這回三模發揮還是挺穩的,如果高考就這樣……嗯?霍硯?”他看到試卷上名字那一欄。
施語冰埋頭整理其余的數學卷子,漫不經心的口吻道:“他這次考得也挺好的!
王勤剛看看她,又看看手里139分的數學卷,笑了笑,把卷子放回她手里,端了茶杯,坐椅子里慢悠悠喝茶。
“霍硯這小子,認真起來還挺是那么回事兒!
這樣日復一日,經過誓師大會、畢業典禮、畢業晚會、拍畢業照……時間眨眼間來到六月。
六月,太陽變得越發毒辣了,蟬鳴聲越發囂張了,街邊叫賣西瓜的價格越發低廉了,買到手的冰淇淋幾秒不吃就開始往手背上淌了……
高考前在校的最后一個晚自習,整棟教學樓都異常熱鬧。
知道馬上高考后就要各奔東西,大家都很珍惜最后相處的時間。
低年級的學妹學弟還跑出教室,在走廊上對著低樓層的高三生唱歌喊加油。
施語冰一手拿著要化掉的冰淇淋,和來找她的各個同學合影。
這些同學里有本班的,有外班的,有男生,有女生,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
“施語冰同學,我喜歡你,可以……”
“不好意思!
剛找施語冰合完影的男生話沒說完,她已經提前預判。
畢竟這話,一上午已經聽了不下十次了。
如果不是畢業,她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男生喜歡她。
那男生被拒絕,顯出臉不知道往哪兒擱的尷尬,倏爾,視線落到她手里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禮物盒——那是合影前他硬塞給自己暗戀女神的。
從施語冰手里拿回禮物,那男生轉頭走開了。
施語冰:“……”
看眼遠處同樣被女生包圍的霍硯,施語冰忿忿地吃了一大口冰淇淋。
敢收一封情書,饒不了他!
冰淇淋是霍硯找人買來給她的,雖然那人沒說,但霍硯一個眼神她就知道。
冰淇淋涼颼颼,甜絲絲。
施語冰趁著沒人找自己的間隙,靠著走廊的墻,專心品嘗起來。
“阿施!
施語冰抬眸,是霍臻辰來找她了。
“終于逮到你有空了,大明星!
霍臻辰笑她道。
他手里拿著一個拍立得,舉起來晃了晃:“憑我們的關系,說什么也得拍十張吧?”
施語冰爽快道:“沒問題。”
拍照自然會靠得近一些,然而別人看起來并不過分的程度,在霍硯眼里跟已經抱上了沒有區別。
他大聲地咳了兩聲,施語冰沒反應沒動靜,跟霍臻辰拍完一張又將頭湊在一起看成片,正拍得起勁。
霍硯靠在走廊欄桿上,見狀往施語冰方向又移了兩步,再清咳兩聲。
這時,何山他們幾個還有些平時經常一起玩球的男生都回來找霍硯。
見霍硯終于不被女生圍繞,讓他跟他們一起去操場打會兒球,打算打一個半小時到晚自習結束,再各回各家。
霍硯卻不理會他們,眼睛只是盯著施語冰和前男友一起拍照的背影,漆黑眸子看似寒涼平靜,仔細一看全是羨慕和哀怨。
施語冰,再不回頭看我,老子真的生氣了。
跟你說,老子生氣后果很嚴重。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過去把你揪過來?
可惜,無人聽得見霍硯內心獨白。
甚至有個男生摳了摳臉,在反正要畢業豁出去的心態下,問出了一直很想問的問題:“小霍爺,你是不是因為喜歡施語冰又得不到,才這么討厭她?”
討厭到,這個學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施語冰的名字。
他是第一個。
其實這樣的猜測不是沒來由的,也不止他一個人這么認為。
上回兩人的親密照片在早會上曝光后,霍硯為了保住施語冰說是自己單方面在追她糾纏她。
這話不知道怎么傳了出去,傳來傳去還變換了好幾個版本,后來很多人就都這么認為。
霍硯勾唇哂笑,目光不曾從女生的婀娜背影離開半分。
“施語冰?就算她求老子,老子都不會喜歡她!
走廊上的人都聽見了,包括那個保鏢。
施語冰背影一僵,回頭看向霍硯,淺褐色眸子瞪得溜圓。
霍硯心虛地眨了下眼,裝完逼立刻就慫了,移開眼睛,又輕掀眼尾偷瞟一眼,想看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施語冰轉回頭,背對霍硯抿唇偷笑,狗霍硯又在吃醋。
“我能自己自拍一張嗎?”她問霍臻辰。
”當然了!
