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早上十點,何山接到網吧老板娘電話,讓他去接霍硯。
霍硯后半夜開始發的高燒,腦袋昏沉,說話也迷糊。
何山到的時間,老板娘剛喂霍硯吃完退燒藥,在旁端著杯子嘆著氣像看兒子一樣看他。
像霍硯這樣的大帥哥虛弱的時候,能激發出每一個女人本能的母愛。
何山把霍硯帶到附近的醫院輸液。
直到臨近中午時分,霍硯才把藥輸完,腦子也清醒多了。
何山一個人叭叭的講自己是怎么接到電話,怎么過來網吧把他帶到醫院的……
霍硯從醒來便一句話也沒說,好像在聽他講,又好像一個字沒聽進去。
等護士取了輸液針頭說沒什么事了,霍硯站起來,往外走。
何山跟上。
走出醫院,霍硯才說了第一句話:“吃什么?”
正是中午用餐高峰期,醫院周圍的飯館擠滿了烏泱烏泱的人。
兩人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找到一家沒什么人的快餐店,進去點了兩個套餐。
霍硯結的賬——他們幾個平時在一起,不管去哪兒從來都是霍硯結賬。
兩個套餐接近一百,一下就花去他身上僅剩的所有積蓄的一半。
剩下一半,他在吃飯的時候給了何山,還他墊付的醫藥費。
何山不想收,但迫于霍硯的眼神威脅,還是把錢揣進了褲兜里。
“老大,你被堇安大學錄取了嗎?”他問。
霍硯沉吟了會兒,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這樣老大你就能跟冰姐在一塊兒上大學。其實我們都看出來了,你們還是很在乎對方的,昨天晚上聚餐你沒來,冰姐一晚上笑都不帶笑的。”
何山說著,偷偷抬眼觀察自己老大的反應。
見他果然輕蹙眉心在心疼,笑道:“老大,等上了大學,跟冰姐復合吧。”
何山他們到現在還以為施語冰和霍硯是吵架了,在鬧別扭。
霍硯沒說什么,只是低垂眼眸吃飯。
一口一口,他好似根本不關心送進嘴里的是些什么。
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一頓正式的飯了,沒有胃口。今天如果不是何山在,他可能也想不起來吃飯。
“對了老大,我也考了堇安市一個二本學校。”何山又道,“本來想八月底去學校報道的時候跟老大你一起過去,但我姑姑那邊的情況也不太好,就訂了今天下午五點的火車票。”
霍硯想到什么,開口問了一句:“你去堇安市,那聞樂樂呢?”
何山咽下嘴里的飯,默了默,說道:“她要留在a市,留在她媽媽身邊。”
“你們沒在一起?你沒跟她說你喜歡她?”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我姑姑她——”
“笨,既然喜歡,異地戀不也可以嗎?”霍硯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顯得比平常柔和了許多,“大學四年,還想不出來一個兩全的辦法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么還有精力管別人的閑事。
何山沉默著,揚唇苦笑道:“不想耽誤她,她萬一在大學里遇到更好的呢。”
霍硯也極輕地嘲弄地笑了下,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呢。
吃完飯,何山問霍硯去哪兒,霍硯說去藍鯨網吧。
何山要回家收拾東西,就沒跟著一起去,正好門口來了輛能到他家的公交,和霍硯打完招呼上了車。
霍硯沒錢打車,就連坐公交,全身上下都掏不出來兩塊錢。
他只能一路往藍鯨網吧走。
好在何山帶他去的是離藍鯨網吧最近的一家醫院,走回去也就……
兩三個小時。
霍硯走到藍鯨網吧的時候,何山那頭都在準備檢票進站了。
老板娘問霍硯今晚要上幾個小時,霍硯瞥見門口貼著招網管的宣傳單,問她是不是在招人。
“我可以嗎,不要工資,只要包吃住。”
老板娘倏地瞪大眼睛,“您這是……體驗生活?家里布置了暑假工實習的任務?”
要知道,這一條街上都是霍家的商鋪和產業,而霍硯身為霍家的小少爺,就算出來打暑假工也得去高級寫字樓坐辦公室才對。
老板娘自然想不通。
見霍硯沒打算解釋,老板娘笑道:“也不是不行,但工資還是得給,你九月得去上大學吧?那就算你一個半月的工資,5500,怎么樣?”
