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語冰的回答是，不想知道。

        何山從她臉上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不想知道，但怕再說下去會惹她生氣，便住了口。

        結完賬，兩人從超市出來。

        施語冰買了一只保溫杯外，還給湘湘帶了她喜歡吃的薯片，何山也跟著買了些零食汽水。

        最后結賬，施語冰連何山的一塊兒結了，何山給她轉錢她卻沒要。

        何山說那這樣不就成了她買了兩份生日禮物了，施語冰一想也對，就收了他買禮物那份錢，沒要買零食的錢。

        何山笑道：“冰姐你很喜歡請客吧，這一點跟老大一模一樣，我們以前每次和老大出去從沒掏過一分錢，都是他結賬。”

        說完又道：“對了，那你倆在一起的時候，是老大付錢還是你付錢？應該是老大吧，一般都是男生結賬，讓女生掏錢太沒面子了……”

        何山對于別人臉色的變化向來不太敏感，左一個“老大”右一個“老大”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老大……”等電梯的時間，施語冰淡淡說道：“一個騙子，哪里配當老大�！�

        “配！老大當然配當我們老大！”何山說這話時，音量都拔高八度。

        “冰姐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在遇到老大之前，我跟李域符天他們都經常被人欺負，符天以前是個大胖子，李域以前孤僻不合群，認識老大以后，他帶我們打架，帶我們玩游戲，帶我們抽煙……”

        “……”

        施語冰看他一眼。

        何山意識到哪里不對，話鋒一拐，“反正老大是很有擔當，很有責任感的一個人！”

        施語冰沒再說什么，進了電梯。

        晚飯吃完，施語冰跟何山姑姑又聊了會兒湘湘近期的學習情況。

        看眼時間，不早了，何山姑姑讓何山務必把施語冰送回學校。

        “送到公交站臺就好，我自己坐車回去�！笔┱Z冰拿了自己的帆布包，在門口換鞋。

        “那怎么行，今天時間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去我不放心�！�

        何山姑姑一個勁囑咐何山，一定將人送回學校。

        何山邊穿鞋邊說知道了，“就算你不囑咐，我也會把冰姐送回學校的�！�

        “你怎么老喊人家姐，人家比你還小呢！”

        何山姑姑拍了他一掌，趁施語冰出去等電梯了，拉著何山小聲道：“我很喜歡她，這么好的女孩兒，你有點眼力見兒，給我好好追人家�！�

        “哦……啊？？？”何山皺眉撓著頭，“我追她？”

        他哪敢搶老大的女人啊，老大要是知道非把他皮扒了不可。

        更何況，他喜歡的人也不是施語冰。

        聽到外面電梯到了，何山撂下一句“姑姑我有喜歡的人了，回來再跟你解釋”關門往電梯方向跑。

        施語冰一直按著開門鍵，等他進來才放下手。

        聽到他莫名其妙笑了聲，她問道：“你笑什么？”

        “我姑姑說她喜歡你，讓我追你，哈哈哈哈，老大要是在這兒，肯定要把我從電梯里踢出去。”

        不知怎的，想到霍硯黑臉吃醋的樣子，她忍不住也勾了唇角。

        “冰姐，你笑了？”

        “……沒有。”

        “分明笑了，你是不是也想老大了？”

        “我在想，你如果再提一句你老大，我要在第幾樓把你踢出去，耳根才能清靜�！�

        “……”

        回去的公交車上，施語冰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通的第一句，她叫了一聲：“樂樂？”

        何山倏地坐直身子，背脊僵住。

        一直到施語冰把電話打完，他才猶豫著問道：“是……聞樂樂？”

        “嗯�！�

        “你們還經常聯系？”

        “樂樂欠我錢，每個月給我還錢之前，都會給我打通電話問問近況�！�

        聞言，何山連身子都轉過去，問道：“她借錢干什么？她還欠你多少沒還？”

        見他這副模樣，施語冰起了捉弄的心，想“報復”他一直在自己面前提霍硯的仇，便風輕云淡道：“這么關心她，怎么，還喜歡她？”

        她想何山肯定會臉紅害羞，然后口是心非不承認。

        沒想到——

        “對，我還喜歡她�！�

        何山的殺手锏，永遠是那副透著憨傻的真誠。

        這話把施語冰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他。

        “她還欠你多少？”何山邊問，一邊掏出自己手機，打開了轉賬頁面。

        “干什么？”

