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妮母女在茶館大堂抱著睡了一夜后，再醒來時，發現天已經亮了，但周圍還是看著黑蒙蒙的。

她們的肚子都餓了，氣力不足，所以一起把箱子推回到了后院原來的臥房里。

她剛進房就聞到一股味兒，一股說不上來但又很惡心倒胃口的味道，她捂著口鼻環顧著房間，好久沒回來，感覺到房間都小了不少，除了擺張床和兩把椅子外就剩容納三個人并排走的過道了，這讓她的腦子都混亂了，印象中沒有這么小啊，怎么過個一年多點的時間，就變小了呢。

床上的枕頭不見了，有床發黑發霉的被子疊的很整齊，走近看，草席也發著黑，上面還有些不知名的粘液，一去摸被子也摸到了粘液，這讓她惡心的干嘔了好幾下。

慶知看到娘親在彎腰干嘔，想到以前娘親有孕的時候就會這樣，所以以為她又懷上了，就上前問道，“娘，你是不是又懷小弟弟了？”

云妮把沾到了那粘液的手在地上摩擦著，整張臉皺著，不悅地，“沒有懷小弟弟，沒有懷。”

“那你為什么要吐啊？”

她心里對這間房發生了什么有個大概想法了，但又沒法跟女兒說，只說道，“沒什么，只是餓了，肚子空了。”

慶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頭喪氣地，“我也餓了，現在我總是餓肚子，沒東西吃。”

她安慰著女兒，“等娘收拾下家里，再去給你弄點吃的吧。”

“嗯，好。”

她又去了對面那個房間，以前小麥住的地方，那里也是一樣的，一張床兩把椅子，還有床上跟這邊床上也是有同樣的發霉發黑有粘液，她忍著惡心，把兩邊的被子被套拆出來和著草席先扔到后院地上。

但里被依舊是黑的，她抱著這兩床在后院的晾衣繩上曬著并不充足的陽光。

再去了廚房，準備打水洗被和草席。

廚房比起臥房大了不少，但除了鍋碗瓢盆桶在，其他就空了，茶具一點沒有了，也沒有一點糧食和一根木柴，她明明記得還有三個蒸籠和四個壇子的，現在也都不見了。

她很想生氣，但卻氣不起來，因為生氣是需要力氣的，但現在她得留著力氣。

她提了兩桶水出去，倒在洗衣木盆里，準備著洗被，但卻四處都找不到皂莢，沒辦法，只能用清水洗了。

冷水一開始觸著涼嗖嗖的，洗完一床被后，她就不覺得涼了，她手搓著被，用手捶著被，她只能這樣洗，因為搓衣板和捶衣棒槌也不見了。

當她把兩床被洗好，從小凳子上起來時，她有點暈眩，肚子也更餓了，把被子晾起來后，就又去廚房提了兩桶水，站著沖洗了著草席。

慶知蹲在旁邊，撿了個石頭在地上寫著字，雖然在寫，但并不專心，時不時地就抬頭看看娘親，想著她到底什么時候能洗完，然后找東西吃啊。

云妮沖洗完草席后，由于晾衣繩上都曬著里被和被套，就只能把它們立在院中心了。

干完這些，茶館的大門響起了敲門聲和叫喊聲，她本來不想理的，但聲音越來越大，她心里慌慌得去開了半邊門。

門外有好三個長相差不多的男人，說差不多是因為他們都色瞇瞇和猥瑣地看著她。

這讓她覺得害怕，她手扒著門邊，低著頭小聲問道，“你們是來干嘛？”

一個高個男人有點疑惑，“咦？怎么換人了？”

一個瘦男人開口笑說道，“換了就換了，這個更好看。”

“我們來喝茶啊，你這不是茶館嘛。”另一個更瘦的男人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輕浮地，“有客來還不趕緊讓我們進到你里面去。”

然后那三個男人一起哈哈笑起來。

被那一摸云妮一下就渾身冰涼，看著他們的樣子，讓她覺得這幾個人根本不是正經喝茶的客人，她顫著聲大喊道，“你們走，我這里已經不開茶館了。”

說完她就要關門，被高個男人眼疾手快地拍門阻攔到了，“關門干嘛，讓我們先進去，我們也不是來喝茶的。”

“那你們是來？”

瘦男人笑著說，“當然是來干人的啊。”

她明白了意思，連忙擺手說道，“我不是做娼的，你們快走吧。”

那三個男人的臉一下沉下來，高個男人放了手，她立刻就把門關上了，回到后院。

高個男嘆嘆氣，“換人不做了，白來一趟。”

另外兩個嚷嚷著要再去找一個娼妓，不睡一個不行。

三個男人在叫嚷聲中走開了。

慶知見到娘親回來，淡淡地問道，“娘，誰在門外吵啊？”

“沒什么，你不用管。”她又坐在了小凳子上說道。

“哦。”

母女陷入沉默中。

良久后，她才說道，“慶知啊，我們現在只能把你爹以前的書給賣了換點錢買吃的了。”

慶知嘆口氣，黯然神傷地，“我爹留下來的東西只有書了，娘你也要賣掉嗎？”

她哽著，“沒辦法啊，我們總不能不吃東西吧，會餓死的。”

慶知低著頭不說話。

她起身過去抱著女兒，但也無言。

最后就這樣拖到了中午，慶知餓的肚子開始叫，點頭同意了賣書。

她們把書從箱子里翻出來，用兩件衣服包著，一人一包抱著，去街上問了一家一家書鋪，走到太陽都落山了，才有一家書鋪老板愿意用六塊錢買下她們手里的舊書。

接到錢的云妮苦笑著說了聲謝謝，拉著一臉悲傷的女兒離開了。

六塊錢是什么概念，慶知并不知道，只知道她父親的遺物就這樣沒掉了，她感到痛苦，所有她覺得珍貴的東西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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