霍硯道:“你外面寫的是包吃住3500一個月,一個半月應該是5250才對。”
“……”老板娘笑了,“哎呀250多難聽,給你算個整數,不礙事的。”
就這樣,霍硯在藍鯨網吧成了兼職網管,有吃有住有錢拿,不至于流浪街頭。
老板娘每天給他訂三頓飯,住宿就在網吧里的一間休息室里。
但因為網吧都是24小時營業,所以霍硯經常熬夜值班,只有老板娘在的時候,他能跟老板娘換著來,可以睡半宿。
不過有他在之后,老板娘就不經常過來了,偶爾孩子放學,接了孩子順道過來看看。
霍硯空閑的時候,會給老板娘6歲的女兒講講小學的題。
小女孩兒因此喜歡上霍硯,后來便經常要求過來跟霍硯哥哥一起玩。
老板娘對霍硯放心,孩子交給他自己出去打牌也是經常的事。
霍硯這下不僅是網管,又成了個看孩子的。
他以為自己面對小孩會沒什么耐心,沒想到也沒有那么煩。
這晚,霍硯正教小女孩寫字,門被拉開,進來一個窈窕纖細身姿。
霍硯一抬眼,率先看見施語冰,立刻蹲了下去,藏在柜臺下。
“哥哥你怎么——”小女孩兒低頭去找他,他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噓——”
施語冰走到前臺,只看見一個小女生,彎腰抿唇道:“你好呀,我想上一個小時。”
她剛陪張豐從國外度假回來,張豐沒回國,她自己回來了。
下了飛機,小舅顧庭說要晚點來接她,讓她在附近找個咖啡店等大概一個多小時,她卻干脆攔了輛車來藍鯨網吧。
“請問,12號機有人在上嗎?”
施語冰回頭看了下,后門角落的機位空著,但不確定霍硯是不是真的不在,便又問了一遍。
小女孩兒低頭看向霍硯,霍硯沖她搖頭。
“沒有人。”
她對施語冰回答道,答完又看向霍硯,得到了一個大拇指,開心得笑了。
“……那我就坐那臺機器。”
施語冰的語氣顯而易見的低落。
她現在用的手機是顧老爺子給她特別定制的,沒有綁定任何銀行卡,也沒法掃碼支付,于是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十元給小女生。
小女生不知道怎么找錢,霍硯只好伸手到臺面上摸登記用的本子和筆,在本子背面空白處,寫道:“姐姐,待會兒把找的零錢給你送到機位上。”
他把本子拿起來展示給小女孩看,小女孩懵懂的眼神讓他驀地想起來對方才讀小學一年級!
……好吧。
他干脆把本子放到小女孩手里,讓她舉給施語冰看。
可他又忘了,施語冰是認得他字跡的。
施語冰拿過本子,仔細看過后,手肘撐在柜臺上,半個身子探出去——
“霍硯?!”
看見蹲在下面的霍硯,淺褐色的眸子霎時放出光芒來。
那光芒越亮,霍硯越是想避開。
他還在想該怎么解釋,施語冰卻好像完全沒有在意這茬,跑到柜臺里面,直接撲進他懷里,抱住了他。
她揚起下巴,眼角眉梢都耷拉下來,委屈道:“好想你。”
霍硯低頭抱緊她,下巴埋進對方頸窩。
這時候,老板娘回來了,看見施語冰,走過去熱情地拉著她寒暄。
施語冰抱著霍硯,被撞見還有些不好意思,又聽老板娘說要給霍硯放假,讓他們小情侶一起待會兒,這下摸著額稍,耳根更加發燙。
小,情,侶。
他們是情侶。
施語冰心中雀躍,無限回味這三個字。
兩人走到后門那邊霍硯的專屬機位,依舊是施語冰坐霍硯那把昂貴的電競椅,霍硯則拉了椅子坐她旁邊。
今晚網吧人不多,這個角落周圍的兩排機位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施語冰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霍硯,他消瘦了許多,眼下有淡青的黑眼圈,漆黑眼眸不似以前那般野性難馴,變得更深沉了,更沒有波瀾,還有幾分淺淡的她看不懂的憂郁。
她一手捧住他臉,拇指輕輕摩挲他眼下。
她不用問他睡沒睡好,她知道他睡不好,她自己也一樣。
“眼鏡呢?不戴了?”