        “我幫她還啊�！�

        “……”

        施語冰道：“你不先問問我，她有沒有交男朋友？”

        “這跟我幫她還錢有什么關系嗎？”

        “她如果有男朋友了，你幫她還錢被她男朋友知道，她要怎么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很久不聯系但是突然冒出來幫忙還錢的異性好朋友？恐怕不會信吧？”

        “……那她交新男朋友了嗎？”何山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想知道？”

        何山沉吟了會兒，點點頭，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樣子。

        施語冰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零錢，說：“先給我轉三千塊錢。”

        何山二話沒說，微信上轉了錢過去。

        施語冰驚訝于他的速度，抿唇笑了笑，立馬給聞樂樂打了個語音電話。

        “喂，樂樂，我今天碰見何山，剩下那三千塊他幫你還了，現在債務轉移了，你以后都跟他聯系吧，好嗎？”

        何山沒想到施語冰會馬上就告訴聞樂樂，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又聽她笑了笑，準備掛了：“好，那就先這樣，拜拜�！�

        “她她她她說什么？”等她一掛斷，他迫不及待問道。

        施語冰學他結巴的口音，回道：“她她她她說，好，我會聯系他，又說，這個何山多半是瘋了�！�

        何山笑著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施語冰又道：“關于她有沒有交男朋友，等她聯系你，自己問吧。”

        興奮激動之后，何山想到什么，心底突然平靜下來，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低垂下頭。

        “其實，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對我來說都沒什么意義，我雖然喜歡她，可我又去不了她身邊……”

        施語冰知道何山必須留在堇安市的原因，不知道怎么接這話，把頭轉向窗外，看到街邊一對對的情侶。

        “為什么那些人，只要互相喜歡就能在一起，那么輕松。”

        為什么他們，再努力去對抗，也沒有好結果。

        為什么他們，甚至連努力和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順從。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算相愛的兩個人不在一起，太陽也超常會升起，生活照樣會繼續。

        可是，一個人看日出時總會覺得遺憾，一個人吃飯也會覺得遺憾。

        沒有他，生活竟然處處是遺憾。

        ……

        五一的前一天，下午沒課，常甜拉著施語冰去逛街買衣服，準備第二天穿著去看總決賽。

        “你跟他說你要去了？”施語冰邊幫她選衣服，邊問她。

        “沒有，我怕他緊張，到時候發揮不好。”

        施語冰覺得她想得挺周到，聽著還挺暖，沒想到她緊接著來了句：“萬一真輸了比賽，還得怪我，男的啊，最會把鍋甩給別人了�！�

        施語冰笑了笑。

        常甜又道：“不過，這都跟他聊了大半年了，倒是還沒發現他是這樣的人�！�

        “你們聊大半年還沒確定關系？”施語冰問。

        “他也沒提，我也沒提，現在這樣就挺好。雖然我和別的男生一起打游戲他也會吃醋，但不會以男朋友名義要求我這要求我那，挺好的�！�

        “你們是海后遇上海王，知己知彼。”施語冰笑道，選了件碎花連衣裙給常甜讓她去試。

        常甜拿了好幾件，讓施語冰跟她一起進去試。

        “不過說來奇怪，我們竟然曖昧大半年了，在這期間，我居然都沒怎么和別的男生聊過，總覺得還是他最對我口味�！�

        “完了，海后要墜入愛河了�！�

        “愛河？我堂堂一個海后，怎么也得是愛海才能裝得下�！�

        說完，兩人在試衣間里笑起來。

        “阿施，你試試這件。”常甜遞給施語冰一條藍色裙子。

        裙子是兩件式的，里面一件白色泡泡短袖娃娃領襯衣，外面套著的是一條吊帶緊身包臀裙，裙擺到大腿三分之一處，有一圈簡單的花邊，胸前點綴一只藍色蝴蝶結。

        這么性感甜美的風格，施語冰從來沒嘗試過。

        “試試吧，天天穿那么素，不覺得浪費身材嘛！”常甜道，“這都上大學了，成年人了，還不突破一下自己？”

        施語冰也有點好奇自己穿上會是什么樣子，接過來，當著常甜的面，直接脫了衣服試了。

        途中還被常甜的魔爪摸了把胸。

        “嘖嘖，好胸！”常甜壞笑道，“就是不知道會便宜哪個臭男人！”

        施語冰笑著反擊，也摸了她一把。

        常甜不怕她摸，挺著胸脯道：“來來來，隨便。”