施語冰把拍立得鏡頭對著自己,舉高了手,看著角度差不多后,按下快門。
出來的照片,霍臻辰想看,施語冰迅速捂在掌心里,搖頭道:“這是我自己拍來留念的,不想給別人看,不好意思,臻辰!
“就看一眼。”
施語冰堅持不給看,自己躲一邊去甩照片。
其實,霍臻辰都知道。
他都看出來了,她故意舉高拍立得想把后面霍硯也拍進去的小心思。
照片上慢慢顯出影像。
她比“耶”的大頭在近處,霍硯的全身照在遠處,他兩手搭在欄桿上,長腿交疊,直視前方,精致側臉還能看出來氣呼呼的神韻。
他頭頂有星星,身前有光,一直亮到施語冰心里。
雖然是盲找的角度,但尤其成功。
施語冰握著照片,開心得雙眼彎成月牙。
走廊上,有從辦公室回來的同學在傳:“老師說沒事的可以提前放學回家了!”
于是大家一窩蜂的又進了教室,開始收拾書包和滿桌的書本。
磨磨蹭蹭,說說笑笑,幾乎也都挨到了真放學的時間。
因為大家都知道,從這間教室走出去,以后各奔東西,也許很難再有見面的機會。
王勤剛在這時進了教室,驚訝道:“怎么都還沒走?趕緊走,過兩天好好發揮,要是下屆敢讓我再看到你們其中一個回來,來一個我打一個!”
聞樂樂用手背擋住眼睛哭了起來,還有好幾個女生也都低頭抹眼淚。
“哭什么?之前盼著畢業,恨不得一夜長大,這樣就不用背單詞背課本了,現在都舍不得走了?”
教室里一陣沉默后,聞樂樂輕聲開口,哽咽著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接著,其他人也都跟著合唱起來。
這是他們高一剛入學不久,在全校合唱比賽中獲獎的大合唱歌曲,至今錦旗還掛在黑板旁邊的墻上。
施語冰高三才來,沒有參加,不知道這首歌對于三班的意義,但她能聽出來。
她沒有開口,只是靜靜聽著,目光慢慢滑過教室里的一點一滴。
她當了三班一年的班長,對于當時剛轉來新學校的她來說,這個身份讓她很快就融入了進來。
對三班教室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她甚至比待了三年的同學更熟悉。
原本在h市七中,施語冰是出了名的習慣獨來獨往,性格孤僻的人。
轉來三班當了班長后,不得不和同學交流。
哪怕一開始不能講話,通過寫字的方式也得硬著頭皮去和同學溝通。
邁出第一步后,她發現,給予別人關心和接受別人好意,其實也不是那么困難。
她慢慢的,找到了那年出事之前的自己,也愿意向那個自己靠近了。
說起來,都是托霍硯的“!,要不是他當時發瘋非要選她當班長……
等等,難道,他原本就沒想捉弄她?
施語冰心下一動,忍不住探出頭,尋找最后一排的霍硯。
像是有所感覺,霍硯原本趴在桌子上聽他們唱歌,此時也挪向右邊桌角,將頭微微伸出去。
隔著一整條過道,他們目光相接,霍硯彎了彎唇,微翹的桃花眼眼尾含著無限溫柔。
王勤剛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遠古時代了,卻在學生們的合唱中紅了眼睛,轉過身去憋眼淚。
最后,他一個一個將學生都目送出教室,趕他們離開。
施語冰收拾東西時,發現桌子里多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粉色禮盒,跟鞋盒差不多大。
禮盒上的便簽寫著:
【畢業快樂。祝我的阿施,能讀萬卷書,也能行萬里路!
她一眼認出霍硯的字跡,可是這么正經的祝福語出自他手,說實話有點違和……
收拾好東西,施語冰是班里倒數第二個走出教室,王勤剛站在講臺上跟她揮手:“好好發揮!
“王老師,謝謝您一直以來的辛苦付出。這一年給您添了很多麻煩,尤其是上學期,對不起,希望您以后可以事事順心,桃李滿天下!
王勤剛擺擺手,笑道:“行了,一個月后的文科狀元,走吧。”
施語冰抿了抿唇,走出教室。
班里只剩下霍硯一個人,本來在收拾書包,此時無比眷念的看著施語冰離開的背影,手上動作也停了。
“嘿!”王勤剛走到霍硯面前,笑道,“別看了,人都走遠了。咱們三班乃至一中的風云人物小霍爺,這回準備考哪兒啊?”
霍硯收回視線,低頭繼續裝書,“堇安大學!
“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怎么,你對我沒自信?”