“以后需要看黑板的時候再戴。”
霍硯沒有告訴她自己落榜那天就把眼鏡砸了,因為他知道沒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你剛剛在前臺那兒干什么?為什么老板娘說給你放假?”
霍硯早知道她會察覺不對勁,也早就想好說辭,解釋道:“在這兒兼職當網管,幫老板娘看店。”
“為什么?”施語冰微微瞪圓眼睛。
“這么長的暑假,閑著也是閑著。”
之前李域和符天他們來這兒上網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跟他們說的。
他習慣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沒有跟人傾訴委屈或難處的習慣,也從來沒想過要這么做。
“上回班級聚餐為什么沒來?”
施語冰倒是沒揪著一個話題問。
“有事,出不來。”
“……”
施語冰覺得他情緒不對,咬了咬唇,右手一伸,抓住t恤衣領,將人再拉近幾分。
霍硯敞著腿,手肘搭在膝頭,順應她的動作彎腰低頭,眼神溫柔,像一只聽主人話坐下來的大狼狗。
“我為什么覺得你看見我一點都不開心,是不是都沒有想我?”
施語冰微微瞇眼,作威脅狀。
“怎么會。”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她,想入骨髓。
施語冰看了眼周圍,確認這個角落沒人注意,揚起下巴,在霍硯唇上送了個香吻。
霍硯眸光閃動,扶住她后腦,深深地回吻。
無法言喻的想念,在唇齒間發泄。
他右手繞過她細腰,一手便將人抱起來,放在自己膝頭,一下一下啄吻她的唇角。
“媽媽,哥哥他在咬姐姐!”
小女孩兒來送水果,大叫著,端著盤子笑著跑開了。
施語冰瞪大眼,噗嗤笑出來,臉埋進霍硯肩窩。
天吶,社死!
“狗東西,你噴了我一臉口水。”
霍硯哭笑不得。
施語冰依舊躲著,一手扯起自己衣領,想讓他用自己衣服擦。
“……吶。”
霍硯看她紅耳朵,笑道:“逗你的,笨蛋。”
施語冰用手掌摸了摸他臉,果然,哪里有口水!
她抬起頭來,撩眼嗔他,嬌嬌媚媚,顧盼生姿。
霍硯喉結滾了滾,將人攔腰抱起來,大步往自己那間休息室走去。
一進休息室,他把人抵在門上,低頭忘我沉浸地吻在對方唇上。
掐住女孩兒細腰的手背浮起青筋,清醒克制。
一聲輕哼從女孩兒咬住的唇縫溜出,他在她頸側重重的吮吻疼得她皺眉,他想要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施語冰意識到應該是小舅打來的。
她右手接電話,左手依舊勾著霍硯脖子,對面穿衣鏡里照著少年強壯的背肌,他頭低低地蹭在她頸窩。
“阿施,”
聽到她問電話那頭是現在就要走嗎,霍硯眷念不舍地輕咬她另一只耳朵。
他的唇貼著她這只耳朵,微啞磁嗓又低又緩:“我愛你。”
短短三個字,包含著無奈、糾結、自我撕扯、還有——別走。
他想求她別走,他想告訴她他沒有大學可以上,他想問她能不能再等等他,他想一直把她牽在手里,手卻無論如何使不上力。
他想把自己一切都給她,可是他除了一具身體什么也沒有。
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燃燒在這一刻,火苗盛大熱烈。
燃燒后的灰燼消散在施語冰離開后的空中,進入他眼睛,熏得他直掉眼淚。
……
施語冰8月30號的機票,飛堇安市,準備去大學報道。
霍硯騎著自己那輛川崎機車,一路跟著顧家的車到機場,目送施語冰進了航站樓。
直到過了十點,看著飛機從他頭頂劃過,他還遲遲沒離開。
“這不是霍家小少爺嗎?”
那輛送施語冰來機場的邁巴赫在霍硯身旁停下來,降下的后座車窗里,顧庭正微笑著對他道:“來送語冰的?怎么剛剛她下車沒過來跟她打招呼?”
那晚在醫院看見他醉酒掐施語冰脖子后,霍硯就對他沒什么好臉色。
發動機車,正準備掉頭離開,顧庭一句話讓他停在原地。
“如果還喜歡語冰的話,來睦南大道56號,我請你喝茶,咱們聊聊。”
語落,不等霍硯回應,車子駛離遠去。
他們能聊什么?
除了施語冰,他們還有什么話題?