        換好裙子的施語冰，接連收獲了常甜的好幾個“我靠”。

        淺藍色緊身包臀裙恰到好處地將她完美身形暴露無遺，從胸至腰再到臀，曲線流暢得仿佛一筆勾畫出來，那兩條又直又細雪白大長腿讓人根本挪不開眼。

        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絕世美人，天生尤物，她在哪兒，主角就在哪兒，燈光就在哪兒。

        “寶貝，你殺瘋了！”

        常甜小聲道，示意施語冰看店里其他人。

        不管店員還是客人，全看呆了看傻了，美人她們見過，美成這樣的沒見過。

        有人評價：“這不比門口海報上那模特好看多了？”

        有人說：“我也要試試這條裙子。”

        有人揪自己男朋友耳朵：“你還看？還看？”

        在常甜一再堅持下，施語冰買下了這條裙子。

        雖然，大概率是壓箱底。

        之后兩人又逛去冰淇淋店買了冰淇淋，逛到精品店買了些小東西。

        等待結賬時，常甜拿過施語冰手里的一只小黃鴨掛飾，問她買這個干什么。

        “買來掛包上，保佑我能順利保研。”

        常甜笑道：“你成績這么好，還需要保佑？這玩意兒怎么保佑？”

        施語冰把小黃鴨的正面轉過來給她看，發現小黃鴨的衣服上寫著“好運鴨”。

        “原來是只‘好運鴨’，那我也去買一只。”

        “賣光了，這是最后一只，你要嗎，給你。”

        “那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且我運氣還行，還是讓‘好運鴨’陪著你吧�！�

        常甜說完，一邊整理著小黃鴨的衣服，一邊對鴨鴨道：“鴨鴨，要把所有好運給我們阿施哦�！�

        從精品雜貨店出來，施語冰說要去一趟衛生間，常甜便在外面等她。

        無聊拿著那只小黃鴨玩時，她看見吊牌上寫著在小黃鴨的衣服里面，有寫名字的地方。

        吊牌上說要祝誰好運，就把他的名字寫下來。

        可是常甜包里沒帶筆，等施語冰出來便跟她說了這事兒，叫她回去把名字寫上，應該會更靈。

        “是嗎？”

        施語冰把小黃鴨衣服翻過來，果然看見有寫名字的地方。

        她想著回去再寫，撕掉吊牌把好運鴨掛在包上，先和常甜去找吃飯的地方。

        ……

        五一當天，下午兩點，兩人準備出發去場館。

        常甜穿著前天新買的裙子，又讓施語冰也換上新裙子，化完妝對著鏡子美美拍了幾張照，這才出發。

        比賽場館在近郊，從堇安大學過去單程也要一個半小時。

        等兩人到時，已經可以檢票進場了。

        “沒什么人�！笔┱Z冰跟著常甜找到座位坐下。

        場館里面不算大，觀眾也稀稀拉拉，連一半都填不滿。

        舞臺也不是很寬闊，面對面放著十臺電腦，看起來有些局促，兩側有兩塊大屏幕，此時屏幕上是兩個隊伍的名字。

        “正常，這個是次級賽事，比起lpl，關注的人比較少，而且很多都是不出名的新秀選手�！背Ｌ鸾忉尩�。

        又坐了半個多小時，到五點，場館里的觀眾加上工作人員基本填滿了一半觀眾席，比賽終于正式開始。

        先是主持人登場，念完開場白和廣告，開始請兩隊選手上臺。

        常甜有些興奮，戴上了口罩。

        “你戴口罩干什么？”施語冰問。

        “我們坐得太近了，我怕他待會兒上臺認出我來。”

        她們倆的座位在第五排正中間，不僅離舞臺近，還是登臺的人一抬眼就避不開的位置。

        “有請fugy上單，kiko！”

        主持人邊說邊退到舞臺側邊，上來一個男生，在舞臺正中站了兩秒，接著轉身走向左手邊自己的比賽座位。

        主持人繼續喊道：“打野，soda！”

        施語冰對這些流程感到無聊，低頭在玩手機，被常甜拿手肘碰了碰。

        “快看快看，他們隊伍打野還挺帥的！”

        她漫不經心地掀眼，和背手站立在舞臺中央，氣質不俗的少年目光相接。

        霍硯倏地捏緊了右手腕，黑色腕表的指針走了一下、兩下，聲音震耳欲聾。

        短短兩秒，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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