王勤剛揉了揉鼻子,笑道:“怎么會呢,高考前一切都是未知數,堇安大學雖然是國內最高學府之一,但你要是發揮比三模還好,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他撓頭,故作疑惑狀,“咱們班還有個人也要考堇安大學,是誰來著……”
“施語冰?”
王勤剛看著他,臉上笑容意味深長。
霍硯避開他目光,低頭收拾完書包拉上拉鏈,站起來準備要走,發現王勤剛背手看著窗外,似乎已經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他問。
王勤剛回過神來,笑道:“好久沒喝過學生的喜酒了,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
霍硯把書包甩在肩上,眉梢一挑,“等著吧,我結婚那天肯定請你!
王勤剛抬手摟著他肩往外走,“不知道施語冰到時候結婚請不請我。”
“放心,我們都會請你!
“那你倆最好辦在一起,不然我還得出兩份份子錢!
“摳死你得了。”
“臭小子,你知道現在份子錢漲到多少了嗎?工資他媽的倒是一點不漲!
“王老板,你說話也太文明了!
“嘿,你還教育起我來了是吧?”
……
王勤剛還要回辦公室,兩人在教學樓門口分開。
霍硯往校外走,經過操場,看見里面有白天搭好的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拉著麻繩,繩子上用木夾子夾著他們當初在賀卡上寫的對自己高考的祝福。
他走進去,找到施語冰寫給他的那張,取下來,小心地收進書包。
……
施語冰從教室出來,遇到一直在等她的霍臻辰。
霍臻辰想請她吃飯,她想了想,他確實還欠自己一頓飯。
于是在校門口,她讓楊司機自己開車先走。
楊司機有些猶豫,直到她說她回去后會自己去向顧老爺子解釋,才把車開走。
保鏢依舊跟著,在飯店外面,抱著雙臂,透過玻璃窗盯著他倆的背影。
燥熱的a市,濕熱的六月夜晚,從學校走到旁邊飯店這么一段距離就足以讓人大汗淋漓。
施語冰坐下后,拿手扇著臉。
好在店里空調開得很足,坐一會兒就涼快多了。
霍臻辰不喜歡坐施語冰對面,覺得太遠,拿了老板遞過來的ipad點菜,自然而然坐到施語冰旁邊。
對面空出來的沙發則放兩人的書包。
酒足飯飽之后,施語冰舒服饜足地咬著吸管喝剩下的汽水。
霍臻辰撐著下巴盯著她看了好久,怎么也看不夠似的。
他笑了笑,溫聲道:“少喝點吧,碳酸飲料喝太多,你胃會不舒服。”
聞言,施語冰抬起眼睛看他。
“你和霍硯真的很不一樣,如果是他的話,肯定喝得比我還多,甚至把我手里的都搶走喝光,那時候我在他家,我們還經常比賽呢!
霍臻辰就從來不會這樣,他吃又吃相,喝有喝相。
“那是誰送你的畢業禮物?”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霍臻辰把目光轉到對面靠著她書包的粉色大禮盒上。
“霍硯送的。”
霍臻辰是學校里除了霍硯和施語冰以外,唯一知道他倆是在裝的人——施語冰告訴他的。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施語冰說著,走到對面坐下,捧著盒子晃了晃,又貼近耳邊去聽聲音,迫不及待想拆開看看。
這個話題霍臻辰也想到此為止了,于是又另起一個話題道:“高考完要不要回一趟h市?”
“我想回去,回去給我媽掃墓。”
“那我們一起?我這就幫你把票買了。”
霍臻辰說著,拿出手機準備買機票。
施語冰按住他手,“我還不知道哪天能回去,要先回去問問我外公,他如果不愿意讓我回去,我可能也回不去!
“為什么不讓你回去?”
“他脾氣古怪,又討厭我爸媽,說不定真的不會讓我回去。”
“如果你回不去,那我回去的時候去幫你掃墓,要給你爸媽帶什么話嗎?”
“你就說……”施語冰頓住,“就說我一切都很好。”
她的眸子水汪汪的,映著窗外的霓虹。
霍臻辰蹙了蹙眉,沉吟了會兒,道:“阿施,我上回跟我媽說過了,我問她可不可以帶你一起去國外讀書!
施語冰還沒說話,他又道:“她同意了,只要你愿意,我家也可以負擔你的學費和生活費。高考完跟我走吧,阿施?”