霍硯略沉吟了會兒,從手機上查了下路線圖,揣好手機,發動機車離開。
顧庭讓霍硯來的是一間茶舍,地點隱蔽,藏在鬧市里,卻難得的還原了古樸雅致的隱世風景,仿佛一秒穿越古代。
茶舍是會員制,除了服務員,幾乎不見其他人影。
霍硯被服務員領進包間,顧庭已經在等他。
他走過去,和顧庭面對面席地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擺著全套茶具。
從支起的窗戶望出去,竹林掩映,人造煙霧圍繞假山樹石裊裊升起。空中飄著絲絲小雨,涼意攀著手臂鉆進短袖里,霍硯心道還挺會享受,在炎熱的夏天這里是避暑的絕佳地。
“怎么樣,這地方不錯吧?張豐帶語冰也來過一次。張豐你認識吧?”
顧庭邊沏茶邊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應該認識,那回你還當著他面把語冰從宴會廳上帶走了。”
霍硯嫌他廢話多,淡淡道:“想說什么,直說。”
顧庭倒茶的手微頓了頓,繼而笑道:“不用這樣,我是想幫你的,關于施語冰和張豐的婚約,我只要一句話,也不是沒有辦法解除。”
“條件?”
顧庭看著窗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斂了笑意,道:“我想看眼你大伯霍商文手里那份關于西城建設的報價合同。”
霍硯勾唇冷冷笑了,“你憑什么覺得我有能力拿到?”
“因為你是霍家的小少爺啊,是霍商文的親侄子,只要你肯動動腦子,這種事不是輕而易舉?”
“那你的算盤還真打錯了,我已經被霍家掃地出門,跟霍家斷絕任何關系了。”
顧庭微挑了下眉,有兩分懷疑,盯著對方眼睛看了看后,垂眼下了逐客令:“那就沒什么可聊的了。”
霍硯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住,轉回身來。
“還有其他辦法嗎?哪怕我不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取消她的婚約,我都愿意。”
他放低了姿態,卻引來顧庭一聲嘲諷的笑。
“除非你能在施語冰大學畢業前,混到和張豐一樣的地位身價,說不定還能有和我們老爺子談條件的資格。可是你現在背后連霍家這個靠山都沒了,憑你自己想和我們平起平坐,不是異想天開?”
“他什么地位,什么身價?”霍硯問。
顧庭剛想說,唇張開卻頓了頓,好似覺得跟他說也白說,不屑地笑了下,轉而道:“這樣吧,我給你降低點難度,給你四年時間出人頭地,在語冰畢業前,拿著錢或者任何有價值的籌碼來找我,我會想辦法取消她的婚約。”
“多少錢?”
“怎么也得八位數以上吧,不然夠干什么的?”
“好。”
“別答應得快,沒有霍家,現在的你就算去賣命,都不值幾個錢。”
霍硯轉身推門離開,顧庭在他身后喊道:“合同的事依然有效,只要一個月內你拿過來,我可以馬上達成你的心愿。”
回到藍鯨網吧,霍硯繼續在前臺兼職網管,今天是他跟老板娘說好的最后一天。
李域和符天忙著去大學報道的事,后面沒再來過網吧。
他們四個人的微信群里,越是臨近大學開學越是熱鬧。只有霍硯不說話,靜靜刷著屏幕看他們討論報道要帶什么,要買什么,加了幾個漂亮學姐之類的。
不過他本來也不經常在群里說話,其他三個人都習以為常,沒覺得哪里不對。
這天晚上,霍商文突然來了網吧,讓霍硯跟他出去一趟,想跟他聊聊。
霍硯覺得挺好笑的,施語冰走了,突然都想跟他聊了。
他坐在柜臺后,眼也不抬道:“走不開,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
霍商文沒說什么,轉身推門出去,吩咐門口候著的女秘書道:“讓老板娘過來。”
說完便坐進車里。
沒過一會兒,老板娘趕過來,陪著笑在門口和霍商文打了招呼,進到店里后讓霍硯走,自己在這兒看著,連工資也一并給他結了。
霍商文在車里抽煙,車門一直給霍硯開著。
霍硯上車后,司機把車開到了一家高級會所。
霍商文帶霍硯進了間套房,倒了兩杯紅酒在沙發上坐下,又用眼神示意霍硯也過來。
這間套房位于整棟樓的頂樓,從落地窗望出去擁有俯瞰整個a城的絕佳視野。
“漂亮吧?”