施語冰抿唇,笑容看起來有些無奈。
“我不知道你又舍棄了什么去和阿姨做的交換,但我知道一定是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霍臻辰搖頭,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你對我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霍臻辰,來a市之前,多重的話我都說過了,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說一遍。”
“可是阿施——”
“你聽我說。你愿意放棄前途來陪我讀枯燥乏味的高三,這是很讓人感動的事,如果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只是朋友,我甚至開學那天看到你會哭出來,因為我在a市確實連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
施語冰垂下眼簾,不想再看霍臻辰那雙傷心絕望的眼睛,只是盯著懷里禮盒上的蝴蝶結絲帶。
“但是因為你跟我表白過,所以對于這一切,我只感覺到負擔,如果我答應你花你家的錢和你一起出國讀書,那這種負擔最后一定會把我壓垮!
霍臻辰沉默了又沉默,最后輕哼了聲,話里帶著些不甘:“都是借口。你分明是因為和霍硯約好了要去堇安大學!”
提起霍硯,他又蔑笑道:“霍硯?他怎么可能考得上堇大?你高估他了。”
這話里的優越輕蔑和霍臻辰的氣質一點也不搭,就像變了個人。
施語冰垂著眼睛沉默了良久。
再抬眼時,眸子異常堅定有力量。
“他考得上,我相信他!
她語氣里的信任和維護,讓霍臻辰的心徹底地落入了深淵,連聲響都聽不見,無聲無息地沉下去了。
比施語冰不喜歡他還要更讓人絕望和難過的,是她喜歡上別人了。
嗓子莫名有些緊,霍臻辰拿過一旁自己點的汽水喝了一口,只是淺淺一口,之后又放下還是端起白瓷杯喝茶水。
氣氛悄然變得凝固。
“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歡?”
“這話無解,就好像,你明明這么優秀到底哪里不值得人喜歡一樣。喜歡這種事是沒有道理也無法計算的,它不在橫坐標也不在縱坐標,不在第一象限也不在第二象限,只是剛好我看向他的眼睛,剛好我心動了。”
霍臻辰低低的垂著頭,好像要花很長的時間去消化這一番話。
“我還記得你跟我表白之前,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請你吃了一頓飯,今天這頓就當作為好朋友的最后一頓飯吧。”
施語冰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霍臻辰當初要跟她表白時,她就說過,如果說出來,那么從今天起就再也做不回朋友。
霍臻辰自己選擇了舍棄作為好朋友身份的她,依舊要表白。
施語冰都走到門口了,霍臻辰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跑過去拉住了她。
“阿施,只要你說你需要我,我就留下來,不管以什么身份什么名義,哪怕就像那個保鏢一樣只是遠遠的陪著你!彼醢罅,“我想為你留下來。”
施語冰握住飯店光滑寒冷的門把手正要往外推,停了下來。
“霍臻辰,我想請你一定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眼里燃起希望,“你說,我什么都答應你!
“去過好你自己的生活。”
“……”他無力地低下了眼睛,依舊緊緊抓著她手腕,“沒有你我過不好!
施語冰輕聲回道:“可是,我也不能沒有霍硯!
良久,霍臻辰松了手。
走出店門,一陣寒風撲到臉上,施語冰把外套拉鏈拉到頭,下半張臉埋進豎起來的衣領里。
來a市前,霍臻辰的媽媽找過她,說的話并不難聽,只是表達了她希望霍臻辰以后身邊的人,不管女朋友還是朋友,都是家庭幸福美滿的人。
她那時才知道,那晚她爸爸跟母親說當年害霍硯家那件事是故意的之前,和霍臻辰爸爸在一起喝酒,喝醉了,便抓著霍臻辰爸爸也講了一遍。
自那以后,霍臻辰家就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們。
霍媽媽因此不希望她再靠近霍臻辰,似乎也情有可原。
畢竟誰都會覺得,那樣的父親,一個間接的殺人兇手,能養出多好的女兒呢?
施語冰迎風的眸子里零星有淚閃過,算是祭奠迄今為止的生命里,唯一稱得上友誼的一段關系吧。
她有過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笑容溫柔真誠,以后,可能永遠不會再有了。
霍臻辰的視線追隨施語冰一路到窗角,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慢慢走回兩人吃飯的桌子,看著身邊施語冰剛剛坐過的座位,緩緩將頭低下,抵在桌沿上,平時筆直挺立的背脊高高弓起。
窗戶上劃過一道閃電,飯店老板過來輕輕拍了拍霍臻辰的肩。
“同學,看樣子要下雨了,快走吧!
話音落,大雨傾盆,雨滴大顆大顆砸向地面,像要將其擊穿。
霍臻辰已然泣不成聲。
喧囂的雨聲夾雜著店里播放的音樂,從門的縫隙里幽幽鉆出去:
“……
你驕傲的飛遠,我棲息的夏天
聽不見的宣言,重復過很多年
……”
青春結束了,他的喜歡卻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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