霍商文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一手端著高腳杯淺嘗,欣賞著窗外夜景。
霍硯看了眼,沒說話。
“其實,你如果能一直聽話,以后這些景色都是你的。”霍商文笑道,“霍鳴比不上你,他這個人打小歪心思多。我原本是想把你當繼承人培養的,畢竟老爺子總有去的那天。”
“老東西死了,不是還有你嗎?”
霍商文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都應該是大哥的,但是大哥不在了,所以應該給你們,反正遲早也是你們這一代的,我都年過半百的人了,還能活多久呢。”
“別裝了。”
霍硯抬起冷然的黑眸,不想再陪他演“叔慈侄孝”那套。
“那天晚上,挑唆孫小丹拿刀捅我的不是你?”
“……”
霍商文舉杯的手頓在空中,看向霍硯,精明算計的眼里從驚訝到疑惑。
驚訝霍硯竟然知道,疑惑他知道了卻一直沒表現出來。
霍硯的城府,比他想象要深。
“為什么這么說?”
他不承認,也沒著急反駁,從容不迫問道。
“我去牢里見過孫小丹。”霍硯道,“所以我還知道,孫小丹摔下樓梯流產那年,有人往我飯菜里下毒,在我睡著后想用一氧化碳毒死我等等,都是你的手段。”
“你信那個瘋女人的話?”
“我也不想信,但那年,你把她推下樓梯的時候,我看見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但你還有什么做不出來呢?”
霍商文的臉終于徹底沉下來,眼里也不再像剛剛那么淡定。
霍硯欣賞著他大伯變換的臉色,繼續道:“我之前很好奇你為什么想我死,我猜,或許是因為你眼里容不得一丁點威脅。后來我又好奇你為什么突然又不想殺我,直到今天你來找我,我才明白,你是想留著我把我當槍使。你想讓我和霍鳴爭得你死我活,然后你就能借機徹底除掉老東西的心頭肉,你的眼中釘,反正霍鳴沒了,你再想弄我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霍硯站起來,兩手抄兜,緩步走向落地窗,邊走邊道:“所以最后,站在這兒看風景的還是你,我說得對吧?”
霍商文沉默地看著霍硯背影,良久,笑了。
“霍硯,你的想象力確實豐富。”
“沒有你的手段豐富。”
“如果我是這么一個人,你不怕今晚走不掉嗎?”
“不怕,”霍硯回頭,眼底的一抹自嘲仿佛洞悉一切,“因為你不會讓沒有價值的血,臟了你的風景。”
霍商文漫不經心把玩著手里酒杯,看酒水蕩在杯壁上,又落下。
“我小看你了,霍硯。”
他以為霍硯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個愛玩游戲愛打架比較叛逆的高中少年而已,沒想到他什么都懂,只是不愿踩進局中。
“既然你都明白,為什么不試試自己拼一把,要是最后真能把我干下去,自己坐上霍家繼承人的位置,還怕喜歡的女孩兒嫁給狗屁不是的張家?”
聽到這話,霍硯想起來白天顧庭的話——
“除非混到和張豐一樣的身價地位,也許有和我們老爺子談判的資格。”
落地窗上印著他清雋瘦削的臉龐,眉心輕攏,黑眸幽沉。
氣氛陷入死寂,直到有人敲門,才打破僵局。
有人拿來一份文件,讓霍商文過目。
霍商文看到一半,突然來了電話,于是放下文件,出去接電話去了。
文件擺在矮幾上,霍硯一眼捕捉到“西城建設”幾個字。
是顧庭白天說想看的那份報價合同。
他只要把這份合同都拍下來,發給顧庭,施語冰可以立即得到解放。
霍硯握緊了手掌,向著茶幾走去。
可他看也沒看一眼那份合同,路過沙發拿了書包,挺直脊梁,徑直開門離開了。
他心里清楚,施語冰喜歡的是什么樣的他,死去的父母希望他成為什么樣的人。
在他的書包里,始終裝著陳爸爸當年的一本日記本,日記本里有一頁寫著:
【如果兒子實在鐘愛游戲,等他學業完成,我會讓他試一試去打比賽,試了不行,大不了再回來。只要他做一個對社會有用,問心無愧的人,我都應該支持,不是嗎?今天不該動手打他